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绯伸出手,红鸢将帕子上包好的香放在了她手中。
“你可以选择去找宋景安,也可以选择就留在这里,或者离开,跑到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
苏绯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
“看门的侍卫都被我赶走了,你有半炷香的工夫可以出去。要如何做,只看你自己了。”
苏绯说完便离开了她的屋子。
苏瑾盯着桌子上的香片,像是被线牵着的木偶一般,一步一步地走向桌子。
“小姐!”
雪莹用手按住香片,对着她摇头。
“小姐您不能这样做,这是苏绯使得计策。”
苏瑾却似是疯了一般将雪莹推开,一把夺走了香片。
“为何不能?若是搭上了宋景安,我便是世子妃。他定会护着我的!”
“小姐,他险些杀了你,你忘了吗?小姐,不若我们跑吧,跑得越远越好,只要保住了性命,一切都还有余地啊!”
苏瑾将那香片用力一攥,护在胸前,诡异地笑了起来。
“哪怕不是太子侧妃,只做个世子妃,也算为母亲和国公府赚了脸面。”
入夜,红鸢匆匆进门报信。
“小姐,奴婢跟着苏瑾,看着她进了将军府。”
苏绯嗑瓜子的动作一顿,抽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指。
果然,明明有更好的路摆在她面前,她还是选择了最不该选的一条路。
苏绯与亓颂来到了将军府,他们被人带到了宋景安的书房。
书房里的安静,让苏绯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解良。”
收到亓颂的指示,解良上前一脚踹开书房的门。
苏绯往前凑了两步,一见到屋子里的场景瞬间皱紧了眉头。
苏瑾躺在血泊中,瞪着眼睛,白净的脸上被溅了些鲜血,她被割破的脖颈还在往外渗着鲜血,衣服已经被血染的看不出颜色。
被刺中腹部的雪莹闭着眼睛倒在了另一边。
溅了一身血的宋景安提着剑,面红耳赤,喘着粗气,充血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绯。
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惹得苏绯忍不住想要吐。
她紧锁着眉头,抿着唇,忍着不适。
身旁的亓颂将手伸过来,盖住了苏绯的眼睛,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拽到了一旁。
“红鸢,扶你家小姐出去。”
红鸢过来掺住苏绯的胳膊,苏绯却将手抽出来,跨进门槛,跪在了亓颂身前。
“求殿下,还姐姐公道。”
如今亓颂身后主要支持者便是宋家。
若是将宋景安缉拿,宋家定然会不满。
如今大哥与老三还对皇位虎视眈眈,若是丢了宋家的助力……
亓颂踌躇片刻,抬了抬手。
“将宋景安拿下。”
得到命令,解良带着属下冲上前。
宋景安手里的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双手被人钳制住,双肩被人按住,抵着往门外走。
路过苏绯时,他忽然顿住脚步,眼睛死死地盯着苏绯,嘴角扬起,眼泪荡漾在眼眶里。
“看在我帮了你的份上,放过她。”
苏绯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宋景安被人压着往外走,他执着地扭着头,始终朝着苏绯的方向看。
“苏绯!你说话!你答应我!”
他的声音回荡在廊中,苏绯始终不肯回答。
苏绯被睫毛挡住一半的眸子里,尽是冷漠。
宋景安实在难缠。
临走了还要给她下个绊着。
他如何会畏惧她的手段?
说这些话无非就是让亓颂知晓她是个心机深手段狠,连自己姐姐都能送入虎口的人。
“将这里收拾收拾,去定两口棺材,将尸体运回天关。”
“是,殿下。宋小将军该如何处置?”
“先送入监牢,再派人看守一并带回天关。”
“殿下真当要……”
解良的话说一半,眼睛下意识地看向苏绯。
宋景安被捉拿对亓颂的影响,苏绯心里心知肚明。
如果亓颂一直是个被人控制的软骨头,将会对她非常不利。
“殿下尽管庇护,我来做那个恶人。苏瑾虽自幼便欺辱我,但她到底是与我血脉相连的姐姐。我知晓我让殿下犯了难,但姐姐无故被杀,作为妹妹无论如何不能视若无睹。”
亓颂将苏绯从地上扶起。
“此事无须你插手。本王既是敢做,便不怕得罪宋家,左右都要丢掉宋家这个拐杖,早丢晚丢都差别不大。”
他捏了捏她的手。
“本王不会让你同家里无法交代的。”
-
津阳的工作如今到了收尾阶段,亓颂却比过往更加繁忙。
闲来无事的苏绯便带着红鸢去陆天无家帮忙。
陆天无有一小片桃林,这会儿正是收桃子的时候。
苏绯每天爬高去摘桃子,虽然累,但也很充实。
连着帮了两日的忙,陆天无得知苏绯明日启程回天关,特意留她在家中了吃饭。
临走时,苏绯掏出一个锦盒来放在了陆天无面前。
“陆大哥,这是上次你摔碎的玉佩,我命人送到城里修了修,可还是能看出裂纹。”
她将玉佩捧起来,双手递给陆天无。
陆天无看着她手里的玉佩,摆摆手。
“恕小人不能给苏小姐这个面子,我不会要他的东西。别说一块玉佩,便是他送我万两黄金,我也不会原谅他。”
苏绯抓过陆天无的手腕,将玉佩放在他的手心中。
“这是你应得的补偿。哪怕殿下赠你房屋,赠你黄金,赠你儿子前程,你通通受得起。”
“我爹救他也并非是为了这些。”
“我知晓。陆大人救下殿下是因为有一颗善心,所以殿下并未送你这些俗物,来玷污陆大人当年的情谊。世事无常,倘若有一日你与墨儿遇上了什么不公,或是什么十万火急性命攸关之事,这东西好歹能为你们多出一分希望。”
看着陆天无纠结的模样,苏绯拍了拍陆天无的肩膀。
“原谅与否,这都是陆大哥的自由。便是陆大哥原谅了,我想殿下这一生心里都不会放下。就似我一般,即便杀害陆夫人的凶手被捉拿,但每次来到你家门外时,都觉得自己不配进来。陆大哥,我想让你活得好,殿下也该是这样想的。”
陆天无握着玉佩,眼睛红红的。
半晌后,她抬头对着苏绯笑笑。
“我收下了。”
苏绯也如释重负。
“天晚了,陆大哥我先回去了。”
她走到门口,余光瞥见了门口晒着的桃干,忽然顿住脚步。
“陆大哥,这桃干我能尝尝吗?”
“吃啊您吃啊。”
陆天无走上前,抓起一把放在苏绯的手里,“我去给您找个布兜子,装上些您拿走。”
苏绯拿起一颗塞进嘴里。
“嗯,好吃。殿下说,陆大人那日陪着他回宫,哄着他不哭,便是给了他一颗桃干。”
她将手里的一把桃干放在地上,拍了拍手。
“陆大哥不必拿了,我就尝尝味道。”
说完,她拉着红鸢离开了陆天无的家里。
陆天无看了一眼地上的桃干,拿着找来的袋子,犹豫了一下,蹲下身,一边装,一边掉眼泪,最后装了满满一布袋子的桃干。
来到津阳一月有余,苏绯终于离开了这里,启程回到天关。
只是这一次不是孤身一人,而是和亓颂一起。
马车浩浩荡荡地宅院出发向城门,津阳的百姓站满了街,他们一声接一声地喊着“太子殿下,千秋万岁”,夹到欢送太子殿下回天关。
马车里的苏绯掀起帘子看热闹。
亓颂在身后伸出手,将帘子合上。
“抛头露面,不合规矩。”
苏绯扭头看了他一眼,调笑道:“无妨,我就是个妾室。”
亓颂怔了怔,被噎得说不出话,只“哼”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在桌子上写折子。
“诶?!停下停下!”
苏绯忽然惊诧地叫了一声,马车也因为她的话停下。
亓颂抬起头,见她跑下了马车,皱着眉撩起帘子。
他看着她跑到街边,挤进人群中站到一个男子面前。
仔细一看,才看到那男子是陆天无。
两人说了几句话,陆天无递给苏绯一个布袋,抬头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亓颂下意识地合上了帘子,垂着头,心虚地不敢再看。
“殿下!你看看你猜这是什么好东西?”
兴冲冲跑上来的苏绯得意洋洋的晃着手里的布袋。
亓颂撇过头不看她。
苏绯坐回他身边,打开袋子,拿了一块桃干塞进了亓颂的嘴里。
“殿下,他说玉佩收下了,他不怪你了。”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亓颂的口腔中荡漾开来,刺得他鼻子一酸,瞳孔被一层朦胧包裹。
他硬是生生咽下了落泪的冲动,冷哼一声。
“本王何时在意过。”
苏绯笑笑,抱着布袋扭过身子,“那这些可就都归我了。”
亓颂一把将她手里的布袋夺了过来,仔仔细细地系上了口子,随后嗔怪地看了一眼苏绯。
“不准戏耍本王!”
苏绯双手搂住亓颂的脖子,呲着牙笑得灿烂。
“堂堂太子殿下,竟与我抢抢零嘴。”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认真又专注地凝视着她。
“你的心意,本王不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