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薛远再次扶着谢时微回到家的时候,同样受到了来自两位女人的担忧和关心。
“少爷,下次走路一定要好好看路啊,这次只是磕到手脚,下次磕到脑袋就严重了”
张红梅围着谢时微左看看、右看看,眼里的心疼都快溢满了。
可惜,少年手脚处的擦伤她又看不见,也不知道真实情况怎么样,但是一见对方不利索的右脚,她心里的担忧便又多了一分。
“小远,不是说要你好好照顾小谢吗,这就是你的失职了”
何书瑶看着薛远,语气温柔,如水的眸中却饱含着责问。
自从何书瑶从薛远口中得知自己的病情开销、衣食住行都离不开谢时微的帮助后,她心里对这个孩子也愈发地感激。
而且,这孩子是真心尊重他们母子俩,对他们的好也是有目共睹的。
现在他们母子俩无法回报这份恩情,只希望她和小远能够在生活、学校上多照顾、关心一下这个好孩子。
“嗯,是我没看好。”身边的薛远低声回答,显得很是自责。
“张姨,何姨,只是擦伤,不关薛远的事,我明天就好了。”
在谢时微的安抚下,这两个满怀不安的女人这才恢复正常,他也才有空抽身离开。
来到二楼的卧室,在打开房门的时候,谢时微转头看向身后扶着他的薛远,轻声道:
“你去忙吧,我休息一会。”
薛远闻言便立即将扶人的手撤下,点头道好,然后在少年进门时又加了一句:
“好好休息,晚饭我来叫你。”
“好。”
伴随着轻微的关门声,少年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薛远抿了抿唇,心绪不安,总觉得自从中午过后少年的情绪就感觉一直提不起来。
后来在车上他们俩“小打小闹”了一会,少年心情才好了一些。
但是当他在下车前出于好奇询问了一番少年的生日后,这种少年情绪低落的感觉变得异常的强烈。
当时少年没有回答他。
是少年今天太累了吗?
薛远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希望少年休息过后心情能够变好一点。
他再次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脚步一转,便也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他今天的学习任务还没有完成,今天少年已经够累了,他也该更加自觉和努力,不让对方过于操心他的学习。
谢时微将衣服换掉,便直接躺在了床上,目光无神地望向头顶的吊灯。
当他一个人放空自己的时候,还是处于如此安静的环境下,他常常会想到一些他刻意忽然的事情。
他今日的状态确实不好,不是因为摔伤的原因,而是自己心底那道不愿揭开的伤疤。
不一会儿,身心传来的疲惫很快将他淹没,困倦的眼皮轻合,便沉沉的步入了梦乡。
谢时微做噩梦了,一个前世困扰折磨他多年的梦。
他本来以为穿书后,他应该会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忘却过去;
没想到今天发生的一些事情却意外勾起了他那段不愿深想的回忆。y
梦里的他,二十岁,那天是他的生日。
他特意穿上了父母给他送来的白色礼服。
长桌上是佣人精心准备好的大餐;
母亲早早送来的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父亲提前一个月给他定制的生日蛋糕;
以及给他准备好的各种各样的昂贵的礼物。
当管家唐伯将那个噩耗告诉他的时候,他一度以为是大家在跟他开玩笑。
伴随着刺耳非常的警笛声,嘈嘈杂杂的人群,穿过警察拉开的长长的警戒线隔离带,他看见了一辆乌烟滚滚、大火燃烧、车身尽毁的商务车。
“这是谁的车啊?车子被撞得这么严重,人还在吗?”
“听说是谢氏集团的董事长和他夫人,两人都被撞得头破血流,还没下车就没了!”
“太惨了吧,正值壮年,可惜了,看来有钱人也逃不过命运的捉弄啊”
“”
“——不!”
他本来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但是当医护人员抬出两道盖着白布的躯体,他才心如死灰。
现实给了他最为致命的一击。
明明早晨还在和他视频聊天的父母,只是半天的时间,就离他而去了呢?
他生日那天,等来的不是家人的团圆欢聚,而是生离死别。
如果他不过生日,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一切呢
“来人啊!有人晕倒了”
时间在客厅内的时钟的滴滴答答的声响中流逝,不一会儿便到了傍晚,天空也渐渐昏沉了下来。
一楼厨房内,张红梅正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晚饭,口中念叨着要给少爷煮点什么补身体最好。
卧室内,薛远手中拿着一支黑笔,神色严肃地写着真题卷,只是今天他眉目皱起的频率比往常要多,不知道是因为笔下的题目变难了,还是为了其他。
等他写完一张试卷,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客厅内的指针已经指到了下午6点。
而张红梅已经做好了饭菜,她手上端着一盘绿油油的青菜,见男生出来后连忙招呼道:
“小远啊,你快去楼上叫少爷下来吃晚饭!”
薛远点头便前往二楼,很快他便再次站立在了少年的房门前,他手指轻敲道:“晚饭好了!”
可是屋内却无人答复,薛远只当是他敲门的声音太小,于是力道都大了几分。
两分钟过后,屋内还是没有声音应答。
这种情况,完全不像是少年的风格,之前他也帮忙叫过少年吃饭,一般半分钟之内内便会收到答复,无论少年是睡与没睡。
现在的状况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薛远神情颇为凝重焦急,在他聚集力量、想要破门而入的时候,眼前的房门却开了。
少年一身黑色的睡衣,显得面容格外的苍白,眼尾还莫名透着一抹红意,他的声音低迷沙哑:
“不好意思,刚刚睡得太沉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面带担忧的薛远,勾了勾嘴角道:“你们吃吧,我不饿。”
说罢,谢时微便想关门离开,却不料被薛远的大手一拦。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
薛远见不得少年这副强忍笑意的模样,他平时冷硬惯了,可是现在唯独怕自己的声音和表情不够温和,于是他说的很慢很轻,生怕重了一分。
谢时微神情犹带着点恍惚,几乎是条件反射便道:“不去医院。”
他见少年站在门后一动不动,便将身体从门缝中慢慢地挪了进来。
在少年注视的目光下,他抓起少年垂落在身侧的右手。
上面的手帕不知掉落在何处,白皙的手掌处流着血,而早晨擦伤处印着指甲的抓痕。
“我们先上药,然后再去吃饭,好不好?”
谢时微听着耳边细声温柔的安慰,刚刚一直飘忽不定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了下来。
薛远的掌心很宽厚、很温热,连带着他刚刚变得冰冷的身体也回升了一丝暖意。
他微微抬起头,轻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