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的场景渐渐缩小,化为了一方蛇纹古鉴中的镜像。
古鉴前的人伸手一拂,镜面水波晃动,沈毅与凤瑾的身影渐渐消散,恢复了可以照人的模样。
镜面里,映出一个英俊不凡的人,双目如鹰隼般锐利,与他面貌所表现的俊逸不相符合。
他轻嗤一声,喃喃笑道
“连血液都有近乎起死回生的奇效,看来,我推测的一点儿都没错。”
脚步声迅速逼近,却又在接近门口时,忽然慢了下来,给人一种诚惶诚恐的感觉。
接着,便听到有人压低声音唤道
“主上,少主不知从哪儿获悉了凤瑾的事,打算将凤瑾死亡一事宣告天下。
“可要派人阻止?
“毕竟,凤瑾并没有真死。”
“不必,只要不乱我的事,她爱闹,就让她闹去吧!”
男人剑眉一挑,懒懒的摆了下手,一点儿也不将来人的禀报放在心上。
天色渐渐晚了,沈毅端着熬好的汤药进了西厢。
秦鹤与沐永年说的都没错,凤瑾如今的身体情况,比他最坏的时候还要糟糕。
他只能将药方一个一个的试,看看有没有哪个会起一点效果。
他更没想到的是,当初说她要是喜欢,可以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开药的戏言,竟然成真了。
“瑾儿——”
沈毅将药碗摆在床边绣凳上,将榻上睡意朦胧的凤瑾唤醒。
“快来喝……茶!对,喝茶,醒神茶!”
凤瑾揉了揉眼睛,撑开一条缝儿,朝药碗看去。
透明的、略微泛黄的液体,散发着一阵阵药味儿。
这是茶,骗她的吧!
“哥哥,你确定你给我喝的不是药?”
凤瑾眯了眯眼,仔细的观察着沈毅的表情。
沈毅笑容一僵,暗暗骂道,怎么心智退化成小孩子,还是这么的机敏?
不过还好,他早有对策!
转身朝外喊道
“快给本谷主进来!”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推开,走进来垂头丧气的秦鹤等人。
众人虽不情愿,但在沈毅的逼迫下,也不得不在屋中排成了几排。
再一呼喊,就有谷中弟子端着托盘,络绎不绝的走来。
托盘之中,摆着盛满黑乎乎的、苦得令人作呕的汤药,每经过一个人,托盘上的汤药就会少一碗。
待屋中所有人都有一碗后,沈毅接过白芨递来的汤药,对凤瑾笑道
“瑾儿你看,这黑乎乎的,一闻就苦死人的东西才是药!
“你看你那个,水质那么干净,还有着淡淡的清香,哪里是药呢,对吧?
“瑾儿,你要信我,你又没有生病,我怎么可能给你开药呢,是他们病了!”
沈毅瞬间转头,厉目一扫,众人苦着脸,忙不迭是的将黑乎乎的汤药一饮而尽,喝完之后,嘴角都还有黑涎流下。
一个个在心里骂着沈毅见色忘义,却不知道,是他们打算不顾凤瑾的死活,背着他将她送出药王谷,他才会这么做。
“瑾儿你看,他们都把药喝完了,接下来该我喝了。”
沈毅噙着笑,温温柔柔的拧了拧凤瑾的脸颊。
准备仰头饮下,手腕却被人拉住,低头一看,凤瑾正担忧的看着他。
“哥哥,你不怕苦么?
“我看他们喝了都那么难受,你要不别喝了吧?”
众人殷切的盯着沈毅,希望他能点头,这样的话,他们就不着每天陪着“吃苦”了。
沈毅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了五官揪在一起的沐永年身上。
“沐长老,你说喝不喝?”
沐永年后脊一凉,苦哈哈的回道
“生病了自然要喝药,不然病怎么好的了?”
早知道谷主这么记仇,他就不乱说话了!
谷主的医术比他高那么多,就算在他的饭菜里下了药,他都难以察觉!
造孽哦,说难听点儿,他就是个看家护院儿的,何故当时夺了秦鹤等人的活计!
沈毅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对凤瑾温声说道
“你看瑾儿,沐长老都这么说,讳疾忌医可不好!”
“那,好吧。”
凤瑾默默的收回了手。
在众人的比较之下,她的那一碗,似乎真是汤药了。
怕苦着沈毅,她也将碗端了起来,一边咕噜咕噜的喝着药,一边用余光去看沈毅。
骗着凤瑾将汤药饮下去之后,沈毅立马翻脸,将屋中的工具人们赶了出去。
秦鹤撇着嘴,揉着肚子,一脸丧气的从西厢出来,止不住的跟旁边的沐永年抱怨
“谷主真是太过分了,竟捡又苦又臭的药开,老夫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难喝的药!
“我的胃到现在都还难受得不行,这些天啊,恐怕是好不了了!”
沈恪摇着扇子,嘚瑟的出现在了院门处。
见众人一脸苦色,忍不住说起了风凉话。
“谁叫你们见死不救,还无情无义的?
“人家好歹是女帝,却肯舍命救谷主,你们还想要什么?”
“小兔崽子,怎么和老夫说话的?”
沐永年往地上啐了口沾满药气的黑痰,顺手抄起旁边的铁锹就朝沈恪追去。
外边的喧闹,让沈毅不悦的皱了皱眉,转头查探着凤瑾的情况,轻声询问道
“瑾儿,你感觉怎么样?”
凤瑾耷拉着肩,摇了摇头,随后抬眸望着他,双眼里亮起了光。
“哥哥,我想吃梅子糖。”
“梅……梅子糖?”
沈毅一怔,双目微湿,哑声回道
“好,我明天派人给你买。
“你现在困了吧,那就先睡吧,我看着你。”
“那你一定要等我睡着了再离开,我怕有人要杀我。”
“有我在,没人敢伤你。”
沈毅轻柔的掖了掖被角,细心的将窗户关上,而后便坐回床沿,轻轻哼着凤瑾从前哼过的小调。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撕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瑾儿,你都经历过什么?”
见凤瑾彻底睡去,沈毅才小心翼翼的起身,步履轻巧的往屋外走去,离开之前,还仔细的关上了门。
她住在西厢,他住在东厢,也就隔了个院坝,也不算远,如果有什么动静,他都能听到。
回到卧房后,沈毅在窗下站了会儿,便到了床上。
病了这么几年,因着一直需要人伺候的缘故,他一直合衣而睡,周身的束缚感,让他极不适应。
如今身体大好,完全不需要白芨近身伺候,倒是可以恢复以前的喜好。
几下除掉身上的衣衫,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身心放松的缘故,没过多久,他就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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