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金属与石头碰撞的声音传出,那枚象征着死亡的金色子弹,在巨龙身上淡淡黑色魔源力的搅动下,偏离了原本的方向,径直坠落在了地面之上。
“叶古?”叶明远惊讶道,听着熟悉的声音转过头去。
“叶明远,他代表得是黑暗,你不能靠近他,他已经不是龙了。”叶古用手中的火铳对着巨龙冷声道。
“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被?”
“被当作祭品了?是啊,要不是炎令还有私心,我真得要去见卡尔口中的造物主了。感谢他们几个的斗争。不过现在这些不是重点,明远,你过来。”叶古呵斥道,用火铳指了指叶明远,向后退去几步,为叶明远留出与巨龙分离的空间。
“你不能过去,叶明远,你不能违反你的约定,你承诺的事情。你不能成为一个狡诈的欺骗者!”巨龙有些愤怒,伸出前爪想要将叶明远拥入怀中。
然而,巨龙的利爪刚触及叶明远的衣角时,他却像是触电般向后侧身、弯腰,一个滑步向身后飘去,躲了过去。
“我不能,我无法与这样的龙族合作。那个少年呢?龙执呢?他在我就能履行我的承诺,他不在,就凭你能够给我什么?”叶明远吼道,眼神低沉下来,注视着巨龙。
“你,难道不想要力量了吗?你知道的,在这个世界没有属于你自己的力量,你只能从始至终依附于你并不想依附的人。”巨龙诱惑地说道,嘴角微微上扬。
“我”叶明远似乎有些动摇了,准备紧握的双拳开始微微颤抖,不自觉地向后退去半步。
“叶明远,”叶古赶忙上前摇晃着叶明远,劝告道“真正的力量应该产生于你自己,自己去夺取,自己去承受,才能自己控制。他的力量是什么?你仔细看看,他的身体全是漆黑的黏稠液体,他的皮肤已经开始、发烂,只是他还不自知。这样丧失般的龙族,你凭什么相信他。我告诉过你,龙庆就是一个阴谋,小皇帝知道龙庆的风险,但他还是选择了继续,你从未感觉到奇怪吗?”
“奇怪?你指的是什么?”叶明远缓过神来,不再期待巨龙,而是将视线注意到叶古身上。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叶古有些愤怒道,将火铳上的一枚黑色徽章抠出,拿给了叶明远。
顺便将那把失去了魔源力的火铳,当成垃圾般随手扔向一旁。
不巧的是,正好落在林谷散乱一地的尸体之上。
“帝国的圣器,暗星?”叶明远惊恐道,眼神中像是海浪般的平静霎时间转变为了一股惊涛骇浪般的翻涌。
“没错。”叶古淡淡道,将眼睛紧闭一秒,极力压制着内心的伤感,不让眼泪流落下来。
看着手中的暗星,叶明远像是明白了什么,带着慌乱般颤抖的手,从口袋中掏出那把精致的漆黑匕首,将两个物件进行比对。
在这漆黑、猩红交织的暗淡境地中,两种圣器竟然共同涌动出明显的黑色波纹,向四周散着波纹飞去。
甚至,顺着暗星圆形的孔洞处,叶明远将匕首插入,两者竟然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暗星属于卡尔的圣器,而匕首则是在龙庆之前卡尔亲手交到叶明远手中的信物。
“卡尔怎么了?卡尔怎么了?”叶明远像是明白了什么,两步上前,揪着叶古的衣领怒吼道。
满眼的焦急。
“他死了。”叶古淡淡道,将视线转移到一旁,不敢直视叶明远的双眼。
“他怎么死的?”叶明远咬着牙质问道。
“他被暗夜之王附体,成为了他的傀儡,我只能帮助他解脱了。”
啪!
一个巴掌从叶明远的手中迅速拍出,响亮而又不失炎火帝国火焰的特色。
迅猛而又灼热。
他甚至都未注意到,自己身体中正在涌动着的浓厚魔源力,竟然毫无征兆地从手掌中溢出。
那些随着巴掌被带出的微弱火焰,很快化作了一股闪耀的跳动精灵,向四周飞溅。
愤怒、焦急、火焰和不解,瞬间从他的精神涌入他的身体。
将他的每一个角落尽数占去,仿佛,他正在置身于一个火焰构成的海洋之中。
那带着漆黑和腐臭气息的巨龙+,反而像一个安静的孩子般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神犀利,透露出来自地狱般死亡的气息。
此时,叶古的面前除了火焰带来的地狱感受外,还夹杂着随时想要将他终结的凛冽寒冷。
“明远,明远。”叶古并未感上前,而是后退一步呼唤着,试图将叶明远从愤怒中拉回。
“叶古,你,为什么?”叶明远愤怒道,双眼中却止不住地涌出泪水。
“你还不明白吗?”叶古顿了顿,继续说道“帝都已经开始崩坏了。这里现在就是一片人间炼狱。炎令,或者说幽深之蓝的目的并不是将天空中的龙境开启,而是要降下天罚之火将帝都毁灭。我差一点就成功阻止了,就差一点。其实不光是帝都,这个帝国也将和中部帝国,还有西部的其他两个帝国一样陷入毁灭,我并无法制止这些。但是,”
“但是什么?”叶明远语气缓和了一些。
“我身为造物主创造下的人类,原本就带有被称作是‘原罪’的罪孽。再加上我的失误并未阻止灾难的降临,所以,我要用生命来将龙族的力量阻挡在最后一刻。这是我的救赎,也是我曾经答应你的事情。可能你并不记得了,在北境沙漠中我们第一次相遇时我承诺过你的事情。当然,这些你根本就没有记住过对吧。那也没有关系,虽然,虽然在帝都第一次见面时你带给我的就是一种失落和陌生的感受,可那又如何?这些被尘封的记忆你总有一天可以回忆起来对吧。”叶古说完,对着叶明远露出了孩子般的微笑。
如此灿烂,如此温暖。在叶明远眼中像是帝国春日中大雪融化后带来的第一缕阳光,更像是在这漫长黑夜和猩红之月笼罩下,不知何处飘来的温暖气息。
他脑海中竟然浮现出了一副久远的画面,记忆的碎片涌动的绿色光芒逐渐从他的大脑中涌出,替代了包裹着他的愤怒火焰,将他容易被影响的情绪拉回了平和之中。
那是一个与现在相仿的带着血腥味和腐臭气息的冰雪荒原,但并不是一片死寂。潺潺地流水声从他的耳边划过,一张稚嫩白净的脸,对着他发出久违般的微笑。
如此令人平和,那么地令人陶醉。
仿佛在此刻,神明、造物主、机械、魔源力,甚至帝国圣器和龙族也都荡然无存,只有冰封的大地开始消融的瞬间,以及他脑海中闪过的坚定话语。
“无论你遇到什么危险,我都会为你战斗到最后一刻,作为你今天打败这头野兽救了我俩的报酬。你说过你忘记了很多事情,你也说过这些记忆对你很重要。我俩都答应你,帮你寻找回来。如果你最终并未找回这些记忆的话,那只有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
“我死了。”
“死了?”叶明远呢喃道,身体不自觉地向前缓慢走去。
直到一声剧烈的喊叫传来,他才将意识完全拉回。
叶明远将目光引导向喊叫声的来源,令他未曾想到的是,惨叫声的来源并不是叶古,而是那头带着漆黑腐烂气息的巨龙。
“这是人类的力量吗?”叶明远惊讶道,望着前方。
在他失神恍惚的几分钟时间内,巨龙的漆黑身体已经被从头开始的一条血红色线条所贯穿,径直劈砍成了两半。
那些猩红的血液,夹杂着漆黑暗系魔源力带来的恶臭黏液,正在向周围不停地渗出,甚至叶明远的鞋子刚一接触,就差点被粘在地上竟然动弹不得。
继续沿着视线向上看去,巨龙的脑袋已经不能称之为一个完整的器官。
爆裂炸开的眼珠,流出一身的脑浆,还有半条红色的残破龙舌头,夹杂着血液带来的腥臭气味,令叶明远并不敢上前移动分毫。
“叶明远,它,这条龙已经死了。你没有选择了,放弃你答应陛下的一切,咳咳,一切吧。”叶古虚弱的声音从叶明远侧身传来。
“叶古?”叶明远喊道,赶忙飞奔过去。
刚刚在他恍惚间与巨龙做着最后决斗的叶古,此刻也已经处于生命流逝的边缘。他被龙爪刺破的胸口,虽然不似林谷那般可怖,但顺着窟窿流淌出的鲜血,已经沾满了他的双手。并且,那把叶明远记忆中出现在暗远镇与龙决斗的勇者之剑,不知为何出现在了叶古手中。
“我这算是与龙同归于尽了吧,”叶古无奈地笑了笑,瘫软在地上。
叶明远赶忙上前从后扶稳了他。
“你不能死,叶古,我记起来了,我不会与黑暗之龙合作,永远不会。我其实之前就想起来了一些,但我不能说。我,我可能曾经服务过黑暗,但是我现在并不想和他们沾染上任何关系,你知道的。黑暗神明并不会庇佑我,龙族或者火焰之神才是我的方向。”叶明远哭着说道。
“你知道西外的骑士吗?他们有一种精神,那就是誓言。只要答应过的事情,就必须做到。虽然,虽然我并不是骑士,但是我答应你的事情并不会遗忘。你需要力量对吧,但你的力量就是来自于你的记忆。相信我,离开,离开这个国度,去找寻,找寻你真正的力量。当然,”叶古虚弱地说着,嘴唇也在止不住的颤抖。
“当然什么?”叶明远带着哭腔问道。
“火焰与黑暗相碰撞,将会引发爆炸,跑吧。我,如果有冥界的话,我希望你永远不要过去。”叶古虚弱地说着,用力将叶明远推开,以示意他尽快逃离。
然而,他身体中的火焰随着生命的流逝,瞬间变得不受控制。
在生命即将结束的一刻,他像是即将熄灭的灯火那般,散发出剧烈光芒。
甚至,巨龙的血液和黏稠的漆黑物体,像是汽油般形成了一种最高浓度的助燃剂。
在火焰如同精灵般向外张开单薄的双臂向巨龙躯体拥抱时,如同叶古所说那般,一股明亮地超越了太阳与星辰的光芒,瞬间将叶明远和叶古的身体吞噬其中。
慌乱之间,叶明远并未忘记涌动身体中属于水流的奇特魔源力,他们形成了一道坚固的令人不远触及的坚硬盾牌,将他死死地包裹其中。
轰————————————————————————————————
持续了长达十五秒的剧烈爆炸过后,帝都残存的人类慌乱地向帝国坟墓处望去。
一道像是流行般的明亮的淡蓝色物体,正以急速飞向云层,消失在了帝都象征着死亡的熊熊烈火之上。
火焰的焦炭味道,爆鸣遗留的淡淡震动,以及像是巨石般压抑的气氛,都在这轮猩红之月的照耀下,构成了一幅属于造物主的诡异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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