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轻姝挑眉。
他居然会称呼自己为仙医。
仙医这个称呼,前世只在六界通用,来至这异世还是第一次听见,现如今世人皆称她为神医。
老和尚手捻佛珠,慈祥的目光落在了洛轻姝的身上。
夜司辰有些讶异地看着这老和尚,差点没忍住上前去揪光他的白胡子。
怎么会是这个老神棍!
了机和尚将身子让开,露出了他身后的十几个毛孩子,又冲着夜司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施主,屋内狭小,请随老衲去院内树下喝茶。”
夜司辰看了一眼那些眼神有些怯怯的孩子,又看了一眼洛轻姝。
见她微微点头,便带着满腔疑问与了机和尚来到了院内树下的石凳上坐定。
五月阳光明媚,有光从树的缝隙里投射而下,在两人的身上以及地面上投下了一片斑驳。
“老和尚,你倒是会躲,竟是逃至这里躲起了清净。”
夜司辰的语气有些玩味。
说起此人,这可是先帝另一个推心置腹之人,与夜司辰的父王夜御觐也是交往很深。
据说此人能够看透先机,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得道高僧。
先帝在世时,这人可是皇家寺院的主持和尚,地位堪比现如今皇帝身边的国师。
只要是有关天相与祭祀之事,先帝都会与之商议。
只是先帝驾崩后,现如今的皇帝崇尚长生不老,推崇的都是一些惯于阿谀奉承,又鼓吹会炼制长生不老药的牛鼻子老道,更是封了一个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天通道人作为国师,成日里被那人哄得晕头转向的,更是派人大肆修建道观,好些寺庙倒是被有心之人给捣毁了。
而皇城外的皇家寺院前些年也是毁于一场大火,里面的主持和尚以及僧人却是不知所踪。
夜司辰小时顽劣,每次跟着父王去寺庙听这老和尚讲禅,都会作弄这老和尚一番。
不是去扯掉他的几根胡须,就是爬上寺庙里的大树上掏鸟蛋拿来烤着吃,但了机却从未生气过,相反还会对他说上一些什么救世并肩王之类的话语,让他一直以为这老和尚是有些疯癫的。
但他今日喊姝儿为仙医,夜司辰觉得不可思议外,倒也觉得这老和尚有着一种旁人无法察觉到的超然之处。
不过,姝儿来历神秘,若是仙人之名传出,怕是会给姝儿招来莫大的麻烦。
想至此,夜司辰眼神微眯,凌厉的杀意直扑了机而去。
了机镇定自若,执起茶壶为夜司辰添了一杯茶水。
“欲得净土,当净其心。随其心净,即佛土净。
圣人求心不求佛,愚人求佛不求心。
你我皆非圣人,也非智者,皆是这凡尘普通一粟,随缘而生,随缘而安。
运数多变,皆在于她。
仙魂之人,本就不属于这里,但世间一切,皆由缘法,因缘而来,缘灭而散。
老衲也是一俗人,与你一般,只想尽力维护于她,只为寻求心中所求那片净土。
夜王,老衲是友非敌,不会对世人宣称仙子的来处,更无法估量仙子未来的去处。
之所以请了二位过来,只不过寻求自己的一方宁静罢了。”
夜司辰心口一跳,并未过多言语,死死盯了了机半晌,随即垂眸看向石桌上清亮的茶水,以及壶内飘忽不定的茶叶。
他抿唇。
仙魂之人吗
那她有一日,会羽化成仙,离开自己吗
若真如此,他还不知自己能不能保住这好不容易才秉承的善念与纯粹。
他可以没有全世界,但却不能没有她。
“缘有因,情有根,种什么因,结什么果。
夜王,若真心永固,一切,都必定如你所愿。
老衲此言也只会与你说,并不会告知他人。
相信对于女施主的来历,夜王也是比老衲清楚。”
夜司辰抬眸,有些紧张的心情也得到了些许舒缓。
只要姝儿不离开他,一切,便都可烟消云散。
老和尚倒是如十几年前那般,不见什么苍老之态,依旧是那般慈眉善目,看着,倒是与以前没有什么变化。
看了一眼屋内,夜司辰压低声音道:“都言天机不可泄露,有些真相,藏于心底便可,本王可不想因着别人的失言而徒增杀孽。”
洛轻姝就是他的底线,一切对她不利之人,他绝不会心慈手软。
了机淡然一笑。
“阿弥陀佛,出家人岂能打诳语生不惧苦,死不惧灭,轮回而已。”
夜司辰挑眉。
轮回而已他倒是看得开。
不过此事干系重大,说多无甚益处,夜司辰便也岔开了话题。
“你招我二人过来的目的,怕不仅如此吧”
了机和善一笑道:“夜王洞穿一切,老衲便也不拐弯抹角。
女施主福泽深厚,乃这世间大慈大悲之人。
我所求不多,能与寺里这些孩子填饱肚子即可。
你也看见了,此处虽香火旺盛,但香客都是附近穷苦之人,每年收到的香火钱少之可怜。
大多时候都要派弟子四处去化缘都是难以果腹。
寺中佛家弟子不多,但收留的孩子却是不少。
这些年,甘愿留在这里受戒的,也就二十来人,其余的孩子等他们有了自保能力,便都是受不住这里的清贫,先后离开了此处。
而这些孩子,都是因着年景不好,被家里人遗弃在庙门口的。
老衲乃出家人,总不好见死不救,便都收留在了寺庙里。
这里边不但有男孩子,女孩子更甚,不过都是留宿在后山的一处院落里,并不与寺庙在一处。
老衲归隐此处,实则乃无奈之举。
国将不宁,何来净土
傲临国的变数,在你,也在她。”
了机并未提洛轻姝的名字,但夜司辰知道,了机口中的她,指的便是洛轻姝。
“只有国家安定,一切才有评说。
现下找你过来,是想与你化些斋饭以供果腹。”
他知道,河州府今年能够安然度过这些灾祸,与仙子处的那处仙境脱不开干系。
别的不说,粮食,夜王这里不缺。
在夜司辰面前,了机并无任何遮掩,而是言明了自己的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