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上,一名红衣公子依窗而立。他手里把玩着一束杜鹃花,妖娆的眸子停留在对面的糕点铺子里。
糕点铺的客人络绎不绝。然而,那道纤细倔强的身影迟迟没有出现。一连五天,出来送客的要么是另外两个裴家姑娘,要么就
是那像小狼崽般的裴家小子。那双如星辰般深不可测的主人却不曾出现,就好像从世间消失了似的。
花瓣簌簌落下来。红衣公子辣手摧花,好好的花朵儿就这样败了。他兴致缺缺,浑身泛着懒,像是没长骨头似的。
掌柜带着几个男子走进来。那几人见到依窗而立的妖娆公子,眼里的惊艳之色一闪而逝。然而在对面的人看过来的时候,他们
慌慌张张垂下眼眸,不敢与那双眼睛对视。
谭家的三少爷,传说中的病殃子,在短短的两个月之内,他们已经领教了他的利害。
原本听说这位谭家三少爷虽是嫡子却不受宠。现在的正房大夫人并不是他的亲娘,而是继母。在大夫人的眼里,这位三少爷就
像根刺卡在她的喉咙里似的,让她浑身都不舒服。于是想尽办法驱赶他出京,外放到了这穷乡僻壤的地方。
谭家是皇商,富可敌国。谭家的商行遍布天下,这里的小店面根本算不上什么。大夫人之所以把谭弈之外放到了这个地方,就
是因为这里的人完全掌控在大夫人的手里。只要大夫人一声令下,谭弈之就是个空壳少爷。
然而真是这样吗?正在京城的大夫人绝对想不到那个弱不禁风的纨绔三少爷是如何的雷厉风行,行事手段果断狠辣,并不是像
在京城里所表现出来的那样纨绔。
“想好了?”谭弈之目光幽幽,如妖孽般艳丽不可方物,却……邪气逼人。
众男子打了个冷颤。砰通,砰通,砰通……一个又一个跪下来,趴在地上行着大礼:“奴才生是三少爷的人,死是三少爷的鬼。
奴才要是敢背叛三少爷,就让奴才死无葬身之地。”
谭弈之蹙眉,满不认同地看着他们。将手里的杜鹃花随手一抛,慵懒地走到对面的书桌前坐下。纤长白皙的手指托着下腮,语
气里带着笑意,仿佛与他们闲话家常似的。然而说出来的话却让他们后背发凉,心生恐惧。
“本公子怎么会让你们死呢?本公子向来不是嗜杀之人。背叛我的,只有一个下场——生不如死。”
死寂般的沉默之后,众人再次磕头表示忠心。为了证明自己的忠诚,磕头像是拜佛似的,一个比一个有诚心。
谭弈之懒得见这些人的丑陋嘴脸。他非常清楚这些人能够背叛那个女人,有一天就能背叛他。他从来就没有指望过这些人的忠
心。现在留着他们,也是为了更利落地打那女人的脸而已。
“行了,把你们手里的事情做好,不要再给本公子耍花样。要不然……那就不是断手指头的下场了。”
谭弈之把玩着自己柔顺的黑发,艳丽如涂抹了胭脂的薄唇邪气地上扬。
视线扫过众人断了一截的小手指,眼眸变得更加幽深,就像随时准备狩猎的恶狼。
这些人有苦难言,只有懦懦地应是。
前不久,所有的掌柜醒来发现自己断了一截手指,手指的断裂处还流着鲜血。触目惊心的鲜血和出现在早餐桌上的断指让他们
明白这位纨绔三少爷是个狠角色。他们心生畏惧,不敢再轻视他。原本想做手脚的,也不敢再打什么主意。
然而这只是开始。又过了几天,他们府里的人接二连三上吐下泄。请了大夫看诊,大夫却束手无策。这时候谭弈之派手下送来
药丸,将药丸放水里化开给那些生病的人喝下去,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恢复了。
如果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那这些年的管事就白干了。
想到他们的生死全在对方的一念之间,除了认命外,还能做什么?他们可不敢得罪这位煞星。
送走了那些管事,谭弈之靠在软椅上。随意拿起一本账册,上面绢秀的小字映入眼帘。脑海里浮现前不久那少女坐在对面仔细
看账本的样子。谭弈之皱了皱眉,刚升起的好心情又被破坏了。
“对面的一香阁近日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谭弈之敲着桌子,语气淡淡。
随身伺候的小厮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谭弈之。小厮跟着谭弈之多年,知道他的许多事情。正是如此,他也了解他的一言一行。
别看三少爷现在神情平静,语气如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其实内心特别的烦燥。这个时候千万别触他的霉头。
“少爷,雯姑娘病了。”
雯姑娘病了,不是裴姑娘病了。少爷这么聪明,应该懂他的意思吧?
谭弈之挑了挑眉头,无声地询问着。那意思很明确,仿佛在说:然后呢?
小厮虽然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但是也知道他的想法。他马上将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前几日不是下了一场雨吗?雯姑娘那日出门没有带伞,回到家的时候全身的,这不就惹上风寒倒下了。据说连续发了几
天的高烧,昨日才消停。只不过还一直没有醒过来。”
“原来是病了。”谭弈之了然。“作为邻居,是不是应该探探病?”
小厮在心里嘀咕: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关心邻居。再说,你们算哪门子的邻居?少爷真是不实在,想去就去嘛,非要给自己找这
样的理由。
谭弈之猛地坐直身子,拍了一下桌面,敲定主意:“就这样决定了。你下去吩咐厨房打包几个好菜,本公子换身衣服就下来。咱
们探病去。”
小厮笑着称是。他利落地下了楼,在厨房里拦截了几个客人定下的好菜,刚打包好就看见谭弈之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衣服下来了
。
小厮吓了一跳,手里的食盒差点掉了下去。
蓝色的衣服?他们公子居然没有穿红色的衣服。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谁不知道他们公子只爱红衣?
“怎么了?不好看吗?”谭弈之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的新衣袍。“本公子也不爱这个颜色,可是那丫头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