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经过风雪洗礼的西山,此刻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之下,秋日仿佛又回来了,满山遍野的枯黄告诉人们,有些东西变了,就回不去了。
西山脚下,一群人正在忙碌。
新式炼铁炉开建了,炉子的尺寸要比沙柳铁匠铺的那个要大不少,坩埚是用石墨粘土压模而成,杨波设计了储热室,除了一个用人力的风箱,杨波还增加了使用畜力的鼓风机。
新炉建好,不仅可以铸造大尺寸的生产设备,杨波的秘密项目,击发式后装弹火枪也可以上了。
鼓风机安在什么位置,让甘薪绞尽脑汁,不能太近,太近,炉子的热气传过来,牲畜受不了,太远,送风有困难。
在他看来,你要风,再增加一个风箱便是,杨波却对鼓风机有执念,还要求他以后多动脑筋,凡是能用畜力的地方都要改成畜力驱动。
甘薪灰头土脸地跑过来,手里拿着皮尺,开口道:“公子,依俺说..”
“什么都别说,鼓风机得上。”杨波知道甘薪又要抱怨鼓风机太麻烦,果断截了他的话头。
甘薪丧气地挠挠头,他的抱怨可不止这些,咧嘴又道:“火锅都要让给船厂去做?这段时间,俺们可就指望做火锅赚银子呢。”
甘薪的铁匠铺已经卖给杨波,杨波按现代企业的管理办法,沙柳的铁匠铺仍然独立核算,他们也是要赚银子的,盈利越多,奖金就越多,这也是杨波的龟腚。
杨波确实打算让沈家的船厂做火锅和火锅架子,现在买火锅的人络绎不绝,生意好得很,季顺看着都眼红,他是沈继之的管家,总要为沈家考虑不是?
杨波直接把铁锅的模具和铁锅架子的图纸给了季顺,让船厂把火锅生意部拿了去。甘薪的铁匠铺则专注打制枪管。
“甘大哥,铸火锅的生意好只是暂时的,很快就会有人仿制。”
昨晚苏洛儿告诉杨波,尤素卿已经为他从扬州、南京找来不少工匠,人已经到了梅镇。
杨波又道:“你把手头上的活计安排好,过几日随我去梅镇,那边来了几十个工匠,你是大匠,你去给他们分分工...”
“杨波,你要去梅镇?”沈燕青的声音。
杨波扭头观瞧,沈燕青站在身后,腰间还悬着一把刀,奇道:“青儿,你怎么来了?”
沈燕青说道:“你去梅镇几时走?我要去看看。”
甘薪也识趣,跟两位拱拱手,转身想走,被杨波叫住,“甘大哥,你现在的月钱是五两银子?”见甘薪点头,又道:“下个月起,月钱十两。”
甘薪顿时傻了,嘴巴张得老大,半晌才吃吃地说道:“这..上月公子给五两,已经不少了,现在又十两,这样好吗?”
杨波走上前,拍拍甘薪的肩膀,笑道:“你是大匠,管的人多了,责任便大了,月钱自然水涨船高,另外你的那些伙计,月钱都要加,加多少,要看他们平日的表现,今后你要学着做头儿,别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
甘薪心里狂喜,迭声说好,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跟在梦中似的。
沈燕青今日的穿着,有点类似官军军服,显然是着意改良过的,双臂环抱,胸前的衣襟鼓鼓的,高挑的身段,曲线浮屠,前凸后翘,杨波的眼神定定的,挪不开了。
沈燕青脸一下红了,飞快地放下手臂,但衣襟上的压痕还在,更显得胸前有料,颤颤的,很大,有容乃大。
也许是昨晚苏洛儿身上的两堆雪的刺激,杨波脑子里出现乱七八糟的想法。
沈燕青有些着恼,狠狠地剜了杨波一眼,杨波怂了,赶紧移开视线,杨波尴尬笑笑,“青儿,你今日怎地这身打扮?”
“今日我带人在附近操练,过来看看,不行么?”沈燕青斜眼瞅着杨波,解下腰间带柄的长刀,有些挑衅的意味。
这样聊,就聊不下去了。
杨波想起沈燕青昨日要回府商议南下运粮的事,重开一个话题,问道:“青儿,我记得你爹跟我说过,往年都在月底,今年提前了?”
沈燕青的长刀在手里掂了掂,说道:“不是提前了,而是推后了。”
杨波得知,沈家南下运粮有些年头了,最初只是沈家堡自用,剩余的粮食则出售给其他客商。
这些年北方天灾频仍,来沈家堡买粮食的人也逐年增加,沈家有船,南下运粮方便,生意便越做越大。
船队南下之前,早早会派人在江南一带收购,今年的收购却不顺利,粮价涨了不说,粮食的量也不够。
一则沈家的收购量大了,二则今年手寒潮的影响,当地的产量却减少了,粮食变得紧俏,当地的粮商宁愿屯,也不愿卖。
昨日有人从江南回来,说的正是这个变故,这意味着船队出行要往后推迟了。
杨波听罢,也皱起了眉头,这么说来,起因还是那场雪?
一只南美洲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两周后,就可能在北美州引发异常龙卷风,这是蝴蝶效应。
杨波不知道历史上是否真有那场雪,还是因为他的出现,气候发生了变化,如果是,难不成杨波就是一只引发气候变化的蝴蝶?
让杨波倍感郁闷的是,事情似乎在变坏,而不是变好。
民以食为天,乱世更甚,有明一代,江南可是粮食的主产区,在江南都买不来粮食,北方又有天灾,问题就大了。
“海外呢,比如安南,据说那里盛产大米,沈家没在安南买过粮食?”杨波试探道。
“沈家的船只到舟山,舟山以南是闵地郑家的地盘。”
沈燕青所说的郑家便是郑芝龙家族,郑家堪称海上第一豪强,在有明一代,无人能出其右,杨波对明史不甚了了,但郑芝龙的大名,他也是知道的。
只是知道,却没有什么卵用。
郑家势力庞大,此时已拥有大小船只上千艘,在福建和台湾都有基地,几乎垄断了大明的海贸,沈家跟郑家,就像蚂蚁和大象,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杨波一时无言,两人说着聊着,已经来到石庙后院。
沈一鸣和香儿昨日回沈府过中秋了,午饭是也没回来,杨波留沈燕青在石庙吃午饭,午饭是简单的羊肉火锅,羊肉是周正从梅镇养马场带回来的,新鲜得很,沈燕青的胃口不错,吃了不少。
吃过午饭,杨波送沈燕青出庙门。
沈燕青还要去操练,沈府历年来的规矩,有事办事,无事操练,沈府的武装力量大体是雷矬子手下的那帮人,还有一两百沈府的家兵。
两人出得门来,远远见到有人来,来人乘坐的是滑竿,杨波便知道是苏洛儿来了。
沈燕青刚刚还急着走,这会儿反倒停下了脚步,嘴唇微动,却没说话。
杨波莫名觉得紧张,小声说道:“昨日请金陵来的徐小公爷吃火锅,他们说好要来石庙看看的。”
“是么?”沈燕青瞟了一眼杨波,“怎地只见苏洛儿,不见徐小公爷?”
“....”
此时苏洛儿已款款走来,杨波欲开口相迎,却见苏洛儿走向沈燕青,脸上笑意盈盈,娇声道:“青儿,我们姐妹有好些日子没见了,想死洛儿了。”吴侬软语,甜丝丝的,煞是撩人。
苏洛儿把住沈燕青的一只手臂,沈燕青则搂住苏洛儿的纤腰,两人亲切友好的交谈。
“我去海州,跟小姨妈问起你,才知你来沈家堡了。”沈燕青脸上堆着笑,口气很和蔼。
人家早已熟识,两个大美女莺莺燕燕,娇笑连连,聊了好一阵子。
杨波听到,“青儿,昨儿晚你该去淮香阁,公子没跟你说呀?”苏洛儿瞥了一样杨波,笑道,“杨公子唱歌了,一曲明月几时有,可把我们几个都唱蒙了,天籁之音啊,你别不信呀,我说的是真的呀...”
沈燕青扭头看着杨波,眼神里一丝促狭,一丝狐疑,“杨波,你再唱一遍,我想听。”
杨波把个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迭声道:“不行不行,是他们逼我唱的..”
“公子早前说过要教我识简谱的,”苏洛儿看了一眼杨波,又把视线转向沈燕青,娇声道:“青儿,你就许我今日借公子一用,好不好啦?”
沈燕青脸上露出羞赧之色,抽出手臂,抻了抻衣襟,假意生气道:“姐姐莫要瞎说,我还有事,你们那啥..”说完,瞟了一眼杨波,甩开大长腿,急匆匆地走了。
“青儿..”苏洛儿招招手,见沈燕青已经走远,只好放下,扭头盯着杨波看,嘴角含着笑,巧笑倩兮,杨波心里一荡。
“徐小公爷怎地没来?”杨波赶紧问,目光有些闪烁,像要掩饰什么。
苏洛儿提着裙裾走近前来,幽幽体香惹人醉,杨波心头又一荡。
“徐小公爷是贵客,洛儿岂敢怠慢,昨晚他在倚红楼留宿,几个姑娘陪着呢。”苏洛儿笑道。
徐文爵还是个不满十六岁的少年,你就用几个姑娘陪,他受得了吗?杨波内心恶狠狠地问。
嘴上却是问道:“那秦先生呢?”
“他呀,他喜欢的是...”苏洛儿美目流转,盯着着杨波看,见杨波神色局促,扑哧笑出了声,说道:“徐小公爷和秦先生对公子可是仰慕的紧啊。”
杨波顿时牙疼,这么说,徐小公爷竟是荤素不忌?
“不过...”苏洛儿轻咬樱唇,瞄了一眼杨小波,视线扫过杨波的某个部位,媚声道:“奴儿知道的,公子是个真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