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秀才遇到兵
姜太师府离皇宫不远,在这汴京城中最好的位置。
顾甚微从前其实来过一回,彼时姜四郎家中给他相看姑娘,同李铭方每日虐得昏天暗地。
她驮着李铭方飞到了太师府的墙角根,往姜四郎的院子里头扔了三只会飞的野鸡,然后悄悄地看了一场鸡飞狗跳的闹剧。
那会儿年少轻狂,哪里想过太师府权势滔天?
她满心满眼想着李铭方心洁如仙,那是顶好的!姜四郎若是三心二意根本就配不得她。
她领着李铭方趴在屋檐上,瞧着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姜家书生们满院子抓鸡,她瞧得乐呵呵,可一扭头却发现李铭方笑着笑着就泪流满面。
她那时候就在想,会让人哭的情爱,有什么好谈的。
往事如烟。
太师府还是从前的旧模样,不过却已经物是人非了!
顾甚微正陷入到过去中,就听到耳边传来了一阵惊天的怒吼,紧接着便是犹如暴风骤雨炒豆子一般的啪啪啪啪的拍门声。
她朝前一看,只见先前还站在她身边絮絮叨叨的说着马红英的吴江,不知道何时已经冲到了太师府的大门前。
吴江气鼓鼓地说着,朝着周遭无数双亮晶晶的眼睛看了过去。
吴江挠了挠头,他脸上身上的伤都还没有好,到处看着青紫一片的,到了夜里可怖得像是青面獠牙的恶鬼。
姜四郎低着头,并没有言语,他看上去也瘦了许多,同李铭方一般面色惨白,仿佛大病了一场。
明明有门童在前,可吴江却像是没有瞧见一般,他气沉丹田,一声嘶吼,“姜太师!且去开封府!”
那门童更是吓得脸色惨白连滚带爬的冲了进去通传……
就在吴江喊到第三遍的时候,面色的铁青的姜太师从门内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皂色的常服,看上去比穿官袍的时候少了几分威严,却是多了几分和蔼可亲。
“且不说官阶高低,便说年长年幼,吴推官也不应该如今在老夫门前大声喧哗!扰了街坊四邻的清静。”
在他的身边,站着四个同他皆是十分相似的男子。
她朝着身后看去,只见四面八方好奇的人全都涌了过来。
“竖子无礼。可是官家同你们王府尹已经给老夫定了罪名,如今要吴推官上门来押送犯人?如果不是,吴推官这般行事,实属没有道理。”
“街坊四邻哪里喜欢清静了,我们这些没读书的粗人,那就喜欢热闹!”
顾甚微只识得其中穿着蓝色衣裳,最为年轻俊美的那一位,那便是李铭方的夫君姜四郎。
“从前我在边关阵前叫阵便是这般声量,怎地这就是无礼了么?我们武官天生嗓门就大,太师虽然是大官,但是也不能要求我时时刻刻说悄悄话吧!”
汴京的夜空都像是被这声音划破了一般,顾甚微发誓,宫中的皇帝老儿此刻怕不是都能被吴江这一吼吓得掉落饭碗。
“你都没有去开封府,那当然还没有定罪了!不上公堂,哪里晓得你有没有罪!姜太师咱们快点走吧,不然我担心一会儿看热闹的人多了,将这路给堵上了……”
“虽然我同顾亲人有轻功傍身,可以抬着您老人家飞檐走壁的,但抬吧……多少有些不吉利!”
吴江满脸真挚,可见这些话都是他的肺腑之言!
<div class="contentadv"> 可他越是真诚,就越是气得那姜家人两眼一黑。
只见那姜太师右边站着的一个男子,愤怒地朝着吴江看了过来,“吴推官如此出言不逊,某明日定要参你一本!”
吴江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参吧!尽管参!记得别写的文绉绉的,不然你骂我我也听不懂呀!”
“你!”说话那人穿着青衣,整个人都看上去十分的儒雅,这会儿被吴江气得面色赤红。
“你若是将我赶出了开封府,我舅父定是要高兴得在你家门前放爆竹,他正嫌弃我在他脑壳上抱窝呢!”
吴江这话一出,周遭的人却是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段时日顾甚微、韩时宴还有吴江三人在汴京城中搅风搅雨,韩时宴太过难以接近,顾甚微太过恐怖骇人,唯独吴江宛若隔壁邻居家的三郎十分讨喜,如今在这汴京城中,那也是风云人物。
那青衣姜家郎还欲要多言,姜太师却是伸手拦住了他。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姜家并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官家,对不起大雍百姓之事。既然有案件需要问话,走上一招又如何?”
他说着,目光如炬的看向了顾甚微。
顾甚微冲着他挑了挑眉,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姜太师瞧着心中一突,但是很快又镇定了下来。今日早朝之时他便已经发现了,顾甚微同韩时宴不过是虚张声势根本就没有什么证据。这不过是半日功夫,他们不可能就已经铁证如山了。
如此,不过又是一回造势罢了。
“姜太师认为我此番是为了让你声名扫地?那你便小瞧我了。”
姜太师深深地看了顾甚微一眼,“顾亲事当是小心摊子铺得大了,没有办法收场。你这人当真是冷血无情,辜负了我那儿媳一片情谊。”
姜太师说话声音虽然小,可站在他身侧的姜四郎却是听得真切,他身子一颤,手死死的抓着衣襟,抿嘴不语。
顾甚微看在眼中,并没有理会他。
却是朝着前方指去,“从这里到开封府不过一条街市罢了。这道路两侧都挤满了人,马车不便通行。姜太师应该不介意,随着我们一同步行前往吧?”
“若您走不动,如吴推官所言,我二人抬着您也行。”
姜太师深吸了一口气,他朝着前方看了过去,天知道被吴江那般一吼叫,这条路上挤了多少人,这街市两边都密密麻麻的,一直蔓延到了开封府门前去。
他们挤得满满当当的,只留下了一个人走路的道儿,一个个的伸长了脖子,眼珠子都快要贴到他的身上来。
姜太师朝前走了一步,只觉得整个人头皮发麻。
他一直声名在外,已经许多年没有感觉到这种火辣直白的视线,经历过这般情形了。
姜太师想着,回过头去,凑到那穿着青色衣袍的长子耳语了一番,然后方才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大步流星地朝着开封府衙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