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行刚才也听见了温老爷子在电话那边的命令,变道之后,斜睨了温敬斯一眼:“你准备好了?”
闹出这么大的事儿,老爷子肯定不会放过他。
当年那件事情虽然也大,但归根结底不是温敬斯主动闹出来的,温诚尧虽然生气,但并没有真正意义上惩罚过温敬斯。
可这次性质完全不同了,他一连消失这么长时间,留了一大堆烂摊子……
幸好老爷子并不知道丑闻也是他亲自曝光的,否则他恐怕要在祠堂长跪不起了。
温敬斯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陆衍行的问题。
他看着窗外的风景沉默了几分钟,之后冷不丁地开口:“以后医院那边的产检记录,你帮我留意一下,拿到了第一时间发给我。”
陆衍行打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眉心一跳。
“你什么意思?”他警觉地问。
温敬斯淡淡地笑了笑,反问:“你猜老爷子要求她出面澄清的时候,答应了她什么?”
陆衍行皱起眉来:“你是说,祝璞玉让老爷子送你出去?”
“你怎么知道的?有人告诉你的?”陆衍行很好奇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温敬斯只是摇了摇头,“她不想再看见我。”
陆衍行:“……你真要走?”
他不是很理解这种行为,“你不怕你走了,她马上就打掉孩子么?”
“我不走,她才会打掉孩子。”温敬斯再次看向了窗外,路边的绿荫转瞬即逝,夕阳的余晖给整个城市的建筑镀了一层金色,有些刺眼。
温敬斯缓缓合上了眼睛。
他太了解她了。
她想要打掉孩子,最根本的原因是余生都不想和他有任何纠缠。
如果想要她改变主意,唯一的办法就是,他从她的生命里彻底地“消失”。
温敬斯一直都记得他当初提出要一个孩子时,祝璞玉说过的话。
她说,有了孩子,就代表两人永远都有“联结”。
当然,他无法确定自己的离开是否足够撼动她改变主意,但无论可能性多么微茫,他都要尝试。
眼下这个情况,他频繁出现在她面前并不是明智之举。
她需要时间,他也是。
陆衍行听过温敬斯方才那句话之后,便也了解了他选择离开的原因。
听他的意思,即便是祝璞玉没有和老爷子提要求,他也会自己选择走。
不过理智地想,这的确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
六点半,陆衍行的车停了温家老宅门口。
陆衍行往里头看了一眼,随后问温敬斯:“等你么?”
“不用,你回吧。”温敬斯拿起文件袋去开车门,“开车小心。”
陆衍行:“需要我帮你通知一下祝璞玉签字的时间么?”
温敬斯摇了摇头,开门下了车。
陆衍行隔着车窗,看着温敬斯推门走进老宅的大院,又等了一两分钟,才驱车离开。
……
温敬斯推开老宅大门踏入客厅的时候,三位长辈都在客厅等着他了。
家里的佣人们都被管家差遣出去了,偌大的客厅里一片沉寂,气压极低。
温敬斯将文件袋放到桌子上,朝着沙发的位置走了过去。
他停在三位长辈面前,深深地鞠了一个躬,率先开口道歉:“对不起,这次的决定让温家蒙羞了,爷爷对我有任何处罚,我都接受。”
温老爷子看着他,疾言厉色:“出了这么大事情,作为当事人躲着不作为,这就是你作为男人的担当?”
温敬斯顺从地听着他的指责和教训,不做辩驳。
温老爷子看着他这个样子,脾气消失了一大半,“别以为你不说话,这事儿就算完了。”
温敬斯摇头,“我不这么想,爷爷想怎么处罚,我都接受。”
温老爷子:“恒通的股份变更程序走完了么?”
温敬斯听见这个问题,略微怔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可能是祝璞玉跟他谈过这件事儿了。
温敬斯点点头,“明天给她签字就好了。”
温老爷子又盯他几秒,之后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聪明了一辈子,为什么偏偏在这种事情上中邪犯糊涂,明知道愿愿不喜欢被人骗,还要——”
说到一半,温老爷子挥了挥手,“罢了。”
事到如今,说再多都只是马后炮。
“等恒通股权变动的事情敲定,你就出国。”温老爷子早就做好了决定,“澳洲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以后你就那边发展。”
温敬斯对此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问他:“是她要求的么?”
“就算她不要求,我也会送你出去!”温老爷子的态度强硬了许多,“也不看看你自己做的什么事儿!”
“爸。”温确闻在一旁有些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替温敬斯辩解了几句:“当年的事情敬斯并非刻意为之,这次新闻曝光,严格意义上说他也是受害者,他欺骗璞玉的行为的确是错了,但这并不能掩饰佩矜犯下的错。”
温确闻之前一直没有明确表达过对江佩矜的不满,这是第一次:“既然您要敬斯以后都待在澳洲不回来,那我希望,您能一视同仁。”
言外之意就是,温敬斯不回来,那江佩矜也别回来。
“她那边我会处理。”提起江佩矜,温老爷子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最近的风波都是因为江佩矜曝光新闻产生的,但因为牵扯的事情太多,温诚尧这段时间还没有精力去处理江佩矜。
好在江佩矜这两天还算规矩,天高皇帝远,也没再作妖。
“你今天晚上给我跪祠堂,好好忏悔。”温老爷子给温敬斯下了命令。
江澜璟听见之后,眼眶马上就红了,下意识地要替他求情。
但温敬斯已经先一步答应了:“好。”
温敬斯今天回来,认错态度极好,说什么就是什么,温老爷子便也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他们祖孙平时都是冷静的人,即便是争吵,也不会是那种大喊大叫的方式。
——
温敬斯领罚之后便去了后院的祠堂。
温家虽然开明,但到底是传统豪门,家法还是有的。
不过,这是温敬斯第一次跪祠堂。
祠堂在后院,不见光,有些潮湿。
七八月温度正高,祠堂潮湿的环境,让人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温敬斯跪在垫子上,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后院安静得诡异,深夜只听得见蛐蛐的叫声。
温敬斯跪了五个多小时,脑袋有些沉。
正在此时,他忽然听见了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温敬斯清醒了一些,一回头,便看见了拎着东西走来的江澜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