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血榜第一人的名号,韦一刀心神震颤,手中的酒坛咕噜一声滚落在地上,酒水呼呼地往地上流着。
大壮看酒水洒了一地,忙上前帮韦一刀捡起酒坛。
韦一刀抓住大壮的手臂,对其道:“大壮兄弟,你打我一巴掌,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大壮听懵了,说道:“韦大哥你说啥?”
韦一刀重复道:“你打我一巴掌,别怕,使劲打。”
大壮确认道:“这可是你让我打的啊。”说完,他还是收着力道打了一巴掌,只听“啪”地一声,韦一刀的脸立马红了起来,可他没有一丝恼怒,反而开心地大笑。
大壮吓得来到阿大身侧,问道:“叔,他怎么了?”
阿大道:“可能是人来疯吧。”
大壮轻声道:“我看着不像啊,韦大哥是不是中邪了。”
只听韦一刀嘴里喃喃道:“是点杀剑,前辈居然是点杀剑。”
阿大对大壮说道:“不用管他,你把干粮吃了就赶路吧。”
大壮听了就回去啃干馍了,他也有些怕韦一刀现在的样子。
韦一刀终于缓过神来,他单膝跪地拱手道:“前辈放心,此事晚辈绝对会守口如瓶。”
阿大道:“你起来吧,我信你。”
韦一刀激动道:“多谢前辈。”
阿大道:“你的心思我也知道,无非是想让你的仇家找上门来,你知道我不会让小武他们有危险,到时候你就有了和他单打独斗的机会了。”
韦一刀的想法被阿大一语点破,干脆承认道:“是!”
“想法不错。可惜,如果真如你所说,你那仇家也必定是谨慎之人,你越是这样高调出现,他越不会动手。”阿大说道。
韦一刀似下定决心道:“若他这一路真不动手,那我就不报仇了,我陪前辈一同去往秦国。”
阿大点了点头道:“你这样很快就能跳出那个圈了。”
韦一刀笑了笑道:“但前辈也说了,不到最后一刻,还是出不来的。”
阿大没有言语,而是看了看货车上酒醉的石武。说来这孩子酒量是真差,可酒品却出奇地好,喝醉了倒头便睡,不似有些人会发酒疯般地胡言乱语。
韦一刀关心道:“前辈,小武兄弟怎么办?”
阿大叹气道:“还能怎么办,心圈是他自己画的,想不通的也是他自己。阿五阿六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他小伯砍了他们一腿一臂,那也是我该去想的事情,跟他石武有什么关系。硬生生把自己困死在里面,他石家如今还会顾及他的想法?即便是石临涛回去了,早也不是那个石家了。所以我就说,孩子就该有孩子的样子,管它外面天大事,吃喝玩乐过一天。等真要他去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又怕他不愿意去想了。”
韦一刀听阿大训石武的话,深有感触道:“他还小,心里不痛快。”
阿大道:“那就找个地方让他痛快。”
韦一刀一愣道:“前辈您这是?”
阿大对其道:“你觉得哪些事能让人痛快?”
韦一刀道:“那无非是快意恩仇,吃喝嫖赌。”
阿大道:“他的仇人是谁我都不知道,无处可报。吃?他现在是没这心思的。喝?他一喝就醉,喝了也是浪费。嫖?我怕他爹爹把你头拧下来。赌?前方可有赌坊?”
韦一刀摸了摸脖子,小心翼翼道:“前方再行八十里可到齐方城,那里赌坊酒楼样样皆有。”
阿大转身上车,对着大壮道:“等等马儿驾快些,我们今晚在齐方城过夜。”
大壮匆匆将手里的干馍啃完,然后把两匹马儿架好,扬鞭启程。
韦一刀也不耽搁,翻身上马,一起赶路。
大壮和韦一刀一路驾马狂奔,所过之处尘土飞扬,周围路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是送八百里加急呢。
纵是如此速度,他们赶到齐方城的时候已经是夜晚戌时了。城门外两个看守拦下他们道:“干什么的?”
大壮老实道:“去莲台镇送货的。”
那两个看守一个手提长枪一个手持长刀,上前查了查,看到昏睡在车上的石武,还有坐在车后的老头,然后打开货车上的麻布,看到一车白芷之后,对着大壮道:“进城一人十文铜钱。”
“十文?”大壮记得以前进城是不要钱的啊,可看到是官家人,他也不好反驳,就要乖乖掏钱时,韦一刀拦住了他。
那边韦一刀笑道:“怎么着,现在进齐方城还要收钱了?”
提枪看守黑暗中也没看清韦一刀样貌,直言道:“大爷们晚上吹风受冻收你点钱怎么了?”
韦一刀一个翻身下马,手中九环大刀带着劲风直接架在那提枪看守脖子上,他冷冷道:“就算你们城主来了,也不敢在我韦一刀面前称大爷。”
那提枪看守一听“韦一刀”三字,立马吓得跪地道:“韦爷饶命,韦爷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韦爷,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说罢,他自己就抽起耳光来。
韦一刀最见不得这种欺软怕硬的,皱了皱眉道:“你一会让我饶命,一会又说自己该死,那我到底是饶你还是杀你?”
那提枪看守忙道:“饶了小的饶了小的。”
韦一刀收刀呸了一声道:“滚。”
那提枪看守忙让开道,躬身道:“各位爷请,各位爷请。”
等韦一刀等人走远了,那提枪看守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早已湿透。那持刀看守也吓得不敢动一下,骂道:“今儿出门没看黄历啊,竟然让我们碰上了这位爷。”
那提枪看守道:“要不要禀报城主?”
持刀看守点头道:“要啊,这位爷做事从不计后果,若真闹出什么事来,我们两兄弟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两人商量之后就留一人在这看着,一人去禀告城主了。
再说韦一刀一行,他们一进城就循着赌坊的方向过去。韦一刀好像对这齐方城很熟,大壮问道:“韦大哥,怎么连官家人都这么怕你。”
韦一刀道:“你韦大哥以前生意做得大,没少抢他们官家的货。后面他们奈何不了我,只好坐下来谈了,一谈也算是半个朋友了。”
大壮道:“韦大哥你真有本事。”
韦一刀甩了甩手道:“什么本事啊,最后还不是被人卖了。”
韦一刀叹气一声,看到旁边有几个夜宵摊还在营业,对大家道:“我们先吃碗面填填肚子如何。”
大壮看向阿大,阿大点头道:“好。”
石武其实已经醒了,只是不太想说话,大壮拍了拍石武的肩膀道:“小武兄弟,起来吃面了。”
见是大壮喊自己,石武起身喝了口水就下车了。
四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韦一刀对面摊老板道:“老板,来四碗牛肉面,牛肉多放点。”
面摊老板回道:“好咧。”
韦一刀抢先说道:“说好了,这顿面我请,你们别推推让让的啊。在外面可不好看。”
大壮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韦大哥,今天的早饭也是你请的。”
韦一刀道:“你都叫我大哥了,大哥请你吃饭怎么了?”
石武至始至终没有说话,他还困在自己亲人伤了阿大朋友的心圈里,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阿大。
阿大对石武道:“小武,先吃面,吃了阿大爷爷带你去个地方。”
石武不知道阿大要带他去哪,但还是道了句:“好。”
四碗热腾腾的牛肉面上来,韦一刀拿过筷子就吃了起来。大壮也不客气了,他赶了一下午的马车,早就饿了。石武胃口不佳,但还是慢慢吃了起来。阿大正要吃的时候,就发现身后来了两队官家人。
韦一刀抬了抬头,看到两队官家人并排站开,中间走来一人。韦一刀也不管他,夹了一大块牛肉放嘴里嚼着。
那人样貌四十,身系褐色披风,眉宇间不怒自威。他走到四人身边,对着面摊老板道:“和他们一样,来碗牛肉面。”
面摊老板见了来人,颤颤巍巍道:“您,您……”
那人身后管家模样的年轻人笑着来到面摊老板身边,递给他一两银子,轻声道:“你好好下你的面。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知道。”
面摊老板连连点头道:“小的明白!”
管家模样的年轻人用上好的锦衣衣袖帮那人擦了擦桌凳,然后道:“主子,坐。”
那人坐下道:“韦大当家今日好雅兴,怎么来我齐方城也不通知一声,好让齐某尽一下地主之谊。”
韦一刀又吃了一口面条,道:“我早就不是什么大当家了,城主你该干嘛干嘛,就当我是路过的就行。”
齐方城主叹了一声道:“当年和我们三城四镇谈妥条件的是韦大当家。现在那厮虽然按照规矩不敢动我们官家的货,可其他商队百姓过去,动辄抢掠,不服的还会刀剑相杀。比起韦大当家在时,雷行山当真是恶名远扬了。”
“啪”地一声,韦一刀手中筷子断成了四节。齐方城主身后两队官家人立刻侧身拔刀,只听齐方城主凝眸冷声道:“收起来。”
那两队人闻言刷刷刷地还刀入鞘。
齐方城主道:“韦大当家的,我想你能继续当雷行山的大当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三城四镇的官门都可以为你助上一力。”
韦一刀道:“你们就不怕那厮报复?听说现在雷行山上我那些个老兄弟可都对他唯命是从。”
齐方城主道:“你五年未出,出来就这么高调地直行进城,若非有所依仗,你是不会这么做的。”说完,齐方城主轮流看向大壮、石武,最后在静静吃面的阿大身上注目良久。
韦一刀道:“城主的好意我韦一刀心领了。可我已经决定了,仇报得了那是我本事,报不了我就远走他乡,再也不回来了。”
齐方城主不解道:“夺寨暗算之仇你都不报了?”
韦一刀不忿道:“他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雷行山上,你们官家都不一定拿得下来,我一个人杀上去?”
齐方城主道:“雷行山易守难攻,从外破之谈何容易。要不是当年你那二当家……”
“停停停,别跟我说那狗东西。”韦一刀立马打断了齐方城主的话语。
见大家都吃完了,韦一刀大声道:“老板,结账。”
面摊老板擦了擦手,他不知道该不该去收这个钱,好在齐方城主道:“别人结账了,你收钱就是。”
面摊老板这才走过来道:“客官,四碗牛肉面,二十文钱。”
韦一刀从怀里拿出二十文钱,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对大壮他们道:“走走走,我们别打扰了城主的吃面雅兴。”
看着远去的韦一刀等人,齐方城主真的开始吃起面瘫老板端上来的那碗牛肉面,他吃的很慢,直到韦一刀他们完不见了身影,他才吃了小半碗。
齐方城主取出帕子擦了擦嘴道:“味道不错,可惜我没有吃夜宵的习惯,才吃了这么点就吃不下了。”
那管家模样的人上前道:“爷,您看这韦一刀真如他所言,不想报仇了?”
齐方城主轻笑一声道:“他若真不想报仇,就不会往雷行山方向走了。”
“那他为何不向爷求援?”那管家模样的人问道。
齐方城主道:“要么是他信不过我,要么就是他已经有了倚仗。不管了,我们坐山观虎斗即可。只是方才那位老者身后……”
那管家模样的人道:“那老者身后如何了?”
齐方城主摇了摇头道:“罢了,也许是我感觉错了。”
齐方城主看着阿大刚刚坐着的位置,他方才竟有一种想到揭开阿大身后长布包袱的冲动,那是他对兵器的一种独特感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