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山被老唐的举动搞得哭笑不得。
首先,他想的是自己只是一个食客。即便于小二出了事,与他这个食客有什么关系?其二,他想,他们抛下于小二夫妻跑了,让他们夫妻直接去面对水警,道理上说不过去,过分了。
他甩开老唐的手,站住脚道:“要躲你们躲,我不躲。”
程子华小声劝他,“一山,现在不是充英雄的时候啊。被人抓住买卖野生鱼,影响会很大的。你就忍一下,等他们走了我们再露面。小二他们有什么损失,大不了我们补偿他。”
许一山笑了笑道:“不行,我得去看看。”
他不顾程子华和老唐的拦阻,径直往小码头去了。
渔船上,于小二已经被水警铐住了双手,四五个穿着救生衣的水警在渔船上翻箱倒柜寻找证据。
船舱里,猛火炉上的大铁锅里,正煮着香喷喷的河老虎。
看到有人过来,船上的水警警惕地喝问:“谁?站住。”
随即,四五道强光手电筒照在了许一山的身上,让他的双眼眯得睁不开了。
许一山一步跨上船,故意吃惊的问:“你们这是干什么?”
有人呵斥他,“我们在执行公务。你是谁?”
许一山打量着锅子里的河老虎,正要说话,猛然听到船娘说道:“我们不认识他,你不要上我的船。”
水警却没相信她的话,问许一山道:“这黑灯瞎火的,你一个人在这里干嘛?”
许一山指了指锅子里的鱼说道:“我听说于小二做鱼的水平天下一绝,所以我买了一条鱼请他帮我做。”
“这鱼是你的?”水警狐疑地问。
“对啊。”许一山认真说道:“我今天买的。”
水警看了看锅子里的鱼,又看了看许一山,满脸不相信道:“你一个人煮这么大的一条鱼,你吃得完吗?”
“吃不得吃得完,是我自己的事,好像与别人不相干吧。”
水警一愣,随即暴喝一声道:“你知道这是什么鱼吗?这可是保护对象。你闯祸了。”
许一山嘿嘿地笑,他说道:“这位同志,你别吓我,如果是野生的,就叫牢底坐穿鱼。但如果是养殖的,吃起来就不犯法吧?”
“你说这条鱼是养殖的?你有证据吗?”
“你说是野生的,你又有证据吗?”许一山上船之前,心里已经有了念头。那就是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必须一口咬定这条已经烂熟在锅子里的河老虎,就是养殖的。
他的反问,还真让水警犹豫了。
现在对情况确实如许一山说的那样,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条鱼是野生的啊。
水警拿着锅铲在锅子里搅了几下,顿时,空气里便弥漫了一股浓浓的异香。
许一山接过他手里的铲子,跟着搅了几下,笑道:“真香啊,要不,请大家一起来尝尝?”
水警没理他,转而去问于小二。
“于小二,你老实交代,这条鱼是不是你捕的?”
于小二犹豫着没出声,站在他身边的老婆哭哭啼啼道:“干部,人家老板都说了,鱼是他买的,是养殖的。你们凭什么抓我家男人啊。”
水警进退两难,一咬牙道:“就算鱼是养殖的,你们在船上搞餐饮活动,对水源也有直接污染,照抓不误。”
许一山没有辩解了。水警说的不无道理。几年前,全省已经发布过严禁在河流上以任何形式从事餐饮活动的通告。原来遍布在河面上的餐饮船只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不见了。
这主要是处罚得重。一旦发现违反通告内容,轻则没收船只罚款,重则追究刑事责任。
省里发布的通告,许一山是举双手赞成的。但是,如果于小二赖以生存的渔船被没收了,他的生路也就断了啊。
“全部带走。”水警为首的人下令,“你也得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许一山一脸无辜道:“我也要去吗?”
“必须去。”水警大喝一声道:“如果我们查出来这条鱼是保护鱼类,你等着坐牢吧。”
有人拿了绳子来,将渔船牵在铁壳子水警船后面。他们将许一山和于小二夫妻全部带到铁壳子船上去了。只听到汽笛一声长鸣,水警船拖着渔船乘风破浪而去。
许一山回头看一眼小码头越来越远,嘴角不觉浮出来一丝笑容。
就让老唐和程子华去自生自灭吧。他心里想。
水警船悄无声息的到来,已经让许一山心生疑惑了。
他们目标那么准确地找到于小二的渔船,让许一山总觉得有些异常。虽说禁渔期间水警船会经常在河道上巡逻,但刚才的情形,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一个念头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那就是有人故意泄露了小码头的目标。
是谁呢?许一山心里一个念头冒起,马上又被另一个念头压下去。他想,或许是凑巧也很难说。
水警船速度很快,渔船走一个小时的水程,它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许一山在前,后面跟着仍然被铐着的于小二以及他妻子船娘。
于小二垂头丧气,一言不发。倒是他老婆船娘,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安慰起丈夫说道:“小二,你记住,鱼不是我们的,我们只是替人加工。”
于小二似乎明白了妻子的嘱托,他使劲点头道:“我知道,知道,你不要啰嗦了。”
水上派出所设在岸边一栋小楼里,他们一进去,便将铁门锁上了。
灯光下,许一山看清了带他来的水警模样。
他满脸虬须,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在与许一山对视一眼之后,挥挥手让人先将他带下去,他要先讯问于小二。
许一山被带进一间办公室,喝令他沿墙根蹲下。
许一山没听从指令,眉头一皱道:“我吃个鱼,就犯法了?”
“蹲下。”
许一山昂着头道:“对不起,我不会蹲的。你们有什么话就说。”
或许是他身上的气势压倒了对方。他们居然没有再强令他蹲下了,却也不让他坐,就让他像一根木棍一样,直直地杵在屋中央。
有人过来搜他的口袋,许一山想拒绝。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抗拒搜身未必能有好处,便只好忍着让他搜。
那人在掏出他的手机后,顺带着将一个红色的小本子摸了出来。
这是党校办的学生证。党校为了区别他们这届学历班,特意为他们办了一本学生证。
那人看到学生证以后,明显楞了一下。
他将学生证打开,将许一山与学生证上的照片对照了一下,问了一句:“你叫许一山?在党校学习?”
许一山嗯了一声,反问他:“有什么问题吗?”
他没说话,拿着学生证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