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妹妹的童养夫提这样一个小要求,虞信自然不会拒绝,点头道,“你去安排,安排好后立刻追上来”。
如果宝宝在,肯定也会提出类似的要求。
顺手做件宝宝喜欢的好事也无妨,反正他们家不缺那个人工费。
不想北芪也站了起来,开口道,“虞大人,我也去瞧一瞧”。
虞信只当他是少年心性,好奇,自然不会阻拦。
虞仲见虞信应了激动一抱拳,扯着北芪掉头就往楼下跑。
他在楼下找到了客栈的掌柜,随手扔给他一个钱袋,交代他招几十个壮劳力去卧佛山掩埋尸体。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至于他自己,唔,热闹,自然是越早看到越好!
虞仲胆子大,又自恃没做过坏事,不怕鬼敲门,更何况还有个武功杠杠的北芪在,虽然天已经快黑了,却也不带怕的,直奔卧佛山而去!
赶得快的话,他明天早上就能回来,正好和大人一起启程。
他虽然爱看个热闹,但也知道轻重的,绝不会耽误公事,更不会耽误去接薛妹妹!
……
……
第二天天没亮,虞仲就回来了,与去时的满心激动、双眼放光不同,他面色惨白,大大的狗狗眼中全是恐惧恐慌。
下马时,他几乎是滚下来的,瘸着腿在守夜小二惊讶的目光中爬上了楼,砰砰砸着虞信的门。
“大哥哥!大哥哥!快醒醒!出事了!出事了!”
他一向分得很清楚,只有在薛府中才会随着薛宝宝几人叫虞信大哥哥,其他时候,他都叫虞信大人,又或是指挥使。
可现在,他只知道他遇到了自己根本解决不了的事,他只能求助他的兄长,他的大哥哥!
虞信几乎是一弹而起,随手抓了件衣裳披上,就去开了门。
门一开,瘫软在门上的虞仲就倒进了他怀里,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狗狗眼通红,一双手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般死死抓住虞信的衣裳。
虞信雪白的中衣上立刻就多了几根乌黑的指印,带着刺鼻的血腥味。
虞信心头猛跳,几乎破音,“发生什么事了?”
虞仲虽活泼,却绝不是轻易就能吓到的,是什么是能叫他这个样子?
他自己没有受伤,那,那是——
虞信一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一把将瘫软在他身上的虞仲拖了进来,关上门,压低声音喝道,“别慌!说清楚!”
虞仲控制不住地哽咽了一声,忍了一路的眼泪啪啪往下掉,“大哥哥,大哥哥,是薛妹妹,是薛妹妹他们!
我看到了二哥,还有阿魏,还有南星,都死了,都死了!”
虞信只觉脑子哄地一声响,空白了一瞬才反应了过来,一双眼早已赤红,死死搡住他的领子,“你说什么?谁死了?宝宝呢?”
虞仲被他搡得呼吸困难,却根本顾不上去推他,勉力控制住哽咽,尽量让自己说得更清楚,“二哥,还有阿魏和南星,都死了。
还有西柳,经常跟着七王爷到家里来,我见过,也死了!
我找了,可是天好黑,尸体好多,我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到妹妹,也没找到七王爷,大哥哥,你,你快去,快去!”
虞信愣了愣,无力松开虞仲的衣领,颓然跪倒在地,喃喃笑道,“哈,没事,没事,没找到宝宝,那宝宝就没事,她没事!”
虞信笑着,双眼通红,撑着客栈冰凉的地板站了起来,冷声喝道,“别哭了,起来,我们去找宝宝!”
虞仲使劲抹了一把眼泪,踉跄爬了起来,对,不能哭,他们要找到薛妹妹!找到薛妹妹!
……
…~
一路快马飞奔,虞信一直在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冷静,可在看到那漫山遍野的尸体、血污时,虞信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
宝宝,他的宝宝!
“大哥哥,二哥和阿魏在那边!”
虞信勉强压住心口翻滚的血气,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
那里,北芪正盘膝坐着,怀里抱着个人,不,应该是尸体。
虞信知道,那是南星,南星也死了,那个宝宝最喜欢、最信任的单纯少年也死了。
虞信重重吐了一口气,一具尸体一具尸体地检查了起来。
没有宝宝!
真的没有宝宝!
虞信几乎要喜极而泣,那是不是说明宝宝没有死?
可,阿魏在这,南星也这,宝宝去了哪?
“主子和薛姑娘身边的人都是被刀剑所伤,其他人都是中了金乌之毒而死”。
北芪嘶哑的声音在虞信耳边响起,“我听南星说过一次,主子有种毒药,吸入后,方圆一里之内的所有活物都会在一炷香的时间后吐血而死。
死后面色漆黑,状若被太阳烤焦而亡,所以取名金乌”。
所以,昨天在听说卧佛山上的尸体都状若烤焦,他才会跟着虞仲一起来看,然后,他看到了南星——
虞信的一颗心在心口砰砰地轰鸣,咽了口口水才说出话来,“王爷,王爷,还能下毒,所以,王爷肯定没事——”
找不到尸体的宝幢没事,那是不是说明宝宝也没事?
生平第一次,他迫切地渴望着宝幢能够平安无事。
北芪没有接话,虞信说得固然有可能,但也有可能,主子刚下过毒就遭了毒手。
一炷香的时间很短,但在危机时刻,却又过于漫长。
“找主子的事还要劳烦虞大人,我先带南星去找大夫”。
虞信几乎不敢去看北芪,涩然开口,“南星已经——你——”
北芪打断他,“南星没死,那柄刺入他心口的匕首力道不够,没能刺穿他的心脏。
正好主子下了金乌的毒,护住了他的心脉,我刚刚又给他输了些内力,现在他的心口处已经回温了,他不会死”。
虞信愕然,“毒,毒药能护住人的心脉?”
北芪抱着南星站了起来,“我和南星从小为主子试药,对别人是毒药,于我们却大有助益”。
他说完朝虞信微一点头,抱着南星快步而去。
虞信深吸一口气,太好,南星没死!
南星没死,宝宝也不会死!
……
……
虞信勉强自己冷静下来,开始一一排查。
很快,他就发现薛宝宝从京城带出来的护院和镖师都不在尸体里,还有羊锦平也不在。
很快,白光出现时就在附近的猎户被带了过来,佛光出现后上了卧佛山的人也都一一被带了过来。
可惜,他们都没有看见什么有用的线索。
知道最多的猎户也只远远听到了“菩萨显灵、菩萨饶命”之类的喊话,其他根本一问三不知。
于是,虞信又开始仔细清查所有上山、下山的痕迹。
三天后,他找到了躲在卧佛山深处一个猎户家养病的羊锦平。
羊锦平面色青白、嘴唇青紫,一看就是中了毒。
以虞信一个外行来看,就很像金乌毒轻度中毒的样子。
听北芪说,金乌是剧毒,吸足一炷香的时间,必死无疑,那羊锦平这是什么情况?
他中了毒,又为什么不去交通便利、方便找大夫、买药的黄州,反倒躲在这深山中,以重金拜托猎户将大夫请进山来帮他看病?
面对虞信的询问,羊锦平哆嗦着解释道,“天黑,我慌不择路,也不知道怎么走到了这,实在是走不动了,只能托猎户请了大夫来。
大夫说我中的毒药性厉害,不宜轻动,就只能暂时在这里养着”。
羊锦平的解释十分合理,虞信上下打量着他,“羊公子,你一直在发抖,是毒发了?”
还是心虚害怕?
羊锦平连声音都在抖,隐隐夹着哭音,“发抖还是好的,有时候疼起来,疼起来——”
虞信不懂医术,看他这样子也知道他现在的日子绝对不好过,再次追问,“羊公子,你将当时的情况再说一遍”。
羊锦平深吸一口气,“虞指挥使,王爷不见了,我也很担心,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当时,当时,一直跟着我的贴身随从突然出手打晕了我。
等我醒来时,就看到所有的人都倒了下来,一边吐血一边喊着菩萨显灵。
我只听到那个随从喊菩萨显灵,有佛光接走了王爷和薛姑娘,我当时,我当时——”
羊锦平说着忍不住哽咽了一声,伸手捂住脸,“虞大人,我很怕,又没看到王爷和薛姑娘,就跑了。
我也不想的,但我太害怕了,我害怕——”
羊锦平的话没有漏洞,他这般养尊处优的公子哥遇到那样的情况,会害怕、会逃跑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你看到佛光了?”
羊锦平崩溃摇头,“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我醒过来的时候,王爷和薛姑娘已经不见了,所有人都在吐血,都在吐血……”
虞信问不出更多的东西,羊锦平的话里没有漏洞。
偏偏羊锦平受了很大的惊吓,还中了毒,他根本没办法从他的面部表情或细微的动作中判断出他是否在撒谎。
虞信双眼通红,死死盯着捂着脸痛哭的羊锦平。
羊锦平是羊太后嫡亲的侄子,宝幢嫡亲的表哥,按理说,他不会害宝幢,他也不能轻易对他用上锦衣卫的手段。
许久,羊锦平的哽咽声渐至于无,颤抖也渐渐止住了。
虞信偷偷吐了口浊气,冷不丁开口,“南星没死!”
羊锦平浑身一抖,虞信死死盯着他,不紧不慢开口,“你中的毒叫金乌,是王爷下的,只要吸入超过一炷香的时间,必死无疑。
当时,刺入南星心口的匕首力道不够,没能刺穿他的心脏。
他从小为王爷试毒,体质特殊,当时正好王爷下了金乌的毒,护住了他的心脉。
我们又及时找到了他,南星的双胞胎哥哥北芪用内力救活了他”。
羊锦平依旧保持着捂着脸的姿势没变,哆嗦了半晌,哑声道,“那就好,能少死一个也是好的”。
虞信冷笑,刚刚他还确定不了羊锦平到底有没有说谎,但现在,他能百分百确定羊锦平很害怕南星还活着!
确定了这一点,他自然不会再客气,冷声吩咐,“来人,把我们镇抚司的拿手绝活都给羊公子招呼上!”
羊锦平是富贵公子,是个长途奔波都要叫苦的富贵公子,没等镇抚司的拿手绝活上齐,就嘶声叫喊着全部招了。
虞信恨得心都在滴血,挥开手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你主子是谁?”
羊锦平惨然喊道,“我不会说,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说!”
虞信连声冷笑,“不说?你不说,我就猜不到?”
他说着一把推开羊锦平,吩咐虞仲亲自带人守着,自己转身就走。
羊锦平也说了,宝幢和宝宝没死,只是不见了,他一定要找到他们!
……
……
这一找就找了半个月,虞信刚开始只循着线索、循着人群上山、下山的痕迹寻找,后来直接就靠人海战术全面地找。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不要说两个大活人,连他们一个脚印,一片衣角都没找到。
期间,南星醒了,然而,南星知道的比羊锦平还少。
虞信一边无望地寻找,一边心存侥幸地想,也许真的是什么菩萨显灵接走了宝幢和宝宝。
那么多人亲眼所见的佛光,总不可能是以讹传讹。
又或许,宝宝有解牛刀空间!
虞信因为去年就去了楚庭办差,不知道薛宝宝的解牛刀空间因为宝幢又升级的事,但他知道解牛刀空间因为林黛玉的真心而升级的事。
也许,也许宝宝的空间又升级了,能放进去活物了呢?
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宝宝顾不上再保守秘密,只能带着宝幢进了空间。
他期盼着,内心深处却明白这样的概率小之又小。
如果宝宝真的能带宝幢进解牛刀空间,那为什么一开始不进去,非要等到宝幢受伤,他们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最后一刻才进去?
能找的地方都已经找过了,虞信守着最后一丝希望,回到了卧佛山,回到了羊锦平说宝幢和薛宝宝消失的地方。
林黛玉长途跋涉而来,看到的就是胡子拉碴、憔悴得近乎狼狈的虞信抱着绣春刀蹲在山坡上,默默发呆的模样。
林黛玉只觉心口一抽一抽地疼得厉害,立在原地呆呆站了半晌,方轻轻叫了声大哥哥。
她的声音很轻,虞信却听到了,猛地抬起头来,在看到林黛玉的一瞬间通红的双眼猛地亮了起来,“黛玉!”
他喊着就要站起来,却反倒一个趔趄向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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