顾长安匆匆跑了过来,诧异道:
“你们两师兄弟这是干什么?我们是来杀土匪的,如今土匪杀光了,你们别自己人闹起来啊!”
南宫长墨却依然用刀指向熊皮椅上的薛易:
“师兄,我再说一遍,你不该坐这椅子,让我把它烧了,连带着这里的一切都烧了。”
薛易冷笑道:
“南宫长墨,我今天就非要坐在这里!”
南宫长墨神色如常:
“拿起刀吧。”
他虽然语气平淡,但是杀意却开始流露。
薛易也毫不示弱,握起横陈于膝盖上的长刀。
石窟之中两股平息的杀意,这个时候却再度涌现,相互碰撞。
顾长安更是惊异:
“喂喂!别这样啊!你们要厮杀小爷不管,但是现在可不可以给小爷个面子,等回去再说啊!”
这个时候,幸存的百姓们开始朝着这边聚拢过来。
但是他们却并不敢过分靠近,显然薛易和南宫长墨举刀相向,给了人们极大的恐惧。
百姓们亲眼见到这三个人,刚才杀死了太多的土匪。
而百姓们却不知道,这三人究竟是什么人。
是官兵?还是另一帮土匪?
顾长安却已经开始朝着百姓们解释一切,不断地在解释的过程中,着重强调他自己的作用。
百姓们听完之后,终于放松下来。
劫后余生的百姓们喜极而泣,纷纷朝着三人跪拜。
南宫长墨转头望向磕头跪地百姓们,终于将手中平举的刀放下。
他看了薛易一眼,然后沉默地走到一旁,开始将油脂浇撒在这个石窟各处。
薛易眼神闪烁了一阵。
他最终也没有出手。
……
熊熊的烈火开始在石窟之中燃烧起来,将这个充满罪孽之地焚烧。
高温在石窟之中不断堆积,宛如变成了一个熔炉,所有的一切都在里面化为飞灰。
所有人早已经来到了豹头岭之下。
抬起头来,可以看到滚滚黑烟从山洞里不断蹿出,升向天际。
侠义堂诸匪已诛杀。
即便有漏网之鱼,也会在山洞里被烟熏死,即便不死,也已经折腾不起什么风浪来。
人们开始顺着原路返回。
所有百姓们恍若隔世,他们都没有想到自己等人还能够从那个人间炼狱里活着出来。
一路上。
顾长安舌绽莲花,用语言不断向百姓们描述自己等人的功劳。
南宫长墨沉默不言。
薛易的心思,却并不在这些百姓身上。
他独自一人走在最前头,心中却依然在想着自己的武艺。
岑家刀法为何会变得越来越生疏?
薛易不断回忆着自己斩杀众匪时候的情形,确认自己使用的却是是岑家刀法。
但是自己对岑家刀法的掌握,仿佛达到了一个……瓶颈?
还有,这一次杀了这么多土匪,不知道有多少会变成鬼。
还有南宫长墨……那个家伙,是想要和自己提前翻脸了吗?
问题太多。
一时难决。
当众人出了林子,回到乡镇之中时,顿时引起了轰动。
周围百姓苦侠义堂久矣,这些日子侠义堂不断出手,更是使得百姓们整天担惊受怕。
如今竟然有三名侠士出手消灭了侠义堂,还救出了将近五十名百姓,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消息很快也传到了阳石县衙。
但是县衙官府却碍于一些原因,不敢有任何表态嘉奖,只当他们并不知晓此事。
这并不妨碍百姓们的庆祝。
盛大的庆典在三镇十八村展开,热闹的局面宛如过年一样。
顾长安很喜欢这样场景,他频出风头,和三镇十八村的镇长、族长、村长等权势者把酒言欢,交谈得不亦乐乎。
薛易和南宫长墨却已经开始返程。
两人拒绝了一切邀请和答谢,他们并不打算在这样的交际之中浪费时间。
百姓们出于感激,派了个村民陪伴相送。
一路行来,倒也不用星夜驰骋,马蹄也稍缓了一些。
随行的那名村民极善交谈,不断陪着二人说话,生怕二人生闷。
当快要离开阳石县,经过一座深山时,薛易却意外地从这名百姓口中得知了一件事。
原来这座山中,竟然有着一座丛祠,有巫觋隐居其中。
所谓丛祠,便是乡野林间的神祠。
在大腾王朝,对于神祠,也有着严格的分化。
朝廷祀典之中规定的神祠,称之为正祠。
而祀典之外的神祠,则属于非法神祠,称之为淫祠。
甚至还有一些祭拜邪神的神祠,则叫做邪祠。
正祠,乃是朝廷祭拜神灵的场所,往往有神官主持。对于邪祠,朝廷一向是坚决打击。而对于淫祠,则要看其影响力和地方官员的态度。
民间需要正统信仰,但也需要非正统的信仰,这种现象自古以来难以断绝。
所以对于淫祠,很多时候朝廷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之任之。
而若是修建淫祠之风太盛,则会影响到官府权威,有的时候甚至会压迫地方官府。
所以也常常有官府新官上任之后,配合神官以雷霆手段摧毁淫祠。
更多的淫祠,却广泛布于民间,享受香火供奉。
这里的这座丛祠,便是属于淫祠。
据同行的村民所说,这座神祠位于山林之中,有着一名年老的巫觋隐居其中。
不过这老巫觋却神龙见首不见尾,时常进入深山采药,一去便是数月不归。
曾有权势富贵者有求于老巫觋,遣人来到神祠之中苦等半年而不得一见。
就连一辈子居住在这里的百姓们,也只有长期进山的樵夫和猎人们才偶尔会与之相遇。
听到有巫觋,薛易当即便来了兴趣。
他让村民带路,前往山中丛祠。
虽然不知道那巫觋在不在神祠之中,但是既然来了,那么便去撞一撞运气。
令薛易惊异的是,南宫长墨并没有独自返回,而是竟然也随着一同入山。
薛易没有多问。
他和南宫长墨在侠义堂的石窟之中虽然未彻底动手翻脸,但是心中却难免已经有了芥蒂。
这样的芥蒂或许会是一枚种子,在人心之中生长壮大。
或许也会是导火索,引燃一些预料之外的冲突。
山路崎岖,不便骑行,所以三人将马匹寄存在山脚村落之中,然后徒步上山。
起初山林之中还有道路,然而当翻过三个山头之后,路迹已经全然消失不见。
好在同行的村民曾来过一次,倒也找得到地方。
随着深入林中,光线也越发黯淡,虫鸣鸟叫不绝于耳。
到了后面视线豁然开朗,一片林中空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在空地之中,坐落着一座简陋陈旧的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