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国使臣挑战神拳门师兄弟!
这个消息如一阵风,迅速刮遍整个桑家瓦子!
越来越多的游人从主阔道两头赶来,堆叠在擂台前,把大道中段堵的水泄不通。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神拳门必胜!大宋必胜!”
仿佛一粒火星,彻底点燃百姓热情,各种欢呼声山呼海啸般响起!
“打败金人!扬我国威!”
“大宋儿郎不输胡蛮!”
“神拳门天下无敌!”
上百名厢丁和徼巡卒布置在擂台四周维持秩序,马扩和刘锜站在台上,看着周围黑压压一片人影,相视苦笑。
二人现在都有些后悔,不该带女真人来凑这份热闹。
实在没想到,这神拳门师兄弟,在桑家瓦子里有如此高的人气。
更没想到,东京百姓们,对于一场比武较技有如此高的热情。
只因登台的一方是女真人,对阵的一方是大宋儿郎。
这场较量就被赋予了另外一层含义。
刘锜心情激荡,深呼一口气:“希望他二人不负民望!”
马扩不自觉地攥紧拳头:“曷鲁、徒乌会记住今日盛况!
阿骨打、撒改、吴乞买、斡本、绳果、斡离不、兀室、斜也、粘罕,他们也都会知道,我大宋多的是勇武之士!”
赵构看看周围人潮,脑门渗出汗水,暗暗祈祷老天保佑,一定要得胜!
赵子偁缩在一旁,不时偷瞟赵构,眼睛轱辘转悠,像是在琢磨什么。
高进拿着西蕃竹牛角弓上台,第一场较量,他将和徒乌比试箭术。
徒乌手中也是一张牛角大弓,俩人对望一眼,目光交错,战意汹汹!
单看对方手里拿的弓,就知道今日遇上劲敌了!
赵莽看看二人:“不知金使想怎么比?”
徒乌从箭菔里取出一支平头凿子箭,在台上走了走,四处张望。
周围黑压压人群,无数双眼睛瞪大,盯紧他的一举一动,全场鸦雀无声!
徒乌看向阔道西边,大概六十步远处,有一老汉挑着两只木水桶,哼着小调沿着路边走来。
他慢慢举起弓,搭上一支凿子箭,拉弓的臂膀后移,弓臂随之弯曲。
略一瞄准,弓弦一松,凿子箭“嗖”地射向那老汉挑在身前的一只水桶上!
围观人群齐刷刷回头望去,只见那支凿子箭稳稳射中水桶中部!
且力量十足,震裂木桶,里边的清水从裂缝里流出。
人群发出阵阵惊呼声,都说女真人的射术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本事,果然不假!
挑水老汉愣了愣,两只水桶哐地放地上,扔下扁担转身就跑。
徒乌又射出一箭,稳稳击中水桶盖板边沿,箭头撞击下,把盖板掀飞!
接着又是近乎于满弓的一箭,把水桶射个对穿!
有女真扈从跑上前,把水桶取回来,放在台上,供人检查。
一支箭牢牢钉在水桶上,一支箭射穿水桶,横插桶中。
徒乌咧嘴笑了,看得出对自己射出的三箭还算满意。
四周看倌们争相挤上前,伸长脖子看那水桶,人人面露惊骇。
两只木桶,也就一尺多高,放在面前不算小,放在六十步外,却只有一丁点大。
徒乌射出第一箭时,那挑水老汉还在行走当中。
第二箭射飞水桶盖板,第三箭贯穿木桶,只这三箭,足以体现其射术之高超,放在女真人里也属于拔尖者。
赵莽围着木桶走了一圈,摩挲下巴咋舌,凑到高进身边,低声道:“这蛮子可比郭伟强,你有没有把握?”
高进凝眼望着远处另外一只水桶,声音平静:“试试看吧!”
听他这么一说,赵莽反倒放下心来。
相处日久,对这家伙也算有几分了解。
他现在这副严肃模样,说明对手的确强劲,压力不小,却也不是没有取胜希望。
高进唤来两个杂耍汉子,对他们附耳叮嘱一番。
两人一抱拳,跑下台,跑到远处,站在那只水桶旁边。
高进走到台边,试试弓弦,陡然间扭转身躯,两手倒转,眨眼间就把大弓从前胸移到后背,反手背弓一箭射出!
花哨的动作看得周围看倌大声惊叹,一支凿子箭嗖地从台上飞出,众人急忙扭头看去,只见远处水桶盖板同样被一箭射飞!
许是力道太大,整只水桶还左右摇晃了下!
众人来不及夸赞,高进又正射一箭,射穿水桶正面。
两位杂耍汉子拔出箭,桶面被凿子箭破开一道菱形口子,清水哗哗流淌出。
俩人退开几步,高进出第三箭,那箭竟然精准地从破口里穿过,如飞线穿针,又把破口紧紧揳住,外冒的水又给堵上了!
杂耍汉子提着水桶赶回擂台,把两只水桶并排放,任凭看倌们查验、比较。
徒乌、曷鲁围拢上前,蹲在两只水桶旁边,一阵嘀嘀咕咕。
马扩和刘锜也走上前,看看两只水桶,各自脸上露出笑意。
他们都是善射之人,特别是马扩,射术更是得到了阿骨打亲口认可。
从这两只水桶看,毫无疑问,高进技高一筹!
徒乌站起身,对高进抚胸躬身:“是我输了!没想到除了马扩,南朝还有另一位‘也力麻立’!你是一位真正的勇士!”
刘锜解释道:“‘也力麻立’是女真语‘善射之士’的意思,能被女真人认可为‘也力麻立’,高壮士不简单啊!”
高进微微一笑,对徒乌抱拳:“承让!”
周围轰地响起欢呼声,掌声如潮!
看倌们虽然听不到台上人说话,却从女真人的动作知道,这一场比箭,是神拳门获胜,也是大宋儿郎获胜!
赵构用力挥舞拳头,一张脸激动得涨红,有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徒乌和高进退到台边,曷鲁指着赵莽道:“我跟你比角抵!”
这家伙口音怪异,赵莽着实没听懂,马扩笑道:“类似于我们的相扑。”
赵莽恍然,打量一眼曷鲁,这家伙比他矮一个头,身板也比他瘦弱,竟然提出要比相扑?
马扩从他身边走过时,压低声飞速道:“曷鲁气劲奇大,在女真各大部落首领里,角抵功夫一流,不可小觑!”
赵莽咧咧嘴:“放心!”
力气大的又不是没打过,像那赵九,别看年纪小,却有一身怪力。
赵莽对自己的能力绝对自信,特别是徒手搏击,不管谁来都不好使!
杂耍摊的首领汉子,站在台边,中气十足地大吼一嗓子:“第二场,相扑!金使挑战神拳门赵莽!”
周围看倌们热情高涨,欢呼声如潮,期盼着上演一场精彩大战。
曷鲁脱下上衣,只穿下身筒裤,露出精赤黝黑上身。
赵莽见他脱衣,犹豫了下也扒掉上身衣衫,露出一身惹眼腱子肉,引来台下阵阵叫好。
赵子偁小跑上前接过衣衫,兴奋地道:“莽哥儿,扬名立万就在今日!赢得漂亮些!”y
赵莽看看台下乌泱泱热情看倌,浑身血液也不由沸腾起来,甩甩脖子捏捏拳头,目光逐渐变得狂热、凶狠!
徒乌在场边大声吼叫:“跌落台下者输!倒地不起者输!”
曷鲁一声大吼,脚板踏地,身子猛冲,气势汹汹冲向赵莽!
两大猛汉瞬间顶在一起,手掌互相摁住对方肩头,胳膊纠缠到一块!
角抵的规则和相扑类似,只扑不打,不许踢脚,依靠力量和技巧扳倒对方。
这种贴身肉搏更能激起看倌们的兴奋劲,喝彩叫好鼓气声阵阵如潮!
曷鲁两边肩头直抵赵莽胸膛,两只胳膊死死箍住他的腰,整个身子重心下移。
赵莽胸口沉闷,喘不上气,很快浑身汗淋淋,气喘如牛。
这厮的确是个中老手,一开始就想好如何对付他。
赵莽抓住他的胳膊,扭扯几下,试着将他掀翻。
可一来浑身汗水拿捏不稳,二来曷鲁纠缠得紧,把自己全身大部分重量压在赵莽身上,难以挣脱开!
场边,徒乌大吼大叫,马扩和刘锜也是紧张观战。
曷鲁的角抵技术绝对一流,不是身高体重占优势就能赢得了他。
赵构也看得心神紧张、激荡,他在宫里也时常和人玩相扑,知道一些窍门。
如曷鲁这般死死纠缠,会极快地消耗对手体力。
如果不能及时挣脱开,最后力竭气衰的一方就会倒地落败。
场中,赵莽被曷鲁肩头顶胸,憋得脸色涨红。
他猛地双手环抱曷鲁腰间,一声闷哼,把曷鲁整个人倒拔离地,而后身子向后倾倒,用反抱摔姿势把曷鲁重重砸地!
这一招纯粹出于力量上的碾压,充分展现出暴力美学,四周轰然爆发出叫好声!
两人刚一接触,曷鲁就知道赵莽力量强过他,一直在小心防备。
却也没想到,赵莽骤然爆发出的气劲,好似没有止境般,一阵比一阵强!
曷鲁后背重重砸地,震得他胸口疼痛,呼吸迟滞,身子有刹那间发僵。
趁此机会,赵莽迅速起身,用类似于蛇盘绞的柔术姿势勒紧曷鲁脖颈,两腿绞缠在他腰间,用身体重量把他压在身下!
徒乌见势不妙,恼火地冲着马扩叫嚷几句,似乎在质疑赵莽有违规嫌疑。
马扩笑着摇摇头,表示赵莽的招式并没有违反角抵规则。
曷鲁被死死压制住,一张脸憋成酱紫色,却还是不肯认输。
赵莽松开他的脖颈,抓住他一只胳膊,另一手撑住他的腰腹,两臂发力大吼着,把他整个人往台下摔去!
看倌们惊呼一声四散开,曷鲁重重趴摔在地,落得满身灰,趴在地上爬不起身!
“神拳门赵莽胜!大宋获胜!”
轰然间,擂台四周,欢呼声震天。
此刻,无数看倌们毫不吝啬地献上自己的掌声和溢美之词!
赵莽高举双手,握紧拳头,享受作为胜利者的喜悦和骄傲!
他和高进站在擂台两端,向四周抱拳拜谢,又是引来阵阵欢呼。
赵子偁用力鼓掌,两只手掌拍得通红。
下到台前,曷鲁从女真扈从手里接过衣袍披上,冲着赵莽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反复强调两个发音“昆塔”。
马扩笑道:“‘昆塔’是女真语胜利者、冠军之意,只有真正的勇士,才配得上这个称号!”
赵莽对曷鲁抱拳道:“你的角抵技法也不错!”
马扩翻译了几句,曷鲁面露喜色,能得到强者夸赞,对他而言也是一种认可。
徒乌有些不甘心,却又不得不承认,曷鲁的确输了。
他们两个金国使臣,生女真孛堇,在两场比斗里,输给了两个南朝民壮!
二人再度抚胸,向赵莽和高进鞠躬低头,表达敬意。
这一幕,被无数人亲眼目睹!
马扩突然问道:“你二人可想投军?”
赵莽笑道:“此来东京,正是为应募效用兵!”
马扩点点头,深深看了二人一眼:“眼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想来,不久之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刘锜也笑道:“招募效用兵时,再来一睹二位风采!”
“告辞!”“告辞!”
二人陪同金国使臣离开,赵九却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眼神复杂地看着赵莽。
半晌,赵九幽幽道:“兄台,你说实话,昨日与我对阵时,究竟用了几分力?”
赵莽古怪道:“为何一定要问个明白?”
赵九咬咬牙:“我想知道与兄台差距几何?”
赵莽想了想,严肃道:“五分!一点不假!”
赵九像是受到鼓舞般,挺起胸膛:“依兄台眼光看,我的功夫究竟如何?”
赵莽拍拍他的肩膀,认真道:“你气力惊人,天赋卓绝,只要勤加练习,再过几年一定大有长进!
嗯,最起码打赢曷鲁不成问题!”
赵九喜上眉梢,喜滋滋地抱拳道:“多谢兄台指点!日后有机会,赵九定要再来请兄台赐教!”
“随时欢迎,不过老规矩还是不变,来一次十贯钱!”赵莽笑得童叟无欺。
赵九没做多想,乐呵呵地告辞离开,紧追马扩一行而去。
高进淡淡道:“你为何不说实话?”
赵莽奇怪道:“说什么?”
高进道:“你怎么不告诉他,其实昨日你根本没出力。
其实他的根骨天赋一般,又学得一身驳杂功夫,多而不精,已然定型,往后随着年岁渐长,再难精进。”
赵莽摇摇头,一副老气横秋的口吻:
“这你就不懂啦,对待年轻人,不要太过苛责,应该多以鼓励为主!”
赵子偁看看二人,咽咽唾沫道:“你们可知,那赵九是谁?”
高进摇摇头,赵莽撇嘴道:“管他是谁,送钱来就行!”
赵子偁苦笑连连:“他是皇九子,康王赵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