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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些年轻人骂骂咧咧的走了,陈毅轩立马关上了门。
陈飞燕见他脸色不好,就小心翼翼凑了过来。“怎么了?”
陈毅轩摇了摇头,在她的搀扶下,慢慢走在炕边。“媳妇儿,你以后出门,千万要注意了。”
陈飞燕诧异道:“为什么?”
陈毅轩心里不痛快,他抿了抿嘴才缓缓说了。“我总觉得,不安。这村里村外现在都是娶不到老婆的光棍汉。你这样的妇道人家走在路上,都不安的。”
说完这话,他又看着自己的闺女说道:“我突然想明白了,你不给闺女裹脚,是对的。咱们以后就都不给她裹了。”
大半夜的爬起来,实在是太累。陈毅轩跟陈飞燕说了一些悄悄话后,就睡过去了。
然而,陈飞燕却躺在边上,久久未眠。
……
她没睡着,陈家村大部分的人也没睡着。
尤其是原本就已经把陈毅轩这一家子,当做是自己盘中肉的那户人家。
他家养的男丁特别多。就因为子孙满堂,他们家就感觉自家特别的了不起,走在外头都不会被人欺负的。
如今他们整屋二十多口男人都坐在一块,又开始讨论了陈飞燕家里的事。
“爹,我们去的时候,是那外来户开的门。我们都找他说了会话,发现他说话有劲,声音洪亮,走路还挺快的,不像生病的样子。我估计,他的身体应该是好乎了。”
这些人的爹,坐在上头,手里还叼着一根自制的旱烟。“既然他好乎了,那咱就别想那个事了。”
“……可是,他家有两亩田……”
“哈?有田的又不止他一个!咱村里的外来户那么多,想发笔绝户财,咱就等着。反正他们熬我们也熬不起!”
下头这些坐着的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听懂了后,就开始转移话题了。
“爹,我打算再找张地主佃五亩的地。我屋里的孩子多,只种那么点,根本就养不活那群半大不小的崽子。”
上头坐着的老人点了点头。“老大啊,你家娃子多,你就再多佃几亩。要是哪天你们种不过来,再找我们帮忙就是。”
……
第二天早上天还是黑的,陈飞燕就起了床。
才穿上鞋子,她就看见自己的大儿子——陈小一,已经起了。还煮了一条大鱼。旁边还烤着三条鱼。
陈小一见陈飞燕起来,赶紧的对她说道:“娘,你吃鱼。”
“爹爹还有我们,已经吃了。”
说着,他就把那三条烤好的鱼,挂在了灶边。
“娘,爹要带我们出去。”
说完,陈小一就要往外走。
陈飞燕见他要走,又发现陈毅轩和陈小二果然不在屋里,她赶紧冲出门。
见陈毅轩带着两个儿子,真的站在了外面,陈飞燕当即就急了。
“你们这一大清早的,是要干嘛去?”
陈毅轩指了指身旁已经打包好的将近八十双的草鞋,还有草衣草裤,蓑衣,以及几斤野萝卜韭菜,还有几条烤鱼,慢慢道:“我打算带他们去趟县城,把这些东西都卖了。”
“你去县城卖这些?能挣到钱么?”
注意到陈毅轩在这寒冷的春天,身上也就穿了一件单薄的褂子,一条打满了长裤,脚下还踩着一双不是很舒服的厚底草鞋,陈飞燕就赶紧跑回家,给他拿了一双用她裹脚布改造的一双袜子。
“给,寒从脚下起。多穿双袜子还是要暖和些。”
陈毅轩摇了摇头,没接。他叫上陈小一陈小二都穿上草衣草裤后,就对着陈飞燕道:“媳妇儿,外面风大,你回去吧!”
“我们出去后,你把门关紧。谁敲门你都别开。我最迟晚上到家!”
说完,他肩上扛着满满当当的担子,带着两个背着一背篓草鞋的儿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见他一走,陈飞燕就赶紧的回屋。
还有一天,她就可以模拟了。想到这,她就在家开始拿着针线缝补起来。
打了好几个补丁,她就开始教老三老四老五还有闺女几个说话,打手势,教他们一起编草鞋。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这几个娃儿哪怕看上去不灵光,可他们做起草鞋来,也是有模有样的。
等他们会做草鞋了,她又教他们编草帘子。
一到中午,陈飞燕炖了一条烤鱼和萝卜。吃饱了喝足了,她又带着孩子们继续编草帘子。
时间过得很快,好像也就一会儿,外面的天就暗了。
陈飞燕照样炖了鱼,等她和孩子们都吃过了,陈毅轩他们父子三人还没回来。
等到大半夜听到敲门声,陈飞燕想都没想就噌的一声,从炕上坐了起了。
“谁啊?”
眼看着这大半夜又要刮风下雨,陈毅轩拢了拢衣领,对着里屋的陈飞燕道:“媳妇儿,是我!”
“……”
知道他们回来了,陈飞燕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给他们开了门。
看见陈毅轩那高瘦的身体直打哆嗦,陈飞燕就赶紧给他倒了一大碗的鱼汤。
“快喝,一直给你们几个炖着呢!”
陈毅轩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下肚,这才感觉自己彻底活了过来。
“媳妇儿,今天真的不容易。要不是我运气好,把那些草鞋以便宜价卖给县城的一个杂货铺,我们说不定还得把那些东西再挑回来!”
陈毅轩一边说着,一边从陈小一的背篓里往外面掏。
“媳妇儿,今天八十多双草鞋,我卖了三十五文大钱。草衣草裤蓑衣啥的,总共是十文。草帘子贵一些,一卷草帘子被一家读书人看上了,卖了十文大钱。还有那几斤野菜,总共卖了八文。今天挣了六十三文大钱,我用了。买了二十斤的杂粮。剩下的三文钱也花了,用来买他家装米的麻布袋。”
陈飞燕瞪大眼睛道:“杂粮都要三文钱一斤了?”
陈毅轩点了点头。“这几年,好些个地方都遭灾了。好多老百姓都逃荒去了。这杂粮也就越来越贵了……”
陈飞燕看着那破麻布袋里头的二十斤杂粮,低着头用手在里头翻了翻。
发现这些杂粮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些黑米玉米花生黄豆那些,而是……一些散发着一股霉味的碎米和糠、粟米、发霉的麦子,陈飞燕就瞪大了眼睛。
“这、这长了霉的东西,竟然还要三文钱一斤?”
陈毅轩点了点头。
“可不是?往年这种东西都只要两文钱一斤的。可谁叫咱们赶上这青黄不接的时候呢?”
“咱一家人还是要吃这些粮食的,鱼跟萝卜还是不能当饭吃。”
听到这话,陈飞燕就说道:“这二十斤的粮食看着多,可我估摸着,这些东西也吃不了多久。”
“当家的,既然去县城卖鞋的生意做得,要不,咱家每隔一段时间就把家里做好的草鞋草帘子那些,都带到城里卖了?”
陈毅轩听了,心有意动,可一想到最近家里只种了家里那两亩田,他就摇了摇头。
“暂时不了吧?我感觉这卖草鞋的生意,是做不长久的。咱家还是要趁着这种麦的时节没过去,赶紧找张大地主多佃二十亩的田!要不然明年开春,咱们一大家子都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