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来人!”
莫瑾战见势不妙,惊恐地大喊道。
很快,在他的面前筑起了有三人高的盾牌墙。
正当莫瑾战以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顾章毅的长剑却“当——”的一声硬击向了盾牌。
“躲了这么多年,姓莫的,如今你还要继续当缩头乌龟吗?”
只听得顾章毅一声狮吼,他手中的剑已从其中一个盾牌中央径直穿过。
“咔擦——”
盾牌瞬间四分五裂,露出了一处空缺。
而持盾牌的将士也被一剑封喉,还没等他来得及倒下,顾章毅已一脚飞踏过他的头颅,一跃飞向了莫瑾战。
“来人!挡住他者重重有赏!”
莫瑾战见势不妙,掉转马头就要走。
“莫瑾战!你这个龟孙子!”
顾章毅被他的手下兵将团团围住破口大骂道。
“让开!让开!挡我者死!”
莫瑾战可没有心思跟顾章毅周旋,他一心只想着逃命。
他一路朝着巷道的另一个出口飞奔而去,丝毫不管剩下来的兵将的死活。
“师父,这里交给我们!”
少年一声高喝,手持长戟便冲入了重围中,。
一人持一长戟,大有横扫千军之势,一时间锐不可当。
他身后的沐沧军也是人人英勇无比,根本不是莫瑾战的手下能比的。
“谦儿,这里交给你了!”
顾章毅飞跃上了墙垛,一路飞檐走壁,很快便抄到了莫瑾战的面前。
他手持沐沧军的大旗,将其猛地往青石板里一插!
青石板裂开,军旗,立。
军旗迎着风雨猎猎作响,随风飘扬上了万里的高空。
他手持长剑立于大旗之下,横拦在了莫瑾战的前面。
莫瑾战的马被这一动静惊了,它哀嚎一声,再一抬前蹄,将莫瑾战摔了下来。
“畜生!连你也靠不住!”
莫瑾战艰难地站起来,目光狠厉地看向了顾章毅。
在他的瞳孔里,顾章毅手持长剑一步步朝着他走来。
长剑在青石板上划过,擦出一阵阵火花,刺耳的声音摧残着莫瑾战最后的求生欲。
“你放过我,我手底的这些兵将全归你。”
莫瑾战往后退着哀求着说道。
顾章毅却举起剑,一剑刺入他的膝盖。
“痛——”
莫瑾战一声哀嚎,已经跪在了地上。
雨水打在他的伤口上,一阵钻心剜骨的疼痛。
——“这一剑,是为了沉将军!”
顾章毅再抬手,一剑再次插入莫瑾战的右肩!
莫瑾战一声凄惨的嚎叫,眼里已满是恐惧。
——“这一剑,是为了宣武门的那些兄弟亡魂!”
顾章毅逼近了莫瑾战一步,再举剑,一剑刺入他的心脏!
——“这一剑,是为了千百万精忠报国却蒙受冤屈沐沧军所有将士!”
顾章毅青筋暴露,他仰天高喊道!
可是,就在他不注意之时,莫瑾战却拼尽了全力,颤抖着从怀中拿出了一枚暗器,趁顾章毅不备,朝着他飞掷而去!
“嗤——”
暗器直插顾章毅的胸口,一时间,血溅四方。
他的脊梁剧烈抽搐了一下,他以手捂住了胸口,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了旗杆。
“师父——”
“老人家——”
沉疆歌和顾谦几乎是同时喊出了声,他们皆飞快地朝着顾章毅的方向奔来。
但,顾章毅紧握住旗杆的手不断地往下滑落,血痕触目惊心地留在了旗杆上。
他强撑着身体要站直,却最后终于“咚——”地一声跪倒在了大旗的下方。
天空中一声惊雷咔擦炸开,犁陌纵横的闪电在他的身后天空中散开,而他,跪于这天地间,跪于这风雨中,跪于这旗帜下,似一座永不会倒下的山。
巍峨,且壮阔。
他混浊的目光于这一瞬间似乎变得清明,似有一道光在他面前,给他以向往和宽慰。
他高贵的头颅缓缓低下,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欣慰的笑意,慢慢的,慢慢的,他闭上了眼。
鲜红的旗帜在他的上方高高扬起,似永不磨灭的凯歌,只献给无畏英勇的战士们。
——“手握长剑兮,战四方。身披铠甲兮,效忠魂。大风扬起兮,归故里。仰天长啸兮,埋孤魂……”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低声闭眼轻喃着,直至最后没了声息……
沉疆歌站在他的面前再次听到了这首军歌,她怔在了原地,久久没能平息内心的震撼。
——到底是有多深的信仰,才能让一个人从少年到白发苍苍仍然不忘?又到底是多深沉的军魂,才能让人慷慨赴死一身忠骨埋他乡?
沉疆歌望着已经溘然离世的顾章毅,将目光落在了他布满茧子的手上。
他至死,手中紧握的,还是那面旗帜。
亦或者说,是他未了的梦和炙热的信仰。
顾谦早已抱着顾章毅哭成了个泪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声穿破着云霄,令人悲恸万分。
莫瑾战早已倒在了一片泥泞之中,心口被利剑定格在了青石板中,手上紧握的,却是那枚从宫中带出的令牌。
他至死也没有放弃这场权力追逐的游戏。
沉疆歌立于这风雨中,看着眼前的一切一切,她无法再往前走出一步。
天地苍茫,上一代的冤屈,总要有人去平反。
总要有人以骄傲的姿态告诉世人——他们是忠魂烈骨的战士,并非什么乱臣贼子。
沉疆歌紧紧握住了双拳,双眼已是通红一片。
——“娘,李叔,李前辈,顾前辈,还有整个沐沧军,这个公道,我沉疆歌一定会替你们讨回。哪怕是前路艰险,哪怕是要舍了我这命,我也在所不辞!”
风,渐渐小了些。
雨,也快停了。
天边的黑云也渐渐散去,零星居然还能看到一点点星光。
那一点点星光在这黑夜里显得孤单却格外耀眼。
纪羽翰一直站在她的身后望着她。
她站了多了,他也一样站了多久。
一直到纪凌带领着的人马破城而入,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依然没有离去。
风雨已经散去,这巷道里也开始有人在清理,明明是好的结局。
可是纪羽翰却看懂了沉疆歌那一刻的心思。
——大概,这一次,亲眼看到沐沧军带给她的冲击,不仅仅是仇恨那般简单了吧?
又或者,经此一役,他再想要靠近她,就很难了吧……
“沉疆歌,若是没有遇见,是不是,彼此不会这般难过……?
青石板的石缝里有一株不知名的野花迎风颤颤抖动,在纪羽翰的脚旁悄然无息地绽放。
一抹,淡淡的花香。
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