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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人头都没抬就问道:“这轮椅,是她托你买的?”
马昂一头雾水:“轮椅是小人隔壁李家的寡妇刘氏托小人买的。小人,小人不知道她与大人认识……”
朱大人一声嗤笑:“何止是认识。以后她缺什么,你派人告诉我一声就行,走驿站的加急渠道。”
马昂惊得嘴巴都合不上。驿站的加急渠道,只有紧急军情才能用,这朱大人一句话,便能把民用消息用军用渠道传递了吗?
朱大人见没回音,终于抬头看他了:“我离得远,照顾不及,马大人还请替朱某留心一二,莫让人欺负了她。过一阵子她要出长城,还请马大人选几个得力的心腹,亲自护送一程。”
马昂连忙抱拳行礼:“是!下官遵命!”
朱大人微微摆了摆手,目光明亮而犀利:“不必多礼。沙堡子镇的千户之职我给你留着。你只要记着,千万要护着她和她那一家子。”
马昂又行礼称是,随即就被人领下去了。
他特地在门外略磨蹭了一会儿,看那白总兵、陈公公、文大人几个人纷纷整理了衣衫,正了正官帽,清了清嗓子,一副紧张等候召见的模样,像极了当初还是总旗的他在千户张大人门口局促不安的样子。
他又转回头,看了看那高大巍峨、飞檐翘壁的书房,对这仅仅从五品的朱大人,还有他如此重视的李家小寡妇重新审视起来。
离开保国公府别院时,保国公府的小厮给他拿了一些妇人婴儿用的物品,说是给马昂家人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马昂心惊胆颤。
这是朱大人的敲打吗?提醒自己是有家室的人,不要对隔壁的小寡妇有什么非分之想?
回沙堡子镇的路上,他一直在想李家小寡妇。
她识字,见识非凡,为人善良又勤恳踏实,他甚至为她倾倒,很想娶她。
可她什么时候与大明第一勋贵保国公府嫡长孙朱岳大人扯上了关系,还是如此非同一般的关系?
她究竟是谁?
马跃洗完澡出来,看见大哥发呆,还是过来安慰他道:“哥,这事儿是凤姐不懂事儿。我决定了,从明天起,不让她去客栈干活了。您别担心,以后我不会让李嫂子失望的。”
马昂低沉地说:“老二,记住你这句话,千万别忘了。”
马跃点点头。
……
秦柳有些头大。实际上,客栈的问题并没有解决,只是被马跃的赤诚弥补或者掩盖了。
她的管理手段太粗犷太凌乱了。
她没有在大公司工作过,也没有去那些大户人家学过御下之术,只好自己摸着石头过河。
过了两天,马跃很不好意思地来禀报秦柳:“没有凤姐儿的耳提面命,打扫卫生的那帮孩子里,出了偷东西的。您看这事儿怎么处理?”
“你觉得呢?”
“把他撵走了事。”
秦柳道:“你让我想想。”
秦柳思虑片刻后,让马跃把客栈里干活的小伙计都集中到了一起,她亲自过去训话。
这帮孩子年纪都不大,从十岁到十五岁的都有,脚穿布鞋,身穿统一的绛雪斋伙计制服,看着倒还算齐整。
秦柳把他们一个个看了一遍,终于开口说道:“做伙计好吗?”
孩子们的回答稀稀拉拉。有答好也有答不好的,多数人没说话。
秦柳说道:“我身边的马跃马掌柜,两年前,还在山上砍柴,饿得吃石子儿,先前当马李饺子铺的伙计,如今当上了绛雪斋的掌柜。上个月,分红就分了十二两银子。”
秦柳顿了顿,观察孩子们的反应。
孩子们果然震惊了,有些甚至开始交头接耳。
“你们是想像马掌柜一样,过上光明正大的好日子,还是和那个偷东西的孩子一样,被赶出去,重新流落街头?”
“我们绛雪斋客栈,还要开分店,下一个店面正打算在宣府选址。将来掌柜大伙计,就从你们这些人里选。”
“做得好的,升职加薪甚至拿股分红,做得不好,就要被辞退。该怎么做,选择权在于你们。”
“从今天起,我们店将有十条店规,各位要牢记在心,时刻抽查背诵。背不出来一次,扣一分,背不出来十次扣十分,十分扣完,被辞退。”
秦柳让马跃宣读了十条店规,不许偷窃、打架斗殴等,还有连坐条款,两人一个班次,互相监督,若同班次之人偷窃,未举报也要被连坐辞退。
同时,还把伙计分成五个等次,除了最低级的小伙计没有工钱,其他的四等伙计每个月都有工钱。
伙计升等,让掌柜的来考核,掌柜的从态度、人品、办事能力等各个方面加以核定后,最终做出决定。
这次会议开完,各位小伙计脸上的神色明显积极了许多。
努力工作,还有机会成为掌柜的!
而且老板说了,过一阵子会有私塾先生给大家教授文化知识,这种稀缺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不仅店里现有的小伙计们积极性高了,前来主动求职应聘的人也多了起来,那个因偷东西被赶出去的小伙计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在绛雪斋门口不停磕头,恳求再入店当伙计。
马跃怎么肯答应这事?
他给这个小孩指了一条路——给客栈提供清理下水道服务。
从干净体面的伙计工作到有味道又低贱的掏粪工,这个孩子懊悔不已。
秦柳让客栈的财务管理变成收支两条线,银钱与记账人员分开由不同的人担任。
这样会增加一些管理成本,却有利于稳定发展。
这些事牵扯了秦柳的一些精力,可她更吃惊的是,马昂请了人,把马李两家之间筑起了高高的围墙,连后院也筑了围墙,把后院院门绕开,留给了李家。
马昂此举意图明显——马李本是两家人,一定要谨守这个分寸。
秦柳心里有些难受。
当初孩子被人抓走时,她唯一能想到寻求帮助的便是马家人马昂,两家的生分,内心不难受是不可能的。
不过,她并未沉浸在这种情绪里太久——镇子上关于税吏之死的传闻越来越多了。
有人说税吏是被交不上税的民众杀死的,有人说税吏是被那些被玷污妇人的丈夫杀死的,甚至还有人说税吏是被恶鬼收走了。
宣府那边派来了专人查明此事。马昂为这事也忙碌了一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