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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秀秀还不知道家里人已经打算再次卖掉她的前程。
她蹲在公用厕所的浴坑里,一边用毛巾沾着热水擦洗身体,一边畅想着进入大学校园后精彩丰富的生活,甚至还想到了毕业后分配工作的事。
她考的是师范大专,毕业后一般都是分配去教初中或者高中,她是希望能被分配到城里的公办高中或重点初中的,实在不行,教小学也行,反正她是一定要留在城里的,她是不会回农村去的。
抱着美好的幻想,阮秀秀晚上还做起了梦,梦到她大学毕业后,被分到了蓉城最好的高中教书,还嫁给了学校的领导,分到了一套两居室的单元房。
以至早上醒后,阮秀秀都觉得十分遗憾,遗憾美梦醒得太快了。
穿戴洗漱完,阮秀秀就拿上钥匙去了面馆,打开店门通风,然后点炉子烧水煮早饭。
等阮大海和刘桂兰到面馆的时候,阮秀秀已经煮好了稀饭,还买了几个大肉包子。
刘桂兰大口吃着包子,也不忘追问她哪来的钱,听到她说是李玉莲给的,刘桂兰才罢休。
吃饱早饭,阮大江抹了抹嘴巴就骑着自行车出去了。
阮秀秀有些奇怪,“这么早,爸去哪啊?”
“大人的事你少管。”
说叨了一句,刘桂兰起身把剩到的两个包子拿到煮稀饭的锡锅里蒸着,想着儿子过来了可以吃口热的。
阮秀秀有些不高兴的嚷道:“包子我还没吃呢。”
刘桂兰横她一眼,“就晓得吃,你吃得还少了!”
阮秀秀怄着气没作声,刘桂兰也不管她,去隔壁的五金店借了自行车,带上两只塑料编织的提兜去菜市场买菜。
等刘桂兰走了后,阮秀秀起身去锡锅里拿了一只包子,坐回饭桌前吃起来。
阮轻轻家也在吃早饭。
同样是稀饭和包子,但这却不是咬一大口也看不到馅料的大包子,而是皮薄馅多汁水充足的小笼包。
清楚自家老娘的食量,阮大海特地买了两笼,没想到还是不够吃。
李玉莲一个人就吃了一笼半,阮轻轻只吃了一只,阮大海吃了三只。
可能是吃得太饱,吃饱饭李玉莲就坐在沙发上直打嗝。
阮大海以最快的速度把碗筷收拾了,然后拿上皮包出门上班,家里就剩下阮轻轻和李玉莲。
阮轻轻打开录像机,放了一部李玉莲爱听的川剧,然后去楼下买了一份报纸。
“哎呀!”
阮轻轻忽然叫了一声,把李玉莲吓得一哆嗦,差点没摔到地上,迷瞪的睁着眼睛张口就骂。
“你个批娃娃一天到晚疯扯扯的嚎丧啊……”
阮轻轻拿着报纸凑到李玉莲面前,“奶,报纸上说过两天有大暴雨,要抓紧时间把地里的苞谷收了。”
李玉莲一听,脸上顿时露出了焦急。
“哪儿?我看看……”
阮轻轻随便指了报纸上一块印着本地新闻的版块,“就这,你看嘛。”
李玉莲根本不识字,见阮轻轻信誓旦旦便信以为真要下暴雨。
家里的苞谷虽然收完了,但每天还要晾晒,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突然下暴雨,一旦扮收不及苞谷淋了雨,受潮发霉,不仅公社粮站不收,卖也不卖掉,只能喂牲畜。
水田里的稻谷也该收了,不然暴风雨一来,部吹倒在田里,再被雨水一泡就完了。
李玉莲越想越急,立刻就要动身回乡下,好给自家老头子提个醒。
阮轻轻体贴的送李玉莲去坐公交车。
直到李玉莲搭乘的公交车驶远了,阮轻轻才松了口气,转身哼着歌回家。
走到单元楼下时,跟出门捡垃圾的江瑶遇上。
“姐姐。”
以前两人碰到时,江瑶都会害羞又自卑的低着头一溜烟跑过去。
现在倒是礼貌了一些,不过脸上还是会看出害羞和紧张,一张黑黑瘦瘦的小脸涨得通红。
阮轻轻看到她手里的麻袋,问,“你又出门捡瓶子呀?”
“嗯。”
阮轻轻让对方跟自己回家。
许是误会了阮轻轻的意思,以为又要给她雪糕吃,江瑶摇着头拒绝,然后一溜烟就跑了,阮轻轻喊都喊不住。
回到家,阮轻轻把李玉莲穿过的凉拖鞋用水冲洗了下,放到阳台上晾晒,李玉莲有很重的脚臭,她穿过的鞋都有很重的味儿。
之后,她回到自己房间,把小学和初中的旧课本、作业本、课外书之类的部翻出来,装了整整的一麻袋。
她提了提,好家伙,一动不动。
估计得有三四十斤。
阮轻轻又开始找她和阮大海的旧衣服,结果找了半天一件也没有。
被阮秀秀一家拿去了!
阮轻轻又开始翻找家里的旧报纸之类,凡是用不上的旧东西,部都翻了出来,累得她一身汗,后背都打湿了。
换下湿衣服,看了看墙上的钟表,阮轻轻将房门打开一道缝,然后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等。
楼梯口时不时传来脚步声,阮轻轻每次都跑去门口看,但每次路过的都是楼上的其他住户。
看她紧张兮兮的,还以为是在在等阮大海回家,笑着打趣两句。
快到12点的时候,门外再次传来动静,阮轻轻跑门口一看就愣住了。
门外的居然是江忱,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
江忱瞥了她一眼低头就要走,阮轻轻连忙出声,“那个,江忱,你妹妹回来了没?”
“……没有。”
江忱闷声回了一句,低着头下了楼。
阮轻轻不知道说什么,目送他下楼后关上门,刚关上又想起什么,连忙把门拉开一道缝。
滴答滴答,时针有节奏的走动。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阮轻轻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她揉着肚子苦恼是出去买碗凉面吃,还是随便冲杯玉米糊当午饭时,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
是兄妹俩回来了,因为她听到了江瑶的说话声。
阮轻轻把门打开一看,果然是江忱和江瑶兄妹俩。
江瑶走在前面,一边上楼一边扭头和江忱说着什么,喜笑颜开的,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江忱肩上挂着一只鼓鼓囊囊的麻袋,微垂着头,粗黑的额发半遮着他的眉眼,看不出情绪。
“江瑶。”
看到阮轻轻喊自己,江瑶转回头,黑瘦的小脸上流露中几分惊喜,“姐姐。”
阮轻应了声,目光下意识瞟了江忱一眼。
江忱也在看她,黑眸阴阴沉沉的。
她本能的移开视线,对江瑶说,“我收拾了一些旧书本和旧东西,你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