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王书记在认真倾听胡进汇报。
胡进为了这次谈话,显然做足了准备工作。他手里拿了笔记本,一边看着笔记本,一边侃侃而谈。
他不走,许一山就没离开的理由。
杜婉秋的闺房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这股香味让许一山有些似曾相识。他记得自己第一次进去陈晓琪的房间时,鼻子里也闻到过这种沁人心脾的香气。
女人的房间里,都有一缕缕神秘的香味。这缕缕香气,能让男人头晕目眩。
杜婉秋突然问他,“程子华出事,与你有不有关系?”
许一山一愣,讪笑着说道:“应该没有吧。老程这人的问题,出在陈州。”
“我知道。”杜婉秋淡淡说道:“听说他的事很严重,涉嫌黑社会组织领导罪等等。程子华这辈子算是完了。”
许一山苦笑道:“他怨不得别人啊。人嘛,一定时刻要记住,别伸手,伸手必被捉啊。”
杜婉秋莞尔一笑,“许一山,你说说,在你身边,还有没有没伸手的人?”
“有啊。”许一山信心满满道:“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心中充满正义的人还是绝大多数。我不否认社会上存在一些丑恶现象。但这都是人类社会不可避免的,你说是不?”
杜婉秋笑道:“许一山,我发现你现在一开口就是大道理。”
“不,我说的是事实。”
杜婉秋摇了摇头,“可能这个世界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啊。”她眼睛看着门外,压低声道:“就拿胡进来说,他突然来找我爸,你以为我看不出他的用意?”
许一山嘿嘿地笑,道:“什么用意啊?老胡给首长汇报工作,不是正常的吗?”
杜婉秋哼了一声,“汇报工作怎么不去办公室啊?我听我爸说,他来我家,还是你牵线搭桥的吧。”
许一山这下尴尬了,他小声辩解道:“怎么说是牵线搭桥呢?都是正常范围内的工作。”
“行了,我不与你争了。”杜婉秋噘着嘴道:“许一山,你这种替他人做嫁衣裳的事,以后少做。没人会念你的好。而且万一没达到别人的目的,你反而成了罪人。得不偿失呀。”
许一山指着胸口道:“无所谓,我秉着良心做事。”
杜婉秋似乎有些生气,她眉头紧锁起来,道:“以后,你不许再往我们家引来任何人。我爸身体不好,他回家就该休息了。”
“好好好。”许一山一迭声答应,保证道:“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从许一山他们到王书记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胡进谈锋正健,他看起来很激动。肢体语言配合着他的谈话,让谈话变得生动形象了许多。
王书记一直在认真倾听,很少打断胡进的话。
其实,胡进在读大学的时期,是个话很少的人。
有同学抱怨过,与胡进同学四年,没听过胡进说过四句话。
胡进是真不喜欢说话吗?显然不是。至少许一山知道,胡进的话不会比任何一个普通人要少。
胡进之所以很少在同学面前说话,是因为他不屑于与他们说话。
按胡进的解释,同学当中,势利的人占了大多数,无论男女。
当时在学校,梁国明的风头无人能及。他有着省委大院子弟的金字招牌。从进入学校的第一天起,他就成了被追捧的对象。
梁国明也为此骄傲。当时的水利学院流传着这么一个说法,只要是梁国明看上的女孩子,无论师姐师妹,他都能信手拈来成为他的女朋友。
梁国明也开创了水利学院同时拥有女朋友最多的历史。据说,鼎盛时期,梁国明同时拥有八个女朋友。
梁国明不但获得女同学的青睐,也得到绝大多数男同学的拥戴和吹捧么。就连一些老师,对梁国明的态度也是恭敬有加。
许一山是当时为数不多不鸟梁国明的人之一。
这对梁国明而言,就是对他尊严的侵犯。
于是,在一次篮球比赛上,同为中锋的梁国明与许一山有过一次激烈的碰撞。
若论身高,两人不相上下。论体力,似乎也不相伯仲。
本来,许一山是刻意让着他的。但梁国明却不想放过他。在连续几次猛烈碰撞许一山后,他要求裁判将许一山罚下场,理由是许一山故意碰撞了他,破坏了规则,损害了他的身体。
许一山有苦难言,明明是他梁国明故意撞自己,怎么就变成了他去撞了他梁国明呢?
可是裁判似乎有意偏袒梁国明。这时候,胡进挺胸而出了,他指责裁判没有公正,明明是梁国明几次带球撞人。怎么倒打一耙罚许一山下场?
裁判最终选择妥协,没有将许一山罚下场去。
在临上场之前,胡进将许一山叫到一边说道:“老许,以治人之道,还治人之身。你不用担心,有我。”
再次上场的许一山瞬间便变得犹如一只下山觅食的猛虎,他在不破坏规则的前提下,将梁国明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赛罢,梁国明全身几乎都有了伤,一连几天,连腰都无法直起。
这一仗过后,梁国明与许一山的距离彻底拉开了。虽说他们没翻过脸,但也与路人一样,四年同窗,再无交流。
同时,许一山与胡进的友谊之船也从这里开启起航。
杜婉秋几次看了看时间,突然说道:“不行,我得打断他们了。”
许一山赶紧拦住她道:“别,人家谈话还没结束,你这样去打断,不礼貌。”
“礼貌与身体,谁更重要啊。”杜婉秋白他一眼道:“我爸又不是你爸,所以你不关心。”
许一山小声辩解道:“但首长是我领导。我怎么能不关心呢。”
“对了,许一山。有句话我想告诉你,你这样做,绝对没人说你高风亮节。”
许一山茫然看着她,一下没反应过来。
“这个胡进是看中融城党工委书记的位子来的吧?”杜婉秋冷笑道:“你也知道,我爸一直在考虑安排谁坐在这个位子上吧?”
许一山这次没隐瞒自己的想法了,果断承认说是。
杜婉秋哼了一声,“你自己怎么就不想着去坐这个位子呢?”
“我啊?”许一山大吃一惊,连忙摇头道:“我不行。”
杜婉秋道:“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
这句绕口令一般的话,将许一山逗乐了。
他诚恳道:“我是真不行。融城计划是首长的心血结晶,我可承担不起这么重大的责任。”
杜婉秋深深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缓缓道:“男人有愿意说自己不行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