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郭络罗氏被赶出安郡王府, 八阿哥久久无语,他站在窗前遥望着寒风里盛开的红梅,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 他猛然转身, 抓起衣架上的大氅穿在身上。
“爷, 您去哪儿?”
“我有事去趟乾清宫, 告诉大哥大嫂不用等我用膳。”八阿哥走的快,这句话被寒风吹到小太监耳朵里,他人已经走出大门。
康熙放下御笔,直直的看着八阿哥,“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儿臣想请汗阿玛给郭络罗氏赐个教养嬷嬷。汗阿玛,郭络罗氏这事儿说到底也有儿臣的过错,若不是儿臣之前不懂事给了她不切实际的念想,她, 她或许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下场。”
岳乐过世,玛尔浑等人或许不会对她多好, 却也不会像如今这般无情。
而今她不但被赶出王府, 痴心妄想皇阿哥的事迹也传了出去。这传言与自己来说并无什么, 与郭络罗氏却是致命的。
胤禩只是不想与郭络罗氏绑在一起,并不代表想看她众叛亲离, 那样太残忍。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儿臣也不想再给她不必要的幻想,到时候还要麻烦汗阿玛把事情推到宜妃娘娘头上。”这么做虽有些对不住宜妃娘娘,但他实在是怕了。
康熙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老八后悔了呢, 原来是于心不安。郭络罗氏那样咒骂于他,老八还能为她着想,太过良善。这样不好容易被人欺骗。
同时他也是骄傲的,自己的儿子没有落井下石,以德报怨。
“朕知道了,若没有其他事情你先下去吧。”
“多谢汗阿玛。儿臣告退。”走到门口他又多嘴说了句,“汗阿玛一定不要让人知道是儿臣的意思。”
八阿哥那副怕怕的样子让康熙轻笑出声,“这个小八。”
梁九功凑趣,“八阿哥善良又分得清主次,这都是皇上教导的好。”
康熙被拍的舒服了,对这件事也就上心两分,不出两人就送了个严厉的教养嬷嬷到郭络罗氏府上。
得知此事,八阿哥彻底放下心,把郭络罗氏丢在一边。
腊月三十除夕夜,乾清宫早早点上灯笼,端的是一片红火辉煌。伊青禾早早收拾妥当与众位皇阿哥们一起前去请安。
一行人先去了贵妃处,随后在惠妃处分开,众阿哥去了各自母妃的宫殿请安。人群里独有四阿哥形单影只,大喜的日子看的伊青禾心酸,“要不,四弟就留在延禧宫?”
汗阿玛让额娘照顾四弟的话并没有收回,留在延禧宫也不算出格。
四阿哥摇摇头,“多谢大嫂,我还是去景仁宫吧。”汗阿玛并未改了他的玉碟,那他就还是乌雅氏的儿子。乌雅氏在景仁宫,他留下并不合适。
大哥虽蠢了点,待他倒是真心,还有大嫂。他并不想给两人惹麻烦。
惠妃拉着伊青禾的手,打趣道:“瞧瞧,四阿哥这是入了咱们大福晋的眼,咱们大福晋心疼弟弟了。”
抱着惠妃的手臂撒娇,“额娘,”明明在星际的时候她是出了名的冷血冷清,不过是转世一场,越发见不得别人难过,当真是奇怪。
挥手让伺候的人下去,惠妃这才正色道:“四阿哥是聪明人,也是个知道感恩的好孩子。”见伊青禾若有所思,她有些欣慰;再转头看大阿哥一脸雾水,惠妃只觉得一口老血鲠在喉。
“你们汗阿玛对咱们还是忌惮的,统共就这么几个立住的儿子,额娘身边养着个老八,若老四跟咱们亲近了,皇上怕又要多想。”
惠妃本就有玲珑心思,又久伴帝王,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伊青禾能看清楚她不觉得奇怪,甚至老大看明白她都觉得理所当然。她唯独没想到四阿哥能看的透彻。
四阿哥,翻年才不过十二岁。
如此,怎不叫她赞叹。
一番话说得大阿哥脸耷拉下来,“一个破皇位真当我稀罕?”若不是太子和索额图相逼,他能争?明明他才是受害者小可怜,汗阿玛却也帮着太子防备他,他心里不服。
伊青禾顺势说道:“就是,咱们才不稀罕呢。自古太子能顺利登基的有几人,咱们就坐下吃茶看戏,看太子自个儿折腾岂不更好。”她声音有些大,像是故意说给大阿哥听的。
大阿哥侧目而视,嘴角上扬给了个嘲讽的笑。
伊青禾提着的心放下,她知道大阿哥听进去了。
这段时日惠妃没少跟她讲自家如今的处境,她觉得归根结底还是在大阿哥身上。皇上要给太子磨刀,总要师出有名,只要大阿哥不自己蹦跶,皇上总不能硬塞吧?到底也是自己的儿子,他还没残暴至此。
那时,倘若太子依旧处处针对大阿哥,恐怕他这个做皇帝的会第一个不答应。
惠妃内心赞许,“青禾说的没错,日后出了宫,有事多跟青禾商量,别一个人莽莽撞撞行事。过上个三年两载再给额娘生个乖孙,趁着年轻额娘还能给你们带带。”
都说她这个儿媳出身不高,与太子妃差个十万八千里。她却觉得比起未来太子妃那样的高门贵女,反而不如聪慧的儿媳来的实在。
以往瓜尔佳氏不在京城,自己没接触过不敢这么说。如今被赐婚太子,每月她都能见上两回。瓜尔佳氏的额娘为宗室女,尽管说话的语气温和,神情里仍旧是高傲的。瓜尔佳氏深的她额娘真传,小小年纪待人接物面面俱到,看似对大家都一样,实际上人在她面前也有个三六九等。
就比如,同样是奉承她,王府出身的格格她回答的要多一些,将军府出身的则带着疏离的微笑,矜持而高贵。
踩低捧高人之常情,看得多了难免厌恶,反倒不如青禾来的真实。
当着大阿哥的面被惠妃‘催子’,伊青禾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她用手扇风,不自在的假笑两声,“哈,额娘这屋里炭火烧的旺,我出去透透气。”那架势颇有些落荒而逃。
惠妃开怀大笑。
听着屋里的笑声,伊青禾脸上的热度不退反增,她也没走远就在延禧宫里转了转。别看平日里惠妃不声不响老实木讷的样子,延禧宫却让她整治的铁桶一般,每个人都规规矩矩的。
逛了没一会儿,惠妃与大阿哥也出来了。大阿哥直接去乾清宫,她则跟着惠妃到永寿宫,然后由贵妃带着一群人去慈宁宫。
永寿宫热闹非常,今日除了宫妃还有命妇。
宫里没有皇后日常请安命妇是先去慈宁宫之后才回来永寿宫叩拜。今日不同,今日则是先拜见贵妃,由贵妃领着一起去拜见太后。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贵妇都来了永寿宫,像亲王福晋、辈分高的郡王福晋等则是直接去的慈宁宫。
惠妃到的时候,永寿宫或站或坐已经满了人,她板着脸带着伊青禾从众人身边走过。
“见过惠妃娘娘,见过大福晋。”
众人行礼,伊青禾又去给几位宗亲回了半礼,随后站在惠妃身后。
她刚站好,就听见有人说道:“哟,咱们大福晋大婚有大半年了吧,这肚子怎么还不见动静?”
伊青禾抬头,说话的是一等公董鄂彭春的嫡福晋、巽亲王满达海的女儿多罗格格丹阳。看到是她伊青禾一点也不意外,这位福晋乃是伯府石文炳福晋的嫡亲姑母,两人一向是同仇敌忾。很多伯府不方便出头的事儿,都是由这位来做。
偷看了一眼坐在她前面的佟国维福晋,伊青禾内心冷笑。
只见她神情错愕的看着丹阳,脱口而出,“皇额娘一年丧期都未满,皇阿哥们都要守孝,如何能有这种事情发生,还是说国公府情况特殊,可以不遵守这规矩?”
佟国维福晋锐利的目光看着她,“多罗格格,府上当真如此不成?”那眼神,仿佛她敢说一个‘是’字,就要上前把人生撕了。
她错愕,丹阳比她更懵。这种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不过是面子情,就算真有了,只要不是在百日内,也没谁真的会追究。难不成大阿哥两口子如此死心眼,还真为了继后守孝?
丹阳也不过是与人宴会的时候听到不少人在谈论大福晋的肚子,今日想要当着众人的面戳一戳他的锐气,哪里会想到就踢到了铁板。
她讪笑,下意识的向伯府坐的位子看去。
“福晋看别人做什么,国公夫人问你话呢?”伊青禾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对着保持端庄笑容的瓜尔佳氏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瓜尔佳氏藏在袖子里的手一缩,总觉得她是知道了什么。她也是听别人议论的多,这才有了当众羞辱的心思,却忘了如今还在继后丧期。
丹阳看过去就后悔了,她对着佟国维福晋讪笑,“怎么会呢?”说完这话她就闭嘴。
她算是看出来了,大福晋不是好惹的,若在继续下去谁知道对方能说出什么话来,万一这火烧到自己身上带累了董鄂氏的名声,彭春饶不了她。
惠妃端起茶杯笑眯眯的说道:“不是本宫自夸,大阿哥最是知礼懂规矩,他早早就留下话语要为皇后娘娘守丧一年以示敬重,这件事皇上也是知道的。对上要尊,这一点不论是本宫亦或是大阿哥夫妇都是严格遵守,不像有些人表面看似对你毕恭毕敬,却喜欢绵里藏针、背后捅刀子。”
惠妃说的是谁大家都清楚,不过也没谁给丹阳求情,就连伯府的两人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丝毫没有给她找个台阶下的意思。
去往慈宁宫的路上,两人坐在一张轿撵,惠妃对着伊青禾吐槽:“都是一个府上出来的,丹阳跟云安的脑子真是差远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丹阳是受了伯府的挑唆,故意讽刺大福晋,可惜丹阳选错了时间,结果把自己搭了进去。
儿子守孝她是赞成的,惠妃早年殇过一子,之后闲来无事也研读过一些医书。书上说过早的怀孕生子不只是对母体就是胎儿都不好,大阿哥夫妻说来年纪都不大,守上一年孝时间在怀孕生子时间刚刚好。
伊青禾不解,“额娘,你说她们图什么呢?”她没孩子不是更好,到时候瓜尔佳氏嫁过来说不定就能生个皇长孙、皇长孙女,她们就不怕这一刺激把她跟大阿哥刺激的更努力?
惠妃想了一下,迟疑道:“大概是这半年过的太过于太平?”老大那边如今有自己和青禾拉着,已经很少主动去招惹太子。胤禔不争,其他皇阿哥还没起来,太子一家独大,可不就过的顺遂太平了?
脑子时常不用生了锈出昏招也是有可能的。
脑子不清楚的人还是少的,这个除夕夜除了丹阳抽风提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之后的相处还算正常。
康熙二十八年就这样过去,迎来康熙二十九年。
这些年康熙励精图治但外敌依旧屡屡进犯,尤其是北边的葛尔丹。就在紫禁城欢喜过大年的时候,北边葛尔丹烧杀抢掠了数座村庄。
康熙震怒,决定正式派兵出战。
大阿哥第一个站出来,“汗阿玛,儿臣愿意前往。”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上战场杀敌,之前年虽小很多事情都没能参与,如今并不想在错过。
太子见大阿哥站出来,生怕康熙应允了,也跟着拱手说道:“儿臣也愿意为汗阿玛分忧。”军队的战士大多朴实,若真让大哥去了战场,岂不笼络更多的心腹?
索额图看到太子站出来,心里直说糊涂,身为储君怎可去战场?他就没想过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出点什么事儿,岂不是把太子之位拱手相让?
只朝堂之上,他也不好明说。只能跟着出列,“皇上,早就听闻大阿哥骑射厉害非常,如今大阿哥愿意身先士卒,其精神可嘉,奴才以为可。”
去吧,去吧,最好死在外面别回来。
太子听不见索额图的心声,看到他居然推荐大阿哥,怒目而视,“索额图你”难不成索额图想要抛下他转头支持老大?
索额图一开口,朝堂上不少人纷纷附和,太子更加生气,这些人可都是他的支持者,如今居然不支持他,反而支持索额图,当真是可恶。
明珠一眼就看透了索额图的心思,他垂暮低头,思考其中的利害关系。
“明珠,你以为呢?”索额图果真势大啊,瞧瞧这些附和的官员。
“回皇上,奴才以为让大阿哥去锻炼一下未尝不可。当年入主中土就连太宗都上过战场,更别说皇上您亲征三藩。大阿哥身为长子,责无旁贷。不过,大阿哥到底年幼,奴才以为还是应该做好安全措施。”
上战场有利有弊,权衡一番明珠觉得还是应该去。
明珠都支持大阿哥,这下真的可以说是满朝推荐了。不过康熙并没有立刻同意,而是说要考虑。
下朝后,太子也不等索额图,气咻咻的往毓庆宫走。大阿哥看的乐呵,随后他凑到明珠跟前,“索额图这老头吃错药了,居然会支持本阿哥,这可真是头一回。”他摸着下巴,一脸高深莫测,“我敢肯定他有别的阴谋。”
明珠欣慰的看着他,大阿哥这是开窍了?他说话都有些颤音,“大阿哥觉得他有什么阴谋?”
胤禔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又不是索额图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明珠这话问的莫名其妙。
明珠慢慢收回脸上的笑容,内心苦涩。得,他就不应该对大阿哥抱有幻想。
“对了大殿下,皇后一年丧期马上就要过了,这回您可要努力了,趁着太子福晋没嫁进来之前赶紧生个长孙。”都说小儿子大孙子,长孙的意义不同,说什么都要让大阿哥拿下来。
给了他一个白眼,大阿哥轻斥:“这还用你说。”他早就想到了,丧期一过就拼命造人生儿子。他不但要早在太子之前生下长孙还有长孙女,他要让太子在他屁股后面吃灰。
嫡出又怎样,他自己虽然是庶出,生的儿子那也是嫡孙。等他把长孙、长孙女的名额都占全,看太子还怎么嘚瑟。
大阿哥不会知道今日立下的誓言等到来日是何等‘痛快’的享受。回到阿哥所,他就跟伊青禾嘚瑟,“怎么样,你家爷就是有魅力,瞧见没,连索额图都弃太子而去,选择了爷。”
伊青禾往他手里塞了个茶杯,不客气的说道:“您可拉倒吧,战场上刀剑无眼,说不准人家是盼着你能留在那儿呢。”说完这话她脸上的笑容僵住,她神情凝重,不行,看大阿哥的样子就知道是个好战的,就算这次去不成战场,日后也难说。
他如今还只是个光头阿哥,若想要晋升那就得立功。就他这脑子办差事立功的可能性不大,也只有上这战场。
深深吸了一口气,憋的胸腔有些疼痛她才缓缓吐出。看来她还要给大阿哥弄些保命的东西才行。
大阿哥一拍桌子,吓的伊青禾从自身的思绪中清醒。“好啊,我就说这个老狐狸怎么这么好心,原来在这等着爷呢。”哼,想让他有来无回,没那么容易,他非赚的一身军功不可,回来气死那个老王八。
抬头看到福晋脸上‘你才想到’的表情,他不自在的僵了一下,随后又想到太子在朝堂的表现。他心想也不是自己啊,太子不就没想到。如此一想他心里舒服了。
大阿哥这边是和谐了,却说太子的毓庆宫。他并没有把索额图置之门外,而是带去了书房,不等索额图解释,他怒喝:“索额图,你翅膀硬了打算两头下注是不是?别忘了你赫舍里家可没有人在老大那边,就算他将来当上了皇帝,享福的也是纳喇氏、明珠那个老不死和伊尔根觉罗氏。”
“你,”他上下打量索额图,“不被他处死就不错了。”
索额图皱眉,他一心为了太子,却没想到太子如此不信任于他,但该有的解释还是要说,免得太子钻了死胡同误了大事。
“太子稍安勿躁,听我解释。”
太子横了他一眼,气咻咻的在椅子上坐下。说,他倒要看看索额图还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索额图站在太子面前,不急不缓,“太子,您只看到上战场的好处,可有想过战场上刀剑无眼”
他这话说的太子一惊,险些被热茶烫了手。“你什么意思?”该不会,索额图该不会要对老大做什么吧?
他虽然与老大争执,可从未想过日后如何处置老大,索额图这话让他心脏怦怦直跳,手里的茶杯都拿不稳了。
“殿下误会了,那葛尔丹兵强马壮,大阿哥又是第一次上战场。年轻人吗,头脑冲动急于立功做出错误的判断也是有的。那战场上判断失误要的可是人命,战场上可没有皇族之分,做错事就算是皇阿哥,皇上也要给将士一个交代。”
“到时候大阿哥惹了皇上厌弃,您岂不是可以高枕无忧了。”
他在心底叹息,太子还是太过年幼妇人之仁,如此好的机会,只要到时候跟葛尔丹透露大清的皇阿哥在此,根本不用他们做什么,相信葛尔丹汗自会明白如何行事。到那时大阿哥有个三长两短,又与他们何干?
嘴里说着安抚太子的话,实际上他心里盘算的是到时候怎么塞人到大阿哥身边。大阿哥头脑简单,若在加上有心人挑拨……
就算大阿哥没能死于葛尔丹的铁蹄之下,还有他埋伏在大阿哥身边的人呢?为了太子地位稳固,赫舍里氏的荣傲,大阿哥必须死。
太子皱眉,“你怎么能保证大哥一定会犯错?”虽然他一直自夸自己文武双全,在兄弟里无人能敌,实际上他自己也清楚,文可以,武他与大哥半斤八两。
再说明珠也是老狐狸,他能猜不到索额图的打算,别人没算计到反被对方给算计了。
具体的计策索额图并不打算告诉太子,他自信的说道:“太子尽管等着听好消息就是,我管叫大阿哥这次彻底失了圣心(有来无回)。”
大军出征需要时间,伊青禾看大阿哥势在必得的眼神也没有劝阻,而是翻找自己的家当。金疮药必须带,保命用的天蚕丝软甲也要备着,还有伤风感冒、军需物资,她都要考虑好。
对,最关键的还是要让大阿哥趁着还有时间多看点兵书。俗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多看看也免得中了敌人的陷阱。
她自己带来的书籍并不是很多,只能去求见了惠妃。
惠妃拉着她的手,“胤禔能娶到你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换做别的女人早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了,谁跟伊青禾似的,不吵不闹反而积极地帮着准备东西。再看看她准备的东西,都是急需的,可见在这上边下的功夫。
“额娘别这么说,能遇到额娘与爷这样的人,才是青禾的福气。我听爷说索额图对这事也十分积极,就怕他中间使着什么坏。我们爷的脾气额娘也知道,经不得别人激将,他又是初次上战场,所以我就想着多给他准备点兵书典籍看看。”
尤其是《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最好让大阿哥被个滚瓜烂熟倒背如流,这样若有人算计与他,他脑子里也能第一时间有个反应。
“你放心,纳喇家也不是吃素的,索额图若真敢动歪心思,我绝饶不了他。”明珠那边想必会有所防备,等到下次再见到明珠夫人,她在提上一嘴,争取做到万无一失。
有惠妃这句话,伊青禾就放心不少。明珠跟索额图斗争了大半辈子,应该最熟悉他的路数。
三月,出征的日期终于定了下来,大阿哥赫然在列。
伊青禾就跟疯魔了似的拼命压着大阿哥读书。大阿哥有些心疼,他明白伊青禾的不安,虽然这些书籍他都看过也能背下来,还是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青禾,五月我就要出征,到时候家里就剩下你一个人。咱们的府邸也已经建好,我已经跟汗阿玛提过,出征前打算出宫开府。”原本他是打算等佟皇后丧期过在出宫,出宫开府是大事,到时候免不得热闹一番。
可如今他要去打仗,留下伊青禾一个人在阿哥所也并不合适,所以才会想要提前出宫,而汗阿玛似乎也想到这一点,目前已经答应下来。
收拾东西的手一顿,她直起身,“那额娘……”儿子走了,惠妃肯定也会牵肠挂肚,她留在宫里还能陪一陪,若她也出去,惠妃岂不是更加寂寞。
“额娘也同意了。你若真不放心额娘,大不了多入宫几趟。”若不是汗阿玛在宫里,其实让青禾住进延禧宫他是最放心的。
伊青禾继续收拾东西,只要惠妃不觉得寂寞就行。其实相比起宫里的生活,她还是更向往能够出府的。
出了府,不用紧守着规矩日日请安,她也能在京城各处逛一逛。
既然决定出宫,总要去惠妃哪里说一声的,原以为惠妃会不高兴,却不知惠妃心里松了口气。原本她还想着等皇上过来提一提,没想到这回老大想的居然如此周到。
皇宫里总有些人见不得别人好,伊青禾与四阿哥、八阿哥亲厚,有些人就阴阳怪气,说些难听的话。老大在的时候还好,老大一走时间长了,指不定这些长舌妇传出更难听的话来。
怕伊青禾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键,惠妃还专门解释给她听。
这回伊青禾是真的愣住了,她没想到不过是关心下两个弟弟,周围还有那么多宫女太监,居然还会有人传瞎话。
“这就是人性,有些人啊,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若让他吃这葡萄他恐怕又会觉得这葡萄还要清洗吐皮,吃起来麻烦。”
惠妃意有所指。
可不是么,这群人只看到四阿哥等人与伊青禾亲近,却从未想过为此伊青禾付出了什么。易地而处,倘若让他们这样去照顾四阿哥,别说半年,恐怕用不了一个月这群人就会嫌弃麻烦。
伊青禾冷哼,酸?酸的还在后面呢,她就是要对四阿哥和八阿哥好,气死他们。
皇阿哥出宫开府比较麻烦,不只是伊青禾的嫁妆要搬过去,还有很多东西都要一同搬走。嫁妆她早就装箱收好,倒也不觉得麻烦,就是阿哥所琐碎的东西比较多。
四阿哥等人特意请了一天假过来帮忙,伊青禾也没跟他们客气。“大嫂多谢弟弟们,改日安顿好了,大嫂做东,给大家整治一桌丰盛的。”
听到吃的,十阿哥乐了,他扬声说道:“大嫂,弟弟可记下了,您可别忘了。”
“忘不了,弟弟们想吃什么,有什么忌口都说出来,我让管家记上。”
八阿哥摇头,“怎能让大嫂请客,这样,大哥不日要远行,这一顿弟弟出,也算是为大哥践行。祝大哥旗开得胜荣耀归来。”
大阿哥一拍八阿哥的肩膀,赞叹:“不愧是大哥的好弟弟,说的话就是中听。”他要去上战场,最喜欢听的可不就是这句荣耀归来么。
说是帮忙其实皇阿哥们就是动动嘴,动手的自然是别人。看到伊青禾特意让人收拾出来的,说是给大阿哥带上战场的东西,十阿哥咋舌,“大嫂,您这东西也太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哥搬家呢。”
东西都是打包好的,十阿哥也不好意思拆开来看,只是看着这些东西,怕是三辆马车都拉不完。大哥带着这么多东西上战场,还不得被人笑话?
看出十阿哥话里的意思,伊青禾解释:“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止血止痛的药,也不全是给你大哥用,”大阿哥身边会跟着亲卫,这些人可以说要誓死保卫大阿哥的安全。她配的药效果她自己最清楚,比军医的好太多,若有谁受了伤也能给他们用上。
紧接着她指了指另外两个包袱,“这个里面是肉干,大嫂虽然没上过战场,也知道战场上凶险万分,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肉干不占地方又能饱腹,万一,也能撑上几天。”大战前她不想说写不太吉利的话,直接含糊带过。
八阿哥偷偷瞪了十阿哥一眼,心说十弟真是的,大嫂岂是那种不知分寸的人。身为大嫂第一小迷弟,他当即开口:“大嫂宅心仁厚,想的就是周到。”说完还斜了眼四阿哥,无声的炫耀着。
四阿哥眼皮子都没抬,他觉得老八幼稚的很,这种时候还要跟自己争一争。
两人的眉眼官司被伊青禾看了个正着,历史书上可是有讲,八阿哥和四阿哥是生死大敌,难不成这时候就有了苗头?那可不行,这俩人都是她心中的好弟弟,将来谁出了事儿她都会心疼。
赶紧岔开话题,她指着这些东西说道:“四弟,你最细心,帮忙看着点,这上战场的东西可不能马虎。”随后又对八阿哥说,“八弟,那边的东西交给你了。”
两人一东一西中间隔的远远的,完美避开。
把东西装上马车,伊青禾就跟着去了大阿哥府。
大阿哥府建在西城区半壁街一带。大概是因为长子,他的府邸建造的比较早,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光头阿哥。后来升了贝子,按规矩是应该扩建的,皇上没提这茬,内务府就跟故意忘了似的。
因此府邸还是阿哥的规格,只不过牌匾上却写着贝子府。
贝子府并不是很大,只有大门、正门各一间,前后院还算宽敞,有五间,只是后罩房不多,只有七八间。坦白讲这样的布置其实有些寒酸的,不说跟裕亲王福全的府邸相比,就是比之常宁都次些。
身为皇长子就这样的待遇,说能欣然接受,那肯定是假的。
谁让大哥是庶出呢,大事上皇上总是脑袋抽筋想法设法的打压他。就这样的阿玛,大阿哥还尊敬非常,有什么事儿都想着,她不免在心里自嘲。
好在府邸周围还有些空地,应该是给大阿哥预备日后扩建所用。反正贝子府比阿哥府也大不了多少,她们人少暂时够住,等日后升了贝勒、郡王再来扩建也不迟。
这样一想,她心里还好受些。
府邸占地面积虽然小,其他建造上并未偷工减料,朱红色的大门看着就气派。
前院肯定是要留着给大阿哥用的,伊青禾就让人把东西全部搬去后院。她对着大阿哥调侃,“幸亏爷身边女人不多,不然咱这府邸还真就不够住喽。”
五间房子,她自己肯定要占一间的,若大阿哥有别的女人,又要占去至少一间。她将来不可能不生孩子,问题来了,剩下的两三间怎么分配?
大阿哥拍拍手,没理会她的调侃。五间就五间,青禾自己一间,剩下的四间也够儿女们住的了。至于伊青禾嘴里其他女人,他并没有想过。
伊青禾见好就收,说了一句就转头说起别的。
这座府邸她之前来过一次,府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她与大阿哥商量着规划的。如今看着成果只觉得分外亲切。
一连收拾了三天,总算把府邸收拾出个样子来。大阿哥出征在即,她们也没拖沓,选了个尚可的日子请了兄弟过府聚聚。
四阿哥与八阿哥踏入府门的第一时间脸色就不太好看,这府邸也太小了。大哥是长子如今又是以贝勒的身份出宫建府,他的府邸如此小,自己等人的府邸能大到哪里去。
四阿哥心想,看来他也不能弄太多女人出来,不然别说要花费多少银子养着,就是这宅院都不够住的。
在新出炉的贝子府逛了一圈,两人遥遥相望却什么都没说,从彼此的眼神里他们看出,对方是同样的想法。
日后要好好努力了,多帮衬大哥,让他赚点功劳,早点升了贝勒、郡王也好把这府邸扩充一番。大哥一个糙汉子住所简陋些无所谓,大嫂可娇贵的很,不能委屈。
八阿哥勾起嘴角,别以为比自己大几岁就了不起,等着瞧吧,就算他注定入朝比四哥晚,成就也绝不比他差。
他才是第一个能给大嫂带来荣耀的好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下预收,《清穿四阿哥只想寿终正寝》改成《直播后,四阿哥改拿团宠剧本》。大家觉得哪个文明好点呀,取名废头秃。
以下是文案,
皇贵妃佟佳氏病重,四阿哥整日惶恐不安。夜里他做了个梦。
梦里,三日后养母就会离世,他被送回生母德妃身边,生母眼里只有幼子,皇阿玛冷眼旁边。再后来,太子谋逆被废,诸阿哥进行夺嫡,他稀里糊涂登上高位。
兄弟们嫉恨扯后腿,却不知皇上留给他个空虚的国库。未免成为大清的罪人,他兢兢业业试图当好皇帝。最后过劳死!
他以为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史书却把他写成一个弑父杀弟谋逆上位的冷血昏君,留给后人唾骂。
梦醒,四阿哥吓的瑟瑟发抖。
四阿哥:????
观众:︿( ̄︶ ̄)︿居然是我崽。
自此四阿哥的生活彻底变了,别人跟他说一句话都能被分析出无数种被陷害的可能。
声音A:四爷,四爷,听我的你这养母不是好东西,她对你根本不是真心。好东西给她保命那是糟蹋。
声音B:德妃这憨批居然敢惹我崽生气,都别拦着我,我要摁死她。
声音C:卧槽,皇帝屁股歪,心眼偏,居然把我儿砸当垫脚石。整他,必须整他。
直到有一天,佟皇贵妃,德妃和皇帝,性情大变,
皇贵妃:“崽崽,来额娘这里!”
德妃:“儿砸,额娘疼你!”
皇阿玛:“小四儿,跟皇阿玛说,谁欺负你了?”
他眨巴着大眼装可爱,内心却提高了警惕:这是又想出新的招数整他了?可惜他早就不是那个单蠢愚孝的老四。
众人大哭:怎么办,自己养出来的崽跪着也要继续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