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波听说龚伟回国,顿时兴奋起来。
他冲着话筒喊道:“老大,这可是送上门来的礼,不收还真对不起他。”
许一山哼了一声问:“你想怎么收?你凭什么收?他那么容易就能被你收了?”
一连串的质问,让聂波瞠目结舌。
许一山的话说到点子上去了,是啊,凭什么拿下他龚伟?
先不说他有个外国人的身份,聂波手里现在有多少龚伟犯罪的证据?没有!更何况,人家的父亲是他们都惹不起的人物。
“老大,总不能让让逍遥法外吧?”聂波嘀咕道“在国外,我们拿他没办法,他自投罗网回来了,我们还能拿他没办法?”
许一山冷笑道:“你有办法,说出来听听。对了,没有万无一失的好办法,你绝对不能轻举妄动,明白吗?”
晚上,许一山按时赴约。
龚省长的低调,低调得能让人怀疑人生。
儿子龚伟不远万里回来,他居然将家宴设在家里,并不去外面酒店。
桌上的菜也很普通,家常小菜。就连酒,也不是什么大牌子酒,而是价格便宜,经济实惠的随便一家小卖部都能买到的劣质酒。
让许一山惊异的是,龚伟似乎一点也没觉得不对,态度很随意,很自然地坐下来吃饭。
龚省长笑眯眯道:“一山啊,在家吃,比在外面吃要放心一些。你别看这些小菜,可都是小伟他妈亲自种的绿色有机蔬菜,绝对没有任何农药。”
许一山知道,像龚省长张这样身份的领导,其实都不用考虑食品安全问题。他们有特供的食品,应有尽有,完全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种菜。
龚夫人确实在阳台上摆放了几个种花的坛子。以许一山从小生活在乡下的经验,他能准确判断这样的土壤和环境,根本培育不出像地里长出来的碧绿蔬菜。
许一山是以家乡人的身份参加龚省长的家宴的。本以为这是一场豪华的宴会,没想到会是一场寒酸得不能再寒酸的普通家庭饭菜了。
儿子回来,龚省长的兴致显得很高。
他主动要求喝上一杯。
酒是劣质酒,毋容置疑。酒入喉咙,就像一把刀子沿着喉咙割下去一样,辣得许一山几乎咽不下去第二口。
许一山看着龚省长很随意地将一杯酒喝了下去,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似乎根本就没感觉出来这几乎纯粹就是酒精兑水的劣质酒。
龚伟吃饭的速度很快。他滴酒不沾,在许一山一杯酒还没喝完,他的饭已经吃完了。
接下来,就是他们父子之间的对话。
龚伟道:“爸,我这次回来,主要有两件事,一是把在国内的资产处理完毕,将国内股票等有价证券都出手。二是我准备将妈接过去。”
龚省长不语。
龚伟解释道:“您现在是领导,我参与任何经商都对您有一定的影响。所以,我决定退出全部投资领域,安安心心搞研发。”
龚省长颔首道:“你有这个想法是不错。领导干部家属不允许经商是纪律。你能想到这一点,并且能做到割舍。小伟啊,你长大了嘛。”
龚伟淡淡一笑道:“爸,其实我在国内本就没多少投资,这次全部退出来,影响和损失也不是很大。”
“好!”龚省长赞了儿子一声。
“另外,我这次接妈过去,是因为您的儿媳妇要生第二胎了。虽说国外医疗条件很好,单位还是觉得自己长辈来照顾孙辈要好更多。当然,我不会累到妈的,我会请专业的保姆。”
“爸,我与妈走了后,家里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说实话,我有点不放心啊。”
龚省长说道:“没事,照顾孙子比天大。我没事,你放心,组织上会有照顾。”
“两天后我们就启程回去了。”龚伟看了父亲一眼道:“爸,你要照顾好自己身体,等你退休了,我再来接你去国外。”
龚省长摆摆手道:“别,我不会出去的。这里是我的家,我的根在这里。国外再好,我也不去。”
父子俩闲聊着,许一山在一边屏声静气,一句话也不插。
龚伟见父亲在退休后不愿出国,也不再说了,他笑了笑道:“其实国外一点都不寂寞。比如在我家周围住的几户人家,都是国内出去的。有时候大家在一起聚会,都感受不出我们是生活在国外。”
龚省长正色道:“你们国外哪怕就像天堂一样的好,我也不会出去的。我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得为自己国家服务。”
此话一出,许一山不由肃然起敬。
简陋的家,简陋的饭菜,平凡得就像邻家老头老太一样的龚家夫妇,很难让许一山将他们与高级领导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龚省长太清贫了,清贫得让许一山不敢相信这就是省长的家。
饭后,三个人回到客厅沙发坐下喝茶。
龚省长家的沙发倒是很不错,可能考虑到他们年龄大了,坐太硬的沙发不好。因此这套软乎乎的沙发成了屋里最值钱的家具。
龚氏父子将许一山让到沙发上坐下,龚伟起身去拿了礼物来送给许一山当见面礼。
许一山连忙客气婉拒,讪讪道:“我到首长家来都是空手的,怎么好意思拿龚总的礼物?”
龚伟含着笑道:“这又不是什么值钱的好东西,我们不都讲究礼尚往来吗?在国外,互相赠送小礼物是礼貌啊。”
许一山这才双手将礼物接了过来。
礼物就是一条皮带,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许一山心想,总不能拿了别人的礼物,自己却一毛不拔吧。可是他身上除了随身带着的一支笔,还真没其他东西。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果断将笔拿了出来,尴尬道:“龚总,我没准备,这支笔是我读大学的时候就跟在我身边了,今天我送给你,请你务必收下。”
龚伟倒不嫌弃,很高兴接过去了笔,小心翼翼插在胸前的口袋里。
两个年轻人惺惺相惜,龚省长见状很高兴,他笑眯眯道:“一山啊,我家小伟从小就在国外读书学习,他对国内很多东西不熟悉。你以后要多多照顾他,教育他。”
许一山连忙说道:“首长,您这是在取笑我呢。龚总在国外见多识广,是个真正见过大世面的人。我那有资格教育他啊。”
龚省长严肃道:“怎么没有?他在国外,对国内的东西一窍不通。就算被坏人算计骗了,他也看不出来,还会说人家是好人。”
许一山嘿嘿地笑,道:“首长,我觉得您过虑了。龚总器宇轩昂,知书明理,又在国外生活工作了那么多年,岂是我这样的乡下小青蛙能比的。”
龚省长缓缓叹口气道:“其实啊,孩子从小出国,一个人在国外学习生活,我们做父母的哪能不心痛呢?但是要考虑到一棵树从小长大,不经历风雨,怎么能长成参天大树呢?所以,小伟十几岁就利用课余时间去餐馆打工赚钱,这一点我还是很欣慰的。”
许一山惊讶问道:“龚总读书期间也在国外打过工?”
龚伟笑了笑道:“奇怪吗?”
许一山摇着头道:“真看不出龚总也会去打工。”
龚伟不以为然道:“在国外打工一点都不觉得比别人下贱。相反,还能赢得别人的尊重。我实不相瞒,我第一桶金,就是打工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