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三。
草原一望无际。
一条情报传遍了南北两院。
那个登顶天下十人行列的少年麾下有了三千精锐铁骑。
在四照军镇一战后,离阳蓟安侯带走了愿意跟随的三千人,其余士卒卸甲下马,留在原地等待接收。
茫茫大的北莽,这支部队如同沧海一粟。
北莽左贤王下令,三日之内完成围剿,押送天下第六人进入都城。
最先出战的是橘子州持节令慕容宝鼎。
两万扛鼎军步骑在蜀落坡成功拦截目标。
双方交战,四轮冲锋。
扛鼎军溃败,阵没六千人,主将慕容韬略战死,副将耶律楚材战死,两人都是国姓氏子弟中的英杰,因此才能指挥嫡系大军。
但秽除军真的和传闻一样。
满万不可敌。
当夜,橘子州西边龙腰州边境的精锐轻骑出动。
同样是三千人,明显是打算强行找回面子,或者对慕容宝鼎落井下石。
双方清晨相遇。
两轮冲杀,边境轻骑全军覆没。
接下来的七场突袭战,直接导致姑塞州主力边军认为境内部队和龙腰州全都是纸糊。
后续,龙腰州、橘子州,以及橘子州北部的西河州,三州一起行动。
这次是北莽女帝亲自下诏,圣旨上用了“务必”二字。
十二万联合步骑将秽除军包围在永川河畔。
秽除军首先击穿了一名西河州万夫长的骑兵队列,然后兵锋直指两千里外的北莽都城。
西河州持节令赫连威武立即下令两个万人队列阻拦,他担不起都城受扰的责任。
秽除军跳出包围圈东撤。
绕过西河州武侯城,从南部击穿了慕容宝鼎的宝鼎军,阵斩四千人,战果不大,却迫使这位橘子州持节令退回橘城,其作战风格和武评上一样,只守不攻。
左右横跳之下,包围网四面露风。
秽除军南下返境。
却被龙腰州赶来的大将军楚国境率领铁骑拦住,这位此前一直步步为营的大将军成功预判了敌人的根本动向。
两万楚戟铁骑与战死三分之一的两千秽除军在橘子州中部对峙。
这场无数人关注的拦截战来到尾声,经过之前的横冲直撞,除了楚国镜,南下之路一片坦途,同为大将军的陈银攒经过“勤王救驾”,正在从橘城赶来的路上,洪襄城留守的部队无法行动,边关重镇的重要程度远远大过贵人们的面子。
……
营寨里。
大将军楚国境驻足远眺。
他的实力很不错,所以能依稀看见对面河边,蹲下身子伸手饮水的某人。
黑襟黑甲黑枪,传闻姿容比实力和天赋加起来还要强上几倍,在带兵路过武侯城时,已经暴露身份的蓟安侯摘掉面具,遥遥给了赫连威武一箭,只可惜两石弓射力不够,被供奉拦了下来,对方估计也在懊恼自己没带那副赖以成名的虎章射雕。
“万夫长四人,国姓子弟十一人,部落氏族长十四人,真是让他杀疯了,打没了五万人建制,我看还是让那位重视一下满万不可敌的评价吧,搞不好没夸张。”
楚国境眉宇严肃。
旁边,矮小汉子没有说话,脸色木讷,却有一身气宇轩昂的意气,手臂长过膝盖,形体略显违和,不太流畅。
对冲已经开始,蓟安侯一马当先,不怎么出枪,甚至还闭上了眼睛。
交锋的瞬间,两千秽除军同时做出了各种各样的闪避动作,尽数差之毫厘的避开攻击,然后角度刁钻冷酷地予以还击。
战损比,三十八换一千七。
天下没有能承受这种绝望的铁骑。
“光论技击,这支部队里每一个人都比更漏子洪敬岩强。”汉子淡淡地说。
“不可能,你的意思是两千个超过天下第七人的天才聚在了一起?哪怕只是一方面,也断然不可能。”
楚国境侧头看向旁边满是检验伤痕的尸首,这是一名战死的秽除军,死亡后不仅失去了六品武夫实力,还跟正常士卒没什么差别,仿佛一身神妙都随着死亡消失殆尽。
所有对此感兴趣的北莽贵人,全都一无所获。
第二轮交锋,还是一模一样的结果,秽除军士卒仿佛化为了一体,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给袍泽解围的时候根本不用眼睛看,同时极其随意地就卖出了破绽,相互之间,就像是石料,一起堆积出了坚不可摧的城池。
战损比,三十七换两千一。
“秽除军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人罢了,无敌的不是这只军队,而是他们背后提线操控的手,并且六品武夫也不是随意制造的,应该有某种限制,蓟安侯的对手无一例外沦为灰烬,可能就与此有关。”
两人视线当中,那个本该宣泄顶尖武力的少年从始至终都不曾出过一枪,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由金刚境的副将看护。
“还好,不是没有代价。”楚国境庆幸道。
换而言之,越是大战,蓟安侯的状态就越差。
第三轮冲锋,脱胎于西楚大戟士的楚戟铁骑崩溃,由于主将不在,溃势蔓延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不足两千骑秽除军南下。
营寨不曾阻拦,因为那个蓟安侯留在了原地。
矮小汉子的身形陡然拔高到了两米,气血狼烟升空,让旁边的楚国境退了数步。
北莽军中第一人,拓跋菩萨。
陆地神仙境,武夫。
营寨墙头下,十名最顶尖的蛛网刺客蓄势待发。
与此同时,各有八千精锐从左右合拢过来,按照约定时间完成汇合,两骑之间距离不足半米,专门用来破解秽除军的无敌技击,硬碰硬,马头撞马头,不给任何施展技巧的机会。
这是前所未有的大阵仗。
但蓟安侯依旧纹丝不动。
突然,拓跋菩萨皱起了眉头。
楚国境脸色微白,他能果断舍弃几千嫡系去试探,但不意味着感觉不到心疼。
重重包围之中,“蓟安侯”将脸上的面皮摘掉销毁,露出了一张很是普通的脸庞。
北莽随处可见的少年郎。
甚至更不值得在意,因为他是一具尸体。
丝丝缕缕的金线外溢消散。
少年郎客气拱手。
“此乃金缕衣。”
说完,他倒地不起,失去了所有奇异。
红袖招抽茧剥丝,金缕衣缝缝补补。
既然某人觉得要让这道法门名扬天下,那就没什么意外,一旦配合千丝手,就可以实现远距离精细操控“木偶”,不单单局限于引导,取天意而代之,便没有明确的距离限制,毕竟世间王土,皆归普天。
楚国境眼前一黑,差点向后仰倒。
多日围剿,数万精锐阻击,蛛网倾巢出动,陆地神仙境武夫亲临,付出这么多,得到的竟然只有一具尸体!
他知道,自己即将成为天下笑柄。
拓跋菩萨转身就走,因为整只秽除军弥漫着死气,外人根本无法看出“蓟安侯”是一具尸体,而且蓟安侯并未晋升天象,同类之间没有天人感应可以探查,此外还有堪称古怪的面皮,这一切造就了一场世所罕见的猴戏。
而他就是里面最大的那个丑角之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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