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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还没过去,这会儿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
赵家一家子都在,春花坐在堂屋前缝补衣裳,秋月和赵双在旁边缠干草,没看见纪氏人,只听见声音从屋后传来。
“秦姐姐,你来了!”赵双扔下手中活计,从石阶上跳下来。
秦孟商看向屋里:“你娘呢?”
“我娘在收屋子呢,我这就去叫她!”赵双一溜儿烟蹿进屋子里,大喊了一声娘。
纪氏正在清理秋收要的农具,被儿子这么一喊,险些把手划了:“你这臭小子!成天娘娘娘,又整啥幺蛾子了?”
“娘,秦姐姐来了——”赵双一个闪身出去,生怕挨揍。
纪氏放下东西出去,赶忙招呼秦孟商进来坐:“咋这时候过来了?瞧这天儿热的,先进屋喝口水。”
“不了嫂子,我有件事想跟赵大哥商量商量。”
纪氏以为她又是想找丈夫帮着做点木工,于是直接带着她进去了。
上回秦孟商画的那张图纸,让赵玉山兴奋了好几天,整日拿着图纸在研究,十分入迷,直到纪氏叫了他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赵玉山不好意思地抓抓脸颊:“怪我看得太入神,没听见你俩进来了。”
纪氏嗔怪道:“我倒是巴不得你能多看看,省得老想些有的没的。”
“嗐,提那些做啥?”赵玉山失笑,转而问秦孟商,“桌子还好用不?”
“当然好用!”秦孟商笑着说,“赵大哥手艺好,我头一回去镇上摆摊,好多人过来打听我那桌子是在哪儿做的。这不镇上馄饨铺子的郑老板瞧见了,也想找赵大哥定几张一样的桌子。”
听到这个消息,赵玉山和纪氏眼睛一亮。
自从赵玉山被砸断腿后,便没人来找他做过东西,上回秦孟商来找是因着纪氏的关系,可没想到这么快又有人来问了。
纪氏难掩激动的心:“郑老板真这么说的?他想定多少张?那——”
“你问这么多做啥?”赵玉山打断了她,“桌子的样式是周家媳妇自己想出来的,就算有人找我做,也得问过周家媳妇的意思。”
图纸是秦孟商画的,他要是靠这张图纸赚钱,跟偷人方子的奸商有什么区别?
纪氏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也冷静下来:“你赵大哥说的对,那样式是你自个儿想出来的,得看你的意思才行。”
秦孟商开口与他们说了自己的想法:“赵大哥若是愿意当然可以接下这单生意,以后再有人想定桌子也可以答应,不过我需要从中抽取二成的利润,算是提供图纸。”
赵玉山和纪氏互视一眼。
倘若一张桌子能卖三百文,抽去二成利润也还剩二百多文,这门生意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赚大头的。
纪氏有点心动。
丈夫瘫痪后,家里靠那几亩田和她在厨房帮工的那点儿工钱撑着。秦孟商之前来定桌子给了二百四十文,让孩子们吃了顿肉。如果能接下郑老板这单,几张桌子做完,至少有一两多银子的进账
赵玉山沉思了片刻,道:“我愿意做,但只抽二成太少了,这图纸是你画出来的,抽四成都行。”
秦孟商觉得他太实诚了些,她画张图纸顶多两刻钟,可做一张桌子少说也得一天。抽两成利润已经够多了,再多那就是她不厚道了。
“赵大哥,我只是提出想法而已,最终实现的人是你。你既要准备木材又要动手操作,另八成是你该得的。”
尽管她这么说了,但赵玉山还有些犹豫。
他知道做一张桌子花费的时间成本不少,可他一个连这间屋子都走不出去的残废,若不是秦孟商拿着图纸找他定做桌子,哪会有人看见他的手艺?
“不行,还是——”
“赵大哥,”秦孟商及时插话,“你若愿意接,我后日去镇上便与郑老板将此事定下,你若不愿意,我便去回绝了他。”
纪氏急着想应下,又怕丈夫不愿,张了张唇,终是没说什么。
赵玉山察觉到妻子的心思,沉思了片刻后,点头道:“好,我愿意做。”
他本该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却因为这双腿让妻儿受了这么多年苦,如今是时候该用双手站起来了。
“既然如此,那我回头便去郑老板商量。”这边定好了,秦孟商看向纪氏:“嫂子,你后天能抽开身吗?随我一起去镇上吧。”
河堤厨房现在就陈老太太和纪氏两个人,她哪能走?
“我就不去了,这事儿交给你办,我放心。”
如此说好,秦孟商借了两个盆便回去了。
这次做的魔芋多,堂屋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盆和桶,一直忙到夜幕降临,才将所有魔芋做好。
路溪明把最后一盆魔芋搬进屋,“表姐,都搬进来了,今晚要煮吗?”
“不了,晚上好好休息,剩下的明天再做。”十几盆魔芋凝固就得两三个时辰,今晚肯定是煮不了的。
秦孟商收拾好东西,拎了条肉走进灶房。
累了一天,得吃点好的犒劳犒劳自己。
路溪明才来没两天,却连着吃了两天肉,而且桌上老是能出现些他没吃过的东西,也有点期待今晚的饭菜。
“表姐,你今晚打算做什么?”
“红烧肉!”秦孟商把肉切好下锅焯水。
这年头油贵,糖更贵。先前家里没收入,她舍不得买糖做菜,如今小摊的生意越来越好,偶尔吃个红烧肉还是可以的。
路溪明没吃过红烧肉,但表姐做的菜肯定是最好吃的!
秦孟商这边忙活,周令祈也回来了。如孙大旺所说,脸色有些苍白,脚步虚浮。
在院子里浇菜的路溪明一眼就看出他不对劲,出声问道:“姐夫,你还好吧?”
周令祈没回答,抿着唇进了屋。
路溪明歪头看着他,满脸疑惑。
此时,锅里的肉已经炖得软烂,秦孟商拿筷子轻轻一戳便能拔出来。
周令祈闻到这股勾人的肉香,说不馋是假的,但胃疼也是真的。
秦孟商回头看到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小明,进来给你姐夫看看。”
路溪明随叫随到,干脆地抓过周令祈的手,手指往上一搭。
周令祈:“”没大没小的臭小子。
秦孟商:“怎么样?”
路溪明收回手,道:“浮紧脉弦,是胃痛之兆。姐夫,你中午没吃饭么?”
周令祈像是被人戳中心思,幽幽扫了他一眼。
秦孟商目露狐疑。周令祈吃过一次厨房饭菜后,便再没吃过。前些天她闲着,早上会多烙两个饼子让他带去当中饭,后来忙着赚钱,也就忘了这回事。
谁想这人既不想吃厨房的饭,又拉不下脸跟她开口,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