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撞着胆子又往前迈了一步,的确没有看错。
“是你……怎么会……是你?”段公公吓的连话说不好。
那人的发丝紧贴着脸颊,一张脸在宫灯的映衬下,更加惨白如纸,像鬼一样。
而她的手,却死死捂着肚子,大片的血迹从她身下流出,一直延伸到了河道里。
“楚……楚江雪,到底发生何事?”
段公公紧张的问,目光四处搜寻,身怕像他想的那样,突然冒出一个提剑的刺客来,要了他的命。
宫灯下的楚江雪听见声音,缓缓地抬起头,见是段公公,什么话也不曾说,双手撑地就想爬起来。
奈何撑地的双手不断颤抖,她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反而感觉到身下一股热流流了出来。
看着浓稠殷红的液体再次侵湿她的裙摆,段公公眉心一跳,那些血,竟都是从她身下流出来的。
看来,她并不是被刺客所伤。
“你……”
段公公有些蒙圈,一时间竟不知道该问什么?
此时,楚江雪已经跌倒在地,但她仍紧咬牙关,努力爬起来。
段公公连忙上前帮忙,想扶她起来,没有想到楚江雪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挥开了他。
“滚……不用你假惺惺!”
它虽然虚弱,但说出来的话,却很硬气。
好心没好报,段公公本有些愠怒,但看着楚江雪那摇摇欲坠的身体,终归于心不忍,坚持去扶她。
当他的手再次碰到楚江雪的胳膊时,她像触电一般缩了回去,然后捂着自己的胸口,佝偻前行。
“楚江雪,你是……怎么受伤的?”
段公公无奈,跟在身后试探性的问。
“与你无关?”
“那你又是怎么出来的,难道,你想逃出冷宫?”
楚江雪偏头,愤恨地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她这样,段公公以为是默认了,心下一紧,“楚江雪,私自逃离冷宫,是死罪!今夜之事,我就当……”
他话还没有说完,耳畔竟响起了凄厉的哇哇声,他猛地一惊,这半夜三更的,哪里来的婴儿啼哭声?
惊愕之下,他寻声张望,竟在河道中间里看到一只漂浮着的篮子。
那篮子离他有一段距离,又加上天黑的缘故,篮子里有什么,他看不清楚,但那声音他确定是从竹篮里传出来的。
楚江雪下身流出的血,她虚弱的身体,婴儿的哭声……
段公公像是想到什么,脸色大变,不可置信的往楚江雪看去。
“楚江雪,难道是……”
那知,此时楚江雪的身影在眼前一掠而过,待他反应过来时,竟看到楚江雪扒在河道旁,往篮子的方向看去,表情激动且无助极了!
借着宫灯,段公公还看到她惨白的脸上,已经被泪水覆盖,染血的双手更是死死攥着地面,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一边拭去脸上的泪,一边呆呆的望着河道中的篮子。
良久,篮子越飘越远,婴儿的啼哭声渐渐湮灭在夜风之中,周围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安静。
楚江雪试去眼中最后一滴泪,表情忽而变得决然,待她站起来时,段公公正欲开口问些他好奇的问题。
没有想到,嘴巴还没有来得及张开,楚江雪就一头栽倒在地。
“楚……楚江雪?”
段公公吓的后退数步,以为她又在甩什么花招。
但她许久都没有反应,段公公明白过来,撞着胆子过去,伸手翻过她的身体时,他才知道,楚江雪已经完全陷入昏迷状态。
“楚江雪,你醒一醒!”
他不死心,又拍了两下,但是任凭他怎么呼唤,楚江雪就是没有回应。
无奈之下,他只能抱起她匆匆回到冷宫,放在床榻上,看着她满身的鲜血,惊慌无比。
“怎么办?怎么办?”段公公来回踱步,自言自语。
她身上的血还在流,若是不请大国医前来看看,恐怕熬不过今晚。
惊慌之下,他急急往外跑去,冲到门口时,他忽然顿住了脚,回头看了眼楚江雪。
她现在是冷宫弃妇,大王曾说过不许任何人来看她,若是他今夜去请了大国医来,那不是公然与大王做对。
大王要是知道了,必然死路一条,自己一定是急疯了,才会昏了头去请大国医。
考虑再三,他不得不退了回去,看着床榻上的楚江雪,他低喃。
“对不起,楚江雪,我不能违背大王的命令私自去请大国医来医治你,否则奴才我也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如果你真的想活,就自己撑下去。”
昏迷的楚江雪似是有所感应一般,眼睫轻颤了两下,再没了反应。
段公公看着她浑身是血的身体,没办法,到了这个地步,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他不得已找来一些粗布烂衫,往她身下塞去,试图为她止血。
然后,又去冲了碗红糖水,将她扶起,一勺又一勺小心翼翼的喂进她嘴里。
楚江雪干裂的唇畔,在碰到糖水的那一瞬,仿佛脱水的鱼儿一般,极力的吮吸着。
一碗红糖水喂完,段公公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将碗放到一边,又扶她躺下,这才擦了擦满是汗水的脸。
“楚江雪,我已经尽力了,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他坐在榻边,一直守到深夜,困意来袭的他,最后实在熬不住睡了过去。
晨曦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楚江雪的脸上,楚江雪眼睫轻颤两下,缓缓掀开眼帘。
模糊地视线里,他看到一个身影坐在旁边,正低垂着头,以手枕着额头睡着了!
阳光洒在他身上,眼前的人,分明是她日思夜想的洛阳天。
楚江雪心中一喜,颤抖地伸出手想去摸摸他,但手即将触碰到他脸时,她的视线骤然清晰。
眼前的人,哪里是什么洛阳天,分明就是段公公,那一瞬,她的心如坠冰窟,迅速的抽回手。
是啊,她真傻,洛阳天怎么会到这来看她?
那个男人如此绝情,早就把她忘了,又如何会来看她?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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