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的时候,每一天时间都很紧,陈毅轩总感觉时间不够用。时间很快就到了三月份。陈毅轩带着几个儿子,跟着张集清一起,去了县城城北一户渠姓人家拜了师。渠秀才今年快要七十。儿子六个。闺女三个。闺女早就已经出嫁,她们嫁到夫家没多久就病死或难产死了。早些年他家中富裕,父母也都是能干人。可自从养了他,让他读书,想把他培养成材那一刻开始,渠家就一日不如一日了。年年上考场,他三十几岁的年纪才考上秀才。如今三十多年过去,他除了秀才的功名,一无所获。年轻的时候,他能在家继续啃老读书。后来他父母死后,他眼看着要坐吃山空,只能自谋了一条生路。开私塾,教弟子。这么些年,渠秀才陆陆续续娶了三妻两妾。前面三个老婆各生几个孩子很后就撒手人寰。后面的两个妾是他五十岁之后娶的,也都给他生了孩子。他如今膝下活着的有四个儿子。大儿子二儿子先后病死。就留下了孤儿寡母跟着他住在一起。三儿子四儿子五儿子,都是妾生的。只有十几岁大。如今才娶媳妇儿没几年,都没能力自立门户。至于老六这儿子,今年还只有三岁多。天天被他母亲抱着。家里全是孩子和妇人,渠秀才哪怕身子骨再不爽利,他都得撑起这把老骨头出来挣钱。一旦他撒手人寰了,他家的香火能不能继续传下去都是个问题呢!……张集清是张守备的儿子。他自己本身就是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当年他以十六岁的稚龄考上秀才,轰动县城一时。对于这样的人,渠秀才有意相交。如今张集清拜托他做一件事,还额外给了三两银子,渠秀才自然会把这事儿办的妥妥当当。从陈毅轩手里接过拜师礼,又喝了一盏拜师茶,渠秀才便跟陈毅轩以师徒相称了。有了师徒名分后,渠秀才便十分热络的跟他说起了家常。“徒弟,你看为师虽然年纪一大把,但为师读书这么多年,以往参加的科举考试的题目,都还记得一清二楚呢。”“经史子集这四大样,为师也曾熟读过。只可惜时运不济,家私不比当年。否则的话,为师一定要再去参加一次科举!我辈读书人若是不考上举人,在那些人眼里,我辈就是毫无灵气之辈……”陈毅轩听到这话,笑了笑,忍不住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师傅有如此远大抱负,徒儿佩服。但徒儿这辈子能考上秀才,就已然不错了。”“考上秀才,就能拉扯一大家子。徒儿只要保证自己活得长,自己一家人至少能过一段时间的温饱日子……”渠秀才听到这话,他突然有了感叹。“人这一生,欲望是无穷无尽的。今日得了温饱,明日就想得富贵。有了富贵,就又想得权势……,总之,这心根本就填不满。”“等你考上秀才那一天,我就不信你会真的满足。”渠秀才为了能给家里省点口粮,他就跟自己两个小老婆还有二儿媳妇说了,他这段时间出去转转。他二儿媳妇今年三十多岁。守寡已经有了七八年。她就养了一个儿子。如今已经有了十六岁了。她就指望着渠秀才多活几年,为家里多挣几年的钱。这样一来,自己儿子要是上场考取了秀才的功名,自己和儿子以后就有靠了。她不希望渠秀才在外面出现意外,她便一脸关心问道:“爹~,您这是要去哪啊?您得给个明白话。要不是,我们都担心您呢。”渠秀才摆了摆手:“无事无事。我就去我徒弟家里待几天。”“我亲自指点他十天半个月的功课,让他考上秀才的可能性增加三成后,我就会回来的。”他两个小妾都四十了。听见他说出这番话,哪里不懂他?不就是想到别人家蹭吃蹭喝么?于是,她们两赶紧招手道:“老爷~,时候不早了,你快去吧!”……陈毅轩把他新认的师傅带回来了,陈飞燕心里还小小惊讶的一下。家里就只有两间茅草屋。还有一间快要完工的茅草屋。这一间大的是陈飞燕全家一起睡的。另外一间稍稍小一点的,则是陈毅行一家四口睡着的。如今陈毅轩把他师傅带来,家里就得空出一间房来……渠秀才到了陈家村,他先是拜访了村长和几个族老。打了招呼,认得脸了,渠秀才就跟着陈毅轩到了他家。渠秀才原本以为,陈毅轩作为张集清的表哥,家底不说多殷实,他家的钱财应该是够用的。家里的屋子应该也是不缺的。没想到来到陈家村后,他整个人就震惊了。他没想到这里的人会有这么穷。他亲眼看见村里已经有不少人,竟然连件衣服都没有。就那样踩在湿润的泥土里耕田,……到了陈毅轩家里后,他就发现他家竟然还算是村里条件比较好的那种。两间茅草屋并排挨在一起。旁边还有一间没有上梁的新屋。“毅轩,这就是你家啊?”陈毅轩点了点头:“师傅,我们乡下人穷,条件简陋,还望您不要嫌弃。”渠秀才笑了笑:“嫌弃什么?”“只要你日后考上秀才,你以后就不用交税了。如果你运道好,没几年就考上举人。到时候城里那些有钱的商户,会主动跟你相交,给你送宅子,送铺子,还给你送田地,甚至给你送美人呢!”“对于我们读书人而言,眼前的困窘只是一时的。你可千万不要自惭形秽啊!”陈毅轩听了这话,摇了摇头:“那倒没有。”来者是客不是贼。陈飞燕知道渠秀才是陈毅轩新认的师傅后,她赶紧给他端上山楂片泡的热茶,又给他端上来了两盘点心和一盘热好的油炸高粱粑粑。渠秀才看她这架势,当即就夸奖道:“毅轩,这是你媳妇儿吧?真是个能干人呢!”说完,他就端起热茶喝了一口。喝了半碗茶后,他就很自然的吃起了高粱粑粑。这高粱粑粑炸的外焦里嫩,特别对他胃口。他就忍不住多吃了几个。“不错,这山上的野食倒是有一番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