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尘与张三封离了平罗,继续往北,西济县作为罗浮山脉与外界唯一互通的县城,异常繁荣,西济县往北还有大庆最大的天驯牧场,大庆北地著名的青钢铁骑的战马很大一部分就是由天驯牧场所供,牧场还有其他的一些马匹以供民商两用,天驯牧场的马高大强壮,更多了些野性,是以北地四郡的家族莫不以拥有几匹天驯牧场的马儿所自豪。
狐儿镇再往北便是有着十万青山半银妆,神仙鬼怪处处藏一说的罗浮山脉了。罗浮山脉被称为新月大陆的第一修行圣地不是没有道理的,在剑宗崛起之前,罗浮十万大山里的妖魔鬼怪可是比起有鬼修圣地巽国所在的幽游江一脉还要多上许多。
狐儿镇据传很久以前并非叫这个名字,因为镇子靠近罗浮,常有大妖出没,危害乡邻,剑宗起于青萍之末,彼时还未名传四海,有剑宗弟子于此浴血弑妖,大妖真身为九尾天狐,性烈无比,剑宗弟子拼却性命终将大妖斩杀,自己也血洒古镇,镇民为惦念剑宗恩情,改原镇名为狐儿镇,以表永铭此恩。
剑宗崛起之前,大陆上以剑法著称用剑的宗门不在少数,更有不少以剑宗为缀的大宗大派,剑宗强势崛起后,任何宗派都不被允许带有剑宗二字,那将会被视为对剑宗问剑。
剑宗如此霸道,自然引发了大陆上用剑宗门的强烈反对,于是剑宗弟子行走天下,凡有未曾更名的宗派一律问剑,更有数家脊梁骨比较硬的宗派为此倒了祖师堂,灭了道统。
剑宗不止如此,随后更是横扫了十万大山内的蛮族、妖族、鬼族、魔族等所有非人族的宗派,这一系列举动可把剑宗推到了世间大部分宗门的对立面,腥风血雨数百年,后有数位妖、鬼两族的大修行者实在看不下去,联袂上了天荡山问道剑宗,那一战的具体结果不得而知,可从那以后剑宗坐实了第一宗门的名号。
张三封兴致勃勃的跟胡尘小尾巴讲述着一本志怪小说上的剑宗剑仙御剑万里取妖魔首级的故事,剑宗行事虽然霸道,但他却并无什么反感,强者制定规则,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如此。
张三封做梦都想着有一天能成为剑宗剑修,虽然青莲剑派也是剑修门派,但谁叫世上只有一个剑宗呢。
胡尘一进入狐儿镇,便被镇上无处不见的高头大马惊呆了,他们这一行游历至此,马儿也骑过,马车也坐过,却从未见过有如此高大俊俏的马儿。胡尘忍不住想伸手去抚摸一旁路过的一匹身棕色的骏马,那马儿打了一个响鼻,一条后退忽的一下踢过来,幸亏张三封手快拉过胡尘,不然胡尘这一下要是被踢中了,就相当于硬抗修内境的武夫一击,少不得要受点伤。
张三封见胡尘对于这里的马儿心动不已,就询问了下马匹的价格,马贩的回答让他惊讶不已,普通的一匹马在外郡来说至少都在百两白银起价,而且还不管马鞍等配套设施。在狐儿镇仅用不到五十两银子就可以买上一匹牙口齐的成年好马,马鞍脚蹬汗垫肚带等配套设施一应俱。
就连张三封听的这个都想买下一匹,咬了咬牙好不容易软磨硬泡的从小尾巴手里再拿了些银子以三十两的价格成交了一匹枣红马,胡尘看的眼热不已,小尾巴小手一挥,转头就送了胡尘一匹,张三封为此气的不轻。小尾巴自己精挑细选了半天,挑了一匹白马,除了马尾跟鬃毛外,通体几乎雪白,小尾巴还给取了个名字叫做白雪。
马贩做的周到不仅给三匹马儿上了鞍,还早钉了脚掌,除了小尾巴的白雪刚驯服不久,两人的马儿都是可直接上背骑行的。
张三封胡尘两人骑着马儿缓步而行,其间还发生个小插曲,白雪一开始不但不让小尾巴上马,连靠近都不让,把小尾巴气得不轻,胡尘与张三封两人在一旁看好戏。
小尾巴自然知道原因,它身上天生带着一股妖气,只要稍微通灵点的生物都不会离她太近,九阙山后更有一股萦绕不去的血腥气一直不散,胡尘张三封可能没注意,但小尾巴自身清楚的很。
小尾巴冷哼一声,眼神冷冷的瞧了眼躲闪的白马,白马再不敢有任何异动,小尾巴凑近白雪的耳朵悄声言语了几句,白雪便乖乖的让小尾巴上了马,趾高气扬的从张三封胡尘跟前打着响鼻踢踏着小碎步,那高傲的神情看的张三封跟胡尘一呆,两人随即看了看自己身下略显矮小的枣红马,不由面上一黑。
狐儿镇官道沾了牧场的光,显得极为宽敞,几可让四辆马车并排而行,道路平整光滑,想来必是官府随时有人清扫的缘故。张三封胡尘一行顺着官道再往北,便是绵延不知多少万里的罗浮山脉,张三封念叨的事终于要快实现了。
三人放马向北,官道上骑行的人不少,热闹非凡,来往的除了客商之外,更有英俊少侠骑白马,风流潇洒,飒爽侠女逐红骏,英姿勃发。
天色渐暗,官道上的人少了很多,日头还未西下,一轮圆月已挂上天空,偶有几声夜归的啼鸟叫声传来,凉风习习,使人感到心旷神怡。
夕阳西下,圆月当空,往北宽大的官道上再无人烟,张三封勒住缰绳,看了眼胡尘与小尾巴,笑道:“胡尘不如你我两人比试一番马力如何?”
胡尘微微一笑,点头应允,小尾巴撇了撇嘴,示意自己也要参加,胡尘与张三封当然不同意,小尾巴的白雪与他们的枣红马明显就不是一个档次的,让她也参加不是自取其辱吗?
胡尘提缰与张三封并排而立,相视一笑,随着异口同声的令下,马鞭声响,两匹马儿有若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去。小尾巴没想到两人如根本就没想让自己参加,不由一恼,一拍白雪,白雪顿时风驰电掣般的窜了出去。
轻衫少年郎,匹马随风过,皓月照前程,风流嫌锦绣,凉风飞鬓角,月隐归树梢,青石倦马蹄,银铃惊飞鸟。
白雪虽然后发,但明显比胡尘跟张三封的马儿脚力更胜,不一会儿便后来居上,胡尘与张三封当然不想就此认输,俱是狠狠催着马儿,可惜实在是比不上白雪的脚力,三匹马儿间的距离愈拉愈远。张三封叹了口气,停止催促,放缓了速度,胡尘见状也是信步由缰缓缓前行。
小尾巴回头看着张三封胡尘两人颓丧的表情,不由得哈哈大笑,银铃般的笑声惊起了旷野里夜宿的飞鸟。陡然间,白雪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小尾巴赶紧抓稳缰绳,差点从马背上摔下,耳边只听的嘭的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被白雪一头撞飞了好几丈远。
张三封胡尘离得并不远,听见动静连忙向前,小尾巴好不容易稳住白雪,定睛一看,原来是白雪撞倒了一个人。张三封借着月光仔细打量了下,被撞的是个老人,五官扭曲,已然有丝丝鲜血流出,躺在地下一动不动,莫不是被白雪当场撞死了?
张三封拦住想要下马去救护老者的胡尘,色厉内荏道:“嘿,那老东西,你是人是鬼?三更半夜怎么可能还有人在大道上?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你啊,我这有天师的符箓,你再不走小心我拿符箓收了你啊!”边说边从袖中掏出些据卖给他符箓的街边道士所说能驱鬼辟邪的黄纸符箓来。
张三封等了半晌,躺在地下的老人仍旧毫无动静,有清冷的夜风拂过,张三封不由打了个寒颤,硬着头皮下了马,随即拉着胡尘一起去查看究竟。
胡尘倒是胆大,九阙山的场景恐怖如炼狱,别的没什么,倒是把他胆量也锻炼出来了。
小尾巴认真看着老人,她丝毫未察觉到这老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此刻也探查不到那老者身上有灵气波动,莫非真撞死个夜行赶路的人?白雪好似也知道自己闯了祸,轻轻摇晃着脑袋,不发出一点声音。
张三封掏出一大叠黄纸符箓丢到老人身上,没发现任何异常,心里不由嘀咕道:“不会真是个人吧,这可麻烦大了。”张三封赶紧招呼上胡尘与小尾巴三人一起近前查看,老人面色灰败,牙关微张,五官都有鲜血溢出,张三封试探了下心跳跟鼻息跟脉搏,都已消失,老人的身体已经渐渐趋于冰冷,张三封脸色抑郁的站起身来,摇了摇头。
老人身无长物,连个证明身份的东西皆无,三人找了个僻静点的地方掩埋了老人,张三封把身上携带的黄纸符箓当做纸钱烧了,低头作揖,低声念道:“老人家,一路走好,是我们对不起你,如你泉下有知,要找就找我好了。
胡尘捧着一抔黄土轻轻洒在土堆上,心里黯然,跪下重重的给老人磕了个响头。
小尾巴跪坐在地,眼见符箓快燃完了,又去找了些枯枝树叶燃放在墓前当做纸钱,面色肃穆的磕了几个响头,有一粒石子嵌在小尾巴额头之上,有丝丝鲜血溢出,小尾巴犹不自知。
火光倒影着三人颓丧的脸,一块崭新的木质墓碑插在那一堆黄土前面,墓碑上没有亡者的姓名,最下方的的角落处立碑三人的名字紧紧挨着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