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仁灵膳师看到石武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当即生出徐荻灵膳师开价很高的想法。他不禁打起了退堂鼓,他可不愿做赔本赚吆喝的买卖。
石武实则是在惊诧二人的态度。他们一个死命压低价钱,就连炼制时的风险都要算在里面。另一个则直截了当地告诉了他获利多少,虽然这里可能也有出入,但比起徐荻灵膳师,曲仁灵膳师显然要有诚意得多。
曲仁灵膳师见石武一直不发话,他按耐不住道:“石道友,你说个数吧。”
石武将那只装有八十二斤赤心果液的灵液瓶取出:“曲道友要多少就按你出的那个价准备仙玉。”
曲仁灵膳师愣了愣后向石武确认道:“每斤一百枚仙玉?”
石武点头道:“每斤一百枚仙玉。”
曲仁灵膳师立即备好八千两百枚仙玉递给石武:“这储物袋里有八千两百枚仙玉,还请石道友点清。”
石武亦将手里的灵液瓶送至曲仁灵膳师身前:“请曲道友验明灵液品质。”
曲仁灵膳师没有客套,他拿出身上的灵膳测试法器对那瓶赤心果液检验起来。石武则打开手上储物袋清点着里面的仙玉。
双方确认无误后各自收起手中物品完成了此次交易。
曲仁灵膳师对石武说道:“石道友,这批赤心果液够我用十年了。如果你在此期间又炼制出新的,你可以找徐荻这种用过赤心果液识货的灵膳师。”
石武忍不住笑出声来:“徐荻灵膳师确实挺识货,不过他未必会出你那么高的价钱。”
曲仁灵膳师听出石武话中意思:“难道他出的价比我低很多?”
石武如实道:“很多。”
“方便告知吗?”曲仁灵膳师问道。
石武道:“我怕你知道后会觉得吃了大亏。”
曲仁灵膳师笑着道:“璞莲烩乃是我的成名灵膳。我可以确保这八十二份炼制出来能赚一万九千枚左右的仙玉。我怎会吃亏?”
“看来我还是卖便宜了。”石武半开玩笑道。
曲仁灵膳师直言不讳道:“确实如此。你炼制的赤心果液蕴含大量接近从圣品阶的火之本源。这些火之本源可以为灵膳的品质带来极大提升。石道友,有些话我说了你别生气。你和我们有着很大的区别。我们只是把灵膳师当成一份职业,以便让自己获得更多的修炼资源。除了灵膳师品阶考核时,我们绝不会如你这般将珍贵的火之本源运用于灵膳炼制当中。这在我看来是舍本逐末的行为。当然,也许是我眼界不够,无法像石道友这样以灵膳为道。”
“曲道友真是个实在人。以后不管赤心果液涨成什么价钱,你来购买我皆以每斤一百仙玉卖给你。”石武微笑道。
曲仁灵膳师大喜道:“这可是石道友亲口说的!”
“我一向言而有信。”石武道。
曲仁灵膳师也不想知道徐荻灵膳师到底开出什么价了,他起身作揖道:“多谢石道友!”
石武还礼道:“曲道友客气了。”
曲仁灵膳师告辞道:“石道友,那我就不打扰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石武相送曲仁灵膳师出去寝宫正门。回来院中的他将那七块传音玉佩都收起。他一开始有预估过赤心果液的价值,但他真没想到曲仁灵膳师会出到每斤一百枚仙玉。曲仁灵膳师的话也让他有所触动,如果以灵膳为道,那会是一条怎样的路。
石武于宽椅上陷入沉思,往昔和灵膳相关的记忆纷纷涌上心头。
初秋的夜风带着丝丝寒凉吹进北部第三据点。
人来人往的灵膳司内,部分区域的侍从正在有序地交接着工作。
顶层区域属于魏迅那方的两名侍从在交接完毕后相约过去欢悦楼小酌几杯。
穿着灵膳司服饰的他们一来到欢悦楼就被各种艳羡的目光注视着。二人习以为常地吩咐欢悦楼小厮带他们过去专属包厢,并要了两壶炼神后期品阶的木灵酿以及两份用于稳固灵力的狮心聚灵肉。
欢悦楼小厮领二人进入包厢后就去帮他们准备所点物品了。
这间双人包厢位于欢悦楼三千丈区域。其内设施齐,比之一般的包厢还多了两张玉榻以及一块三丈见方的灵力光幕。客人可按自己喜好在包厢内观看歌舞、名家的术法演示等等。
这里是灵膳司特地为休假的内部人员准备。他们在这里的费用最终都会由灵膳司支付,所以很多灵膳司的内部人员在交接完工作后都喜欢过来喝上一杯。
躺在左边那张玉榻上的黑脸汉子拿起摆放于床头的灵果先啃了起来。
另外那张玉榻上的中年汉子则是神情紧绷地挑选灵力光幕上的播放影像。
那黑脸汉子咬着灵果道:“虽然灵膳阁也是免费,但论起舒适程度,还是这欢悦楼更胜一筹。”
那中年汉子此时已经选好一段歌舞。随着音乐响起,他紧绷的脸渐渐舒缓下来。
那黑脸汉子看出那中年汉子的状态不对,他关心道:“王哥,您还好吗?是不是这六个月事情太多累到了?”
那被叫做王哥的中年汉子正是午间拿着方木杆为石武评测灵液的侍从之一。他心有余悸道:“忙倒说不上,就是今儿个差点被吓死。”
“发生了何事?”那黑脸汉子好奇道。
那王姓汉子正要回话,欢悦楼的小厮在外请示道:“王前辈、刘前辈,您们要的灵酿和灵膳已备好。小的能否送进来?”
那黑脸汉子开启包厢大门道:“进来吧。”
那小厮进入后将两壶木灵酿与两只灵膳玉盒放在二人玉榻中间的床头柜上。他恭敬地为二人各倒上一杯灵酿:“您们慢用。”
那黑脸汉子扔了两块中品灵石给那小厮道:“这里不需要你了,去忙吧。”
“多谢二位前辈!”那小厮感激地收下灵石出去了包厢。
那黑脸汉子示意道:“王哥,先来杯木灵酿压压惊。”
那王姓汉子拿起酒杯一口饮尽。
那黑脸汉子随即又帮那王姓汉子倒了一杯:“王哥,怎么回事啊?”
那王姓汉子看了看四周道:“小刘,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近期不能外传。”
“王哥,你认识我这么久了,我刘非是什么性子你再清楚不过。我绝对守口如瓶!”那黑脸汉子保证道。
那王姓汉子遂讲述道:“今日火纹灵膳师前来兑换灵膳盟贡献值,我和徐岚得魏副司命令过去为他评测灵膳价值。我王杉负责返虚品阶的灵膳评测已有六百多年了,可我从未见过火纹灵膳师那样的怪物。你猜他炼制的那两瓶灵液价值多少?”
刘非想了想道:“十万灵膳盟贡献值?”
王杉摇头道:“往多里猜,放开了猜!”
“不会有三十万吧?”刘非与王杉乃是莫逆之交,所以他清楚返虚后期品阶的完美灵膳可兑换六千灵膳盟贡献值,他觉得三十万这个数值已经很多了。
王杉喝下杯中灵酿道:“三十万我会称他为怪物么?”
刘非心痒难耐道:“王哥,他到底兑换了多少灵膳盟贡献值啊?”
“一百六十八万三千!整整一百六十八万三千的灵膳盟贡献啊!”王杉激动道。
刘非倒吸一口凉气,他赶忙抓起身前酒杯边喝边倒。他一连喝了七杯才稍稍平复那颗急速跳动的心。他哆嗦道:“王哥,这也太骇人了。”
“谁说不是呢。徐岚看到第一瓶蓝婴果液价值五十九万五千灵膳盟贡献值时差点把那只灵液瓶打翻。后面魏副司更是……”王杉说到此处突然停了下来。
刘非疑惑道:“魏副司怎么了?”
王杉觉得在外不便提魏迅的不是。他改口道:“魏副司更是亲自持回灵针对那瓶赤心果液进行了测试。结果显示那瓶赤心果液达到了返虚后期品阶灵膳的最高品质。每斤可换一千灵膳盟贡献值!”
“那他岂不是炼出了一千零八十八斤赤心果液!”刘非再次震惊道。
王杉点头之后给自己倒上一杯木灵酿慢慢品着。
刘非转而想到了不对之处,他看向王杉道:“王哥,火纹灵膳师这做法好像不合规矩吧。他明明是中四品灵膳师,如何能上缴返虚后期品阶的灵膳?”
王杉虽然没看过石武晋升上三品的考核影像,但他在帮石武评测灵膳时亲眼见到石武那块灵膳师身份玉佩上有着上三品的印记。他推测石武很可能在众人不知道的时候完成了上三品灵膳师考核,然后出于某种原因未曾公布。他提醒刘非道:“小刘,你有没有想过,火纹灵膳师既然都能炼制出那等品质的赤心果液了,他因何还没成为上三品灵膳师?”
刘非听出了王杉的言外之意:“莫非他已经……”
王杉止住刘非的话语道:“小刘,灵膳司对火纹灵膳师的灵膳盟贡献值进行了保密处理,除了魏副司那个级别,其他人根本查询不到。有些事你心里明白就行了。”
刘非连忙举杯道:“王大哥,这一杯我敬您。”
王杉与刘非轻碰酒杯一饮而尽。二人随即拿起装有狮心聚灵肉的灵膳玉盒,打开之后一股浓郁肉香扑面而来。他们以灵力将玉盒中鸡蛋大小的肉丸送至嘴边,二人一咬下去脸上立马现出无比享受的神情。他们在玉榻上盘膝打坐,一边吞咽一边炼化。
深夜子时,王杉和刘非将狮心聚灵肉炼化完毕,二人把剩下的灵酿部喝完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包厢。他们的府宅一个在欢悦楼北部,一个在欢悦楼的西部。是故二人出了大门就互相作别,各自通过传送阵传去府宅附近。
寒凉的秋风未减北部第三据点修士的热情。刘非一出传送阵就看到周围有数十人在排着长队。他一边感慨北部第三据点的兴旺一边哼着小曲朝自己的住所飞去。
不久之后刘非来到一片是独栋楼宇的住宅区。他的住所在这片区域的末端,是一座二层小楼。这是他用毕生积蓄加上向王杉借的部分仙玉才买下的。
王杉那时候还问他为何要在寸土寸金的北部第三据点买那么好的居所,要知道住在他那片区域的大多都是返虚修士。刘非告诉王杉,他自小就对吃和住特别在意。他认为人活一世让自己舒服最重要。
刘非拿出专属令牌打开正门。他一走进院中整座府宅的灵力就根据他的灵力品阶调整为了炼神后期。他身舒爽地来到小楼一层,里面的灵石灯盏尽皆亮起,将宽敞的大厅照得通亮。
一名棕袍着身面容枯槁的老者也在灵石灯盏的光亮下现出身形。
可诡异的是,刘非像完看不到那老者一样径自走去了二层寝室。
那老者则如鬼魂一般跟在刘非身后。
刘非坐去寝室的木床上,他右手轻挥将前方窗户打开,他喜欢这种星光洒进屋内的感觉。约莫三息过后,刘非无来由地生起一股倦意。他还以为是自己炼化狮心聚灵肉炼化地急了,于是他再次闭上双目开始调息。
那一直跟在刘非身后的枯槁老者在刘非入定时自手中射出一道棕色灵力。那道灵力毫无阻碍地进入刘非脑内,紧接着那枯槁老者于心中默念“火纹灵膳师石武”,刘非这六个月来接触到的和石武相关的记忆尽数出现在那老者脑中。
那老者如将刘非的记忆拓印了一遍,在他收回那道棕色灵力后,他的身影出现在了黑暗的一层大厅。坐在主座上的他向袖中传音玉佩内源源不断地注入灵力,当另一股灵力出现在玉佩之中,那老者口虽未言,但其声音已经传向了玉佩那头:“三哥,我这边有了石武最新的消息。他很可能已经晋升至上三品灵膳师,目前他正在疯狂炼制灵液类灵膳积攒灵膳盟贡献值。不过他的考核影像至今没有流传出来,北部第三据点的修士对他争议很大。你近来可有小影的消息?”
一道低沉的声音出现在那枯槁老者耳边:“阿七,我依旧未能与小影取得联系。他在疗伤也好,舍弃血榜第十人的名号也罢,你为他做的够多了,趁早回来吧。”
从二人的对话中可以听出,那枯槁老者正是无幽谷血榜第七人血手阿七,而能被他称之为三哥的自然是灵锁勾魂阿三。
血手阿七为影郎君辩解道:“三哥,我看过栾粟与小影的对战画面。小影那次伤的很重,他这会儿定在疗伤之中。”
“其实我更愿意小影放弃血榜第十人的名号。”阿三的声音愈发低沉了。
阿七不解道:“三哥,小影平日里是胡闹了些,但他有什么总会想到我们。你这话说出来未免会寒了兄弟的心。”
“那我问你,你在北部第三据点这几年听到过几次石武的消息?”阿三道。
阿七如实道:“算上这次共两回,而且都是来自灵膳司。”
阿三说出自己的观点道:“由于小影的缘故,石武几乎只往返于栾粟宫和灵膳司之间。而且以石武的狡诈,他说不定都是用的分身。所以小影即便恢复也找不到灭杀石武的机会。灵膳盟的内斗确实很厉害,但你别忘了栾粟是中立状态。落栾粟一次面子已是灵膳盟所能接受的极限。如果再落一次,小影必定会交代在北部。偏偏他还冲动地对石武立下了必杀道誓,这就形成如今不死不休的局面。比起看着他身死道消,我宁愿他舍弃影郎君的名号。”
阿七恍然大悟道:“三哥,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我们二人在老大建立无幽谷时便血榜有名,何谈误不误会。”阿七低沉的声音中充满了怀念之意。
阿七暗叹道:“也不知老大去了哪里游历,这么久都没传回消息。若他再不回来,那二婆娘怕是要谋权篡位了。”
阿三声音阴冷道:“老大的本命玉简在我这里,玉简一日无恙那婆娘就休想抢阿大之名!”
“所幸除了老五、老六外,其他人都不买那婆娘的账,否则你我合力都不一定能镇住他们。”阿七道。
阿三坚决道:“除非他们能逼得我锁断名消,否则血榜阿大之名永远属于魔君岩苍!”
“我血手阿七也只认岩苍老大!”阿七附和道。
阿三着眼当下道:“阿七,听我一句劝,趁早回来。”
阿七道:“三哥,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自认不弱于栾粟。我想在回来前灭一灭石武的威风。”
“杀一个分身有何意义?”阿三道。
阿七道:“起码可以给石武一个警告,让他以后只能龟缩在北部第三据点!”
阿三见劝不住,他改为提醒道:“千万不要恋战!”
“我会的!”阿七答应道。
双方随即各自收回玉佩内的灵力。
血手阿七再次来到刘非光亮的寝室内。他双手掐诀口中默念法咒,一道棕色光束自他手上钻进刘非脖颈。
下一瞬,刘非轻缓地睁开双目,而他之所见部传去了血手阿七的脑中。
刘非自语道:“看来那份狮心聚灵肉的效果要比以往好得多。我这会儿居然想快些回到灵膳司履职。我明日就联系一下王哥,看他愿不愿意跟我提前过去。”
血手阿七在确定自己散入刘非体内的灵力可以影响其想法后就隐去了暗处。只要刘非不被灵膳司外的阵法屏障查出异常,那他接下来便可通过刘非来确定石武是否去了灵膳司。他截杀石武的计划也能就此展开。
翌日清晨,初秋的暖阳自东方缓缓升起。
刘非在朝霞照进来的那一刻向王杉的传音玉佩内注入灵力道:“王哥,你有没有觉得昨晚那份狮心聚灵肉配上木灵酿效果极好。我这会儿灵力充沛地很,要不我们回去灵膳司履职吧。”
玉佩另一头的王杉回复道:“小刘啊,那灵膳和灵酿的效果确实不错。但我们难得有十日的假期,等下月初三我们去欢悦楼吃上一顿再于晚间过去灵膳司。”
刘非压下心中冲动道:“王哥说的是,那九月初三欢悦楼见。”
“好。”王杉应和道。
刘非收起王杉那块传音玉佩,于木床上继续打坐起来。
血手阿七虽然可以影响刘非的部分行为,但他并没有太过着急,他要先让刘非顺其自然地回去灵膳司。
十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刘非和王杉在欢悦楼美餐一顿后就一同前往了灵膳司。
王杉飞至门口前还特意提醒刘非道:“小刘,你木灵酿中的酒劲都散了吧?”
刘非运转灵力观察自身道:“王哥,都散了。”
王杉点头道:“走吧。”
二人降至灵膳司正门,门前的接待小厮看到他们笑脸相迎道:“王哥、刘哥,才十天不见我怎么觉得您们的气质就变得和以往不同了。”
王杉对旁边的刘非道:“小刘,你说小许子今晚会怎么夸我们?”
刘非打趣道:“他肯定说我们变得愈发威严,乃是升职之兆。”
被叫做小许子的那名年轻修士挠挠头道:“刘哥,不带你这样的。”
“行了,帮我们把令牌和灵力验一验,我们要去顶层交接了。”王杉摘下腰间令牌道。
小许子接过王杉和刘非的令牌。在二人进去时,他以手中门禁法器对准二人的令牌扫了一扫。王杉的令牌与本人灵力完契合,但刘非的令牌却和本人生出了些许差异。
王杉见小许子又用门禁法器对着刘非扫了一遍。他有些不耐烦道:“小许子,差不多行了。我刚和小刘从欢悦楼赶过来,要是错过交接时间你负责啊!”
小许子递还令牌道:“我就说刘哥的灵力怎么高于十日前了,原来是才服用完灵膳。”
“难道我的灵力没增强?”王杉质问道。
小许子恭敬道:“当然强了。”
刘非笑着将令牌挂于腰间:“王哥,我们该上去了。”
王杉这才没跟小许子计较。
小许子看着一起进去的王杉和刘非,他喃喃道:“刘哥的气质好像真的有些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