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若巧脚步一顿,扭头看他所指的方向,看到花和水果篮子,眨眼道:“怎么了?不喜欢?”
杜厉庚说:“很讨厌。”
谢若巧问:“是讨厌花,还是讨厌水果?”
杜厉庚说:“都讨厌。”
谢若巧低头看手中的水果篮子,额头抽了抽,她就说了,买什么水果,她应该空手来的。
谢若巧哦一声,转身往沙发那里走,提了之前安崎妍和陈家音放的花和水果篮子,往门外走,打算连同自己的水果篮子一起扔掉。
再回来,手中空空如也。
谢若巧想着杜厉庚应该顺眼了,却不想,他一瞧她手中空了,不满道:“你买的水果呢?”
谢若巧说:“扔了呀,你不是说不喜欢?”
杜厉庚气闷:“我有说让你把你带的水果也扔了吗?”
谢若巧一时无言,站在那里,半天没反应过来,所以,他的意思是,别人的水果碍眼,她的不碍眼?
也不知道刚那水果和花是谁送的,但能被他这么区别对待,谢若巧还是很高兴。
谢若巧笑道:“我再去给你买。”
水果已经扔了,不可能再重新捡回来,她再买份新的。
杜厉庚没拒绝,等谢若巧重新买了水果进来,他让她给他削苹果,谢若巧搬了把椅子,坐在他病房边上,给他削苹果。
削苹果的时候,状若无意的问:“刚刚是谁来过了?你既不喜欢那些东西,就不要把那些东西留下呀。”
杜厉庚躺在那里,眼睛望着门口的方向,没回答她的话,而是问:“就你一个人来的?”
谢若巧说:“不然,你还想有谁来?”
杜厉庚抿嘴,想到她刚刚是和华晨兮一块的,内心里有那么一点儿希冀,她能带着华晨兮一起来,但想想也不可能。
他收回视线,闷声道:“今天的事情,不许告诉晓南,也不许告诉爸妈。”
谢若巧说:“放心,我谁也不说,本来也是你的错。”
杜厉庚凶狠地瞪她:“受伤的人是我!”
谢若巧说:“那是你非要强吻华晨兮。”
杜厉庚说:“是她先扇我巴掌的。”
谢若巧说:“那肯定是你和文楚又恶心了她,不然她不可能扇你。”
杜厉庚不满:“到底你喊她六哥,还是喊我六哥?”
谢若巧说:“喊你六哥,喊她六嫂,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可能偏袒,就算真偏袒,也是偏袒嫂子,不可能偏袒你。”
一句六嫂,把杜厉庚的所有火气都烧灭了下去,他唇角微勾,问道:“你确定她这辈子就栽在我手里了?”
谢若巧说:“你高兴个什么劲?我是担心你这辈子都娶不到她,看你受伤的份上,喊一句你乐意听的,其实并没有任何意义。”
杜厉庚看着她,幽幽道:“谢若巧,我九弟是怎么看上你的?你很招人讨厌,知不知道?”
谢若巧勾唇:“我招人讨厌呀?”
她笑道:“本来还打算撮合你和华晨兮,但现在看来,我这个不招人喜欢的人,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她将削好的苹果放在水果盘子里,摆在他旁边的桌面上,站起身就走。
杜厉庚立马喊住她:“我没让你走!”
谢若巧扭头,笑盈盈的:“你不是说我招人讨厌?那我不在你眼前碍你眼了,我走。”
杜厉庚嗤道:“女人就是女人,说一句还说不得了?”
谢若巧拨了一下微卷的长发:“你说的很对,女人确实不经说,所以,你以后嘴巴别那么利,我不喜欢你都受不了你,更别说华晨兮了。”
杜厉庚冷哼:“别一句华晨兮又一句华晨兮的,你给我过来。”
谢若巧笑道:“你不想听华晨兮的事情?”
杜厉庚瞪着她。
谢若巧又说:“今晚上华晨兮带了尚司来吃饭,你知道因为你晚上的行为,华绍庭是怎么对尚司说的吗?”
杜厉庚深呼吸,冲她说:“你过来。”
谢若巧问:“过去做什么?”
杜厉庚说:“跟我说清楚,华绍庭想干什么?他是不是想让华晨兮和那个尚司好?你告诉他,他休想!”
谢若巧走过来,笑着又坐了下去:“放狠的话,还是你亲自去跟华绍庭说吧,但我得劝劝你,哄女人得有哄女人的态度,像你今晚那样,不行。”
杜厉庚有些心肌梗塞,虽然谢若巧只是说他追女人不行,可说他不行,他还真是不爽透顶。
他沉着脸,拿了水果盘,一口一个苹果。
谢若巧看着,支着下巴,问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你那么喜欢华晨兮,为什么要跟她分开,又为什么要跟文楚在一起?还天天争对华晨兮,让她伤心难过呢?”
杜厉庚嗤道:“她伤心难过?”
他看着水果盘里的苹果,再也吃不下去。
他将水果盘放回去,反问道:“我和华晨兮的事情,晓南没对你说?”
谢若巧说:“说了一些,但并不具体,他知道的也只是大概,并不是详情,我想帮你,你如果想让我帮你,就得让我知道真相。”
杜厉庚沉默地垂眸,半晌后,这才缓缓开口:“我认识华晨兮的时候,只有十九岁,而那年,她十八岁。”
十九岁的杜厉庚,原本志在学医,他当时上的大学,是当时渝州最好的医科大学,有钱人都不一定能进去的大学。
而十八岁的华晨兮,风华倾城,小小年龄,却成了黑界一姐。
两个人原本没任何交集,杜家在渝州百年,从事的是正经行业,跟黑界是两道楚河汉界,谁也搭不上谁。
可那天晚上,开车回家的杜厉庚,一时兴起,在路边抽了根烟,就撞见了华晨兮被人追赶的画面,而那些追她的人,个个手中拿着刀,看上去很是恐怖,也很惊心。
杜厉庚眼皮一跳,掐了烟就上车,刚关上车门,后车门又被人打开,那个被人追赶的姑娘,半丝惊慌都没有,冲他笑说:“载一程,谢谢。”
后面的人即将追赶而至,杜厉庚深知不能耽搁,只好先发动车子离开。
等甩开了那些人,他将车停在安的人行道上,说了句:“这里安了,你下去吧。”
那个时候,杜厉庚真不认识华晨兮,不知道她是谁,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她笑的很好看,她上车的时候冲他笑了,下车的时候也冲他笑了。
她下车后,敲开了他这边的车窗,冲他说:“不好意思,你可能也要下来一下。”
杜厉庚眯眼看她,灯光下的小姑娘,细皮嫩肉,似乎是他当时年龄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他打量她一会儿,忽地笑出声,当真拉开了车门,下去。
颀长的身子往她面前一站,瞬间矮挫了她很多。
看她被自己的身高凌驾,杜厉庚莫名有种优越感,看着她,挑起好看的眉头:“让我下来,想做什么?你虽然长的好看,但我不约。”
华晨兮愣了愣,忽地明白他说的约是什么意思,脸颊微红,没好气道:“谁要约了?我是想告诉你,你打车回家,这车归我了。”
杜厉庚眉头一皱,瞅一眼身后并不算豪车的黑色JEEP,笑道:“这车归你了?”
华晨兮说:“是的,你的车以及车牌号都被刚刚那一伙人看见了,你再开就不会安,这车过继给我,多少钱我一会儿打给你,你把你的联系方式留下。”
杜厉庚歪着头看她,半天后,说道:“黑界的人?”
华晨兮说:“算你有眼色,既知道了,那我们就快点,半小时内,把手续搞定,你载了我一程,我没道理再让你陷入危险。”
杜厉庚心想,就算我不把车过继给你,也没人敢对我下手,杜家的人,即便是黑界,也不敢轻易得罪,更何况那些拿刀的一看就是走卒的小兵。
但他却什么都没说,乖乖地拿了手机,加了华晨兮的联系方式,又把车钥匙拔出来,给她。
华晨兮加了他微信之后,这才知道他是学医的,因为他的微信圈里发了很多他的学术报告以及医院实习的照片。
华晨兮笑问:“还在上学?”
杜厉庚嗯一声,低头备注她,不知道名字,就问:“你叫什么名字?”
华晨兮说:“华晨兮。”
又问他的名字,他说了之后,华晨兮也把他的名字备注上了。
然后冲他扬扬手:“我打个电话,你可以先回去了,等我这边手续办好,你把卡号发给我,我把钱转给你。”
杜厉庚看着备注界面上华晨兮三个字,心想,原来是黑界一姐,华天雄的掌上明珠,华绍庭宠爱的妹妹。
这样的人,自然不会诓骗他的车。
杜厉庚点头,把卡号发给了她,等他打车回到家,钱也跟着一并到帐,是原封不动的他当时购买车时的价格,没赊一分。
杜厉庚看着那些钱,心想,动作还挺快。
他并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杜家车库的车多不胜数,谁也不会去注意那一辆车,而事后,也没有任何黑界的人找他麻烦。
他平静地度过了一个多月,之后,接到了华晨兮的电话。
她说她受伤了,让他帮下忙。
他一开始婉拒了,可听到她气若游虚的声音后,他最终还是答应了。
看病的地方不是医院,不是什么别墅,家属院,公寓等,而是天香府。
那也是杜厉庚第一次踏进像天香府那样的地方,可能华晨兮早就交待好了,他一去,就有人来迎接他,把他从专门通道带上了楼。
那间包厢,就是他现在用的包厢,当时很女性化的装饰。
华晨兮躺在床上,脸色很白,她中了枪,也中了刀伤,失血过多,他费了很大的劲才帮她把子弹取出,把伤口包扎好。
她冲他说了句谢谢。
他看着她,问了句:“为什么不去医院?”
她笑道:“不能去医院,我们华家的人,不管受伤还是死,都不会出现在医院。”
杜厉庚似乎能明白他们的顾忌,没再多问,交待她饮食注意事项,还有多吃补血的食物,汤类等。
他刚站起来要走,她就伸手拉住了他,白色的手扣在他黑色的衬衣上面,显得刺目而羸弱。
杜厉庚轻抿薄唇,问道:“还有哪里不舒服?”
华晨兮说:“我没人照顾啊,你行行好,照顾一下我,当然,你放心,我会给你钱的。”
杜厉庚说:“我不差钱。”
华晨兮说:“那你差什么?我可以满足你的,比如,女人?”
杜厉庚脸色一沉:“不需要。”
华晨兮问:“那你缺什么?”
杜厉庚说:“我什么都不缺,如果你只是需要一个医生,我可以代劳,价钱按正常的出诊算,别的,我就无能为力了。”
他拉开她的手,走了。
第二天过来的时候,见她卧室里摆了饭菜,却一口没动,语重心肠地说一句:“你不吃饭,身体养不好。”
华晨兮说:“我知道,我只是没胃口。”
杜厉庚没说什么了,但隔天再来,问了她想吃什么,就给她带了来。
她把他带的饭都吃了,那个时候,杜厉庚想着,她可能更喜欢吃他带的饭,可后来他才知道,她不是更喜欢吃他带的饭,她只是喜欢被人关心的感觉,也在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她看上去很受宠爱,可因为华天雄和华绍庭以及华家处所的黑界,他们纵然真的爱她,关心她,却也有很多顾忌。
比如,她受伤这么多天,他们从来没看过她。
或者是他来的时候,华天雄和华绍庭走了。
但不管怎么说,看她一个小姑娘受伤,还是如此重的伤,家人没在身边,杜厉庚多少还是生了怜悯之心。
或许,爱情的萌芽,便是从那丝怜悯之心开始。
他照顾了她一个多月,看病加陪聊,外加给她搜罗她喜欢吃的各种饭菜,感情突飞猛进。
月余后,她身上的伤口养的差不多了,她要洗澡,杜厉庚虽然劝戒,可她还是执意要洗,杜厉庚只好由着她,只是叮嘱她,小心点,结果,她还是出了意外,冲进浴室里的时候,杜厉庚忽然就有一种错觉,他要栽在这个小姑娘身上了。
看到刺身摔在地上,他那一刻只觉得心疼无比,上前就搂住她,把她抱了出去,拿毛巾给她擦水。
她一直喊着疼,可又说不到哪里疼,他只好将她身子检查了一遍,发现她磕着了腰,他立马把她放到床上,拿药给她贴。
那天之后,他就不敢再见她。
躲了她三天,被她找到,她很是认真地说:“我们交往吧。”
杜厉庚自那天后,脑子里就时常闪过她一览无余的样子,十九岁,情窦初开,也是对异性正向往的时候,他不否认,一个人想她的时候,他的身体会有反应,但那只是因为他是正常的男人该有的正常反应。
他并不认为,那是对她特殊的反应。
她说交往,一下子惊住了他,很快他就拒绝了。
华晨兮说:“你把我看光了,难道不该跟我交往吗?”
杜厉庚耳根微红,别开脸:“那天情况特殊,你知道的。”
华晨兮说:“结果就是你把我看光了。”
杜厉庚很不自在,说了句:“就被我看过吗?”
华晨兮说:“当然只被你看过,我才多大,连男朋友都没有。”
杜厉庚内心腾地升起一股窃喜,他不明白那股窃喜从何而来,但他知道,他听她那样说,心里是很高兴的。
可他还是拒绝了她。
他说:“我不谈恋爱。”
华晨兮不依不挠:“那我们上床。”
杜厉庚蓦地瞪大眼睛看她:“你说什么?”
华晨兮说:“上床呀,那样你就不得不跟我交往了。”
杜厉庚一时语噎,不知道她这样的逻辑是从哪里得来的,也没人敢打包票说上了床的两个人就一定要交往,一定要在一起。
他面色严肃:“华晨兮,你是女孩子,得矜持,知道吗?”
华晨兮说:“我矜持了,你就跟我交往?”
杜厉庚一阵头疼,问她:“为什么非要跟我交往?你这么漂亮,喜欢你的男生应该很多,追你的男生应该也很多。”
华晨兮笑问:“你觉得我漂亮?”
杜厉庚看着她的脸,点了一下头:“嗯。”很漂亮。
华晨兮说:“那为什么拒绝跟我交往?”
杜厉庚还是那句话:“我不谈恋爱,在上学的时候。”
华晨兮说:“那就直接上床。”
杜厉庚无语,绕来绕去,还是绕回了原点。
他问她:“你对任何男孩子都这么语出惊人吗?动不动就上床?”
他瞟她一眼:“睡过几个?”
这回换华晨兮无语了,她拉住他的手,邀请似的道:“要不你检查一下,我睡过几个了?”
杜厉庚有些厌恶地甩开她的手,她却猛地抱住他,踮起脚尖吻住了他。
那是他的初吻,是他头一回接触女生的唇,也是他头一回被一个女生强吻。
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退开了。
杜厉庚看着她,看着她白皙的脸颊慢慢染上红晕,明明浑身很不自在,也很羞涩,低着头不敢看他,可说话却很猖狂。
她说:“我的吻技是不是很好?我其实没找人练过,只是我天生聪明,我经常看那些人接吻,所以也会了。”
杜厉庚伸手抬起她的脸,看向她的唇:“吻过几个男生了?”
华晨兮说:“你是第一个呀。”
杜厉庚说:“难怪吻技这么差。”
他松开她,退后一步,眼神微暗,却是凉薄道:“我不喜欢轻浮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