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夫,事情就是这样,现在已经确定俞正青此人包藏祸心,名为大儒,实则是只披着人皮的狼,胡家被灭门,赵家被灭门,都是他在背后指使,而且一个官员的人头至少也要干两,灭门至少万两起步,他仅是一个书院的院长,又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财力,接二连三的雇佣杀手杀官灭门?我觉得这背后会不会牵扯到什么大秘密?”
侯垚没想到陈俊男妇夫新婚燕尔,没有甜蜜厮守,反而第二天便急匆匆的来找自己,还说了一堆杀人灭门的惨案。
胡樱子更是身负血海深仇,而仇家还是三大名儒之一的京城伊正,这可不比官员容易对付。
自唐开始,朝廷便一直在努力所造名儒的形象,使得百姓崇儒慕儒的思想日益严重。
到大夏朝的时候,大儒已经成为道德的标杆,能被称为大儒的人,除了学问了得,其德行更是得到了天下人的认可,其地位甚至于还要高于普通的王孙勋贵。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儒的影响力,已经堪比皇权。
大夏立朝,用言官论事不因言祸罪开始,每年骂皇帝的言官就如过江之鲫。
无论是皇帝、首辅、还是次辅,只要是朝堂重臣,就没有不被骂的。
但就是连皇帝都敢骂的言官,也无人敢骂大儒。
毕竟敢于得罪了皇权王孙的言官大不了一死,死后还能获得一个流芳干古的美誉,称之为死谏。
能在史书上留下“某某某,于某年某月死谏某帝。”是每个言官此生最高追求。
为了达成这样的成熟,言官们前赴后继,怼天怼地怼皇帝,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
但是再能作死的言官也不会随意去辱骂一个有大儒声望的人。
骂皇帝死后能名垂青史,而骂大儒的,最后都死无葬身之地,还会被万人唾骂。
名儒就是言官都不敢轻易得罪的存在。
胡樱子想找一位名儒报仇,如果对方手无缚鸡之力,那她还能通过暗杀的手段。
但是像俞正青这样的身怀武功的名儒,她根本一点机会都没有。
大儒最难对付的是其掌控了天下喉舌。
而且经过多年的积累后,其本身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
没人会怀疑一位名儒的道德修养,也就是说,只要跟名儒过不去,便会自动被划分到反派的一方,受人唾弃。
另一方面,名儒通常都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在官场和民间拥有强大的号召力。
一着不甚就会被群起而攻之,因此必须慎重。
侯垚仔细想了想陈俊男夫妇的话,也觉得事情有些棘手,就算以他的声望,想要对付一个大儒也非易事。
“胡樱子……,你姓胡,福建省内的胡姓官员不多,不知道胡直跟你们家可有什么关系?”
胡樱子道:“胡直?应该是我爷爷吧?舅舅临死前有跟我说起过这事,那时候他老人家已经过世了。”
侯垚点了点头:“原来你还真是胡老的后人,这样的话,那这一切就说的通了,此事还真不是你们想像般简单,背后恐怕还涉及了儒家内部的道统之争,太过复杂,其实从我个人来说,倒真不希望你们再去谈报仇的事。”
陈俊男吃惊道:“师妹夫,有这么严重吗?胡直也是大儒吗?”
侯垚点了点头:“胡老师师从欧阳德,欧阳德是阳明圣人的亲传弟子,也就是说胡老师是阳明心学的正统传人。而俞正青则是程、朱二圣的再传弟子之首,如果俞正青收买刺客对付胡老我一点也不其怪,毕竟阳明圣人出世,让程朱理学的道统一落干丈,只是圣人过于强大,因此他在世之时,无人敢对他和他的道统传人做些什么,但是如今阳明圣人先逝已近一个甲子,他的亲传弟子也先后离世,连第三代的胡老也都作古,心学的力量已经大不如前,理学一派出手,就并非怪事了。”
陈俊男感慨道:“你是说俞正青虽是派刺客的人,但真正的凶手其实是儒门理学一派?他仅仅是个代表是这意思吗?”
侯垚点头道:“不错,这事多半是理学一派对心学一派发起的一次整体剿杀行动,心学一派向来群而不党,个体虽然都很强大,但是就像一盘散沙,各自为政。理学一派则善结党,互相之间利益纠葛甚多,看似无什关联,实则暗中来往丛密,最是难以对付。”
陈俊男笑道:“他们不都是读书人吗?还有这许多讲究?”
侯垚笑道:“当然,读书人的讲究可多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读书人想要读书考取功名,可不是光只读书就行的,不搞清楚座师派系,胡乱拜师可是会出大乱子的,屡考不中只是最轻的后果,重的连身家性命都会丢掉。”
陈俊男打趣道:“那你是那个派系?”
侯垚道:“如果说在以前嘛,可以算是心学一系,实际上两广福建都能算是心学的大本营,这里的大多数读书人都是尊阳明圣人教训的,至于现在嘛,我已经自成一派,我称之为百科派,我宝安出来的读书人都是我这个派系的。”
陈俊男好奇道:“如果宝安出来的读书人是理学一派,那该如何?”
侯垚哈哈大笑道:“在我的地盘不尊我的学问,轻责永不录用,重责当街打死。道统之争最是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绝不能有半点手软。”
胡樱子此时忍不住嘀咕一句:“难怪常听师父说,最无情是读书人,天下的读书人没一个好东西。”
侯垚顿时脸色尴尬,陈俊男急忙打圆场道:“怎么会,我师妹夫不就是好官吗?没有他,这宝安怎么可能有现在的样子。”
侯垚摸了摸鼻子:“其实樱子姑娘这话也不算说错,读书人懂的多了,心思也就多了,贪欲一起,自然就会拿学识欺压良善的无知百姓。敛财还仅是小打小闹,更狠的杀人诛心,思想控制不都是读书人干出来的,不过这个社会的发展也是读书人带动起来的,就算这宝安县,没有读书人的努力,光凭这些大字不识一筐的百姓,就算我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把宝安县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胡樱子见侯垚专程给自己解释也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说道:“对不起,这话不是我……是我师父……。”
陈俊男急忙说道:“我三师妹曾经暗中资助过一个书生考取功名,那时候为了供那书生,她拼了老命的接任务,创下了三天跑八百公里,转三地完成五个刺杀任务的记录。
后来那个书生中了进士,三师妹不想拖累人家,本来都想好了,书生回来迎娶她时要用什么借口拒绝他,结果人家压根就没回来找过她。她气不过,就去京城找了书生,才知道书生在放榜的当天,就被榜下捉婿成了亲。
她气不过去见了书生,书生哭求她原谅,三师妹一时心软就答应了,然后在京师又陪了他一年,直到后来书生见她的次数越来越少,她心生疑惑,然后便去偷偷找书生,结果却意外的听到书生在跟其他几个同僚讨论如何养小房的经验心得,而书生口中的小房,正是她自己,更过份的是书生还说已经把她玩腻味了,想跟那些同僚换个小房玩。
三师妹伤心欲绝,便刺死书生后回了组织,所以她对读书人着实无比的痛恨,之后组织里的刺杀读书人的任务,基本都是交给她出手的。”
胡樱子在感慨自己师父的不幸遭遇,而侯垚却是心肝一颤,心里哀叹那位哥们遭遇的同时也告诫自己:看到没有,这就是找个会武功的女朋友,自己又不老实的下场,会玩完的啊。
“父母之仇不两共戴天,不管俞正青是不是仅是一个代表,既然他是杀害我全家的凶手,我就一定要找他报仇。”
胡樱子拳头捏的很紧,说明她的内心真的非常渴望报仇。
侯垚也同意道:“我支持你报仇,不过,对付一个大儒,仅仅只是杀死,那未免太便宜他了,身为大儒,最在乎的是自己的名声,杀他,是对他最亲的惩罚,让他先身败名裂之后再杀,才是真正的报仇,而能将他们最在乎的道统彻底毁掉,那才是最为彻底的报复。”
胡樱子顿时眼睛一亮:“这样吗?那该怎么做?”
侯垚笑道:“其实很简单,大儒也是人,也有普通人的欲望,他大多表面上是谦谦君子,但暗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勾档,我们只要把他们做的丑恶之事公布于众,他们就立马会身败名裂,只不过大儒因为已经是道德化身,没有详实的证据是不可能把他们搬到的。所以必须证据确凿,人证、物证、口供缺一不可,是个很难完成的任务。”
胡樱子整个人都仿佛放出了光芒:“这……,不就是伪装潜行,搜集目标的资料吗?不瞒大人,樱子其实最擅长的就是监视目标,找出破绽后一击致命。”
侯垚摇了摇头:“我们的对手是一个群体,紧你一个人是没用的,必须还要很多人,个人的污点只能搬倒各人,组织的污点才能让他们烟消云散。”
胡樱子顿时抱拳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不过大人,如果要训练更多的探子,可能需要许多的钱,可是我……。”
侯垚哈哈大笑的摆了摆手:“我别的不多,就是钱多,给你五百万,两年的时间,训练出五百名合格的探子,我保证你能手刃俞正青……报血海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