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今晚的大唐京城长安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胜过留言四起之后的任何一天,有人感慨有人忧愁,因为忧愁的人知道,越是如此,灾难将会更加临近他们。
尚九熙走过宫道,一路来到宫门之外,那边已经停了好几辆豪奢马车,其内坐着的大人物随便跺跺脚都能让长安城震上一震。
六部大员的马车依次排开,第七辆马车,也是最后一辆马车,马车门楣上刻着大大的姜字,让人一眼就看得出来,这是来自宝来街姜家,那位大唐最年轻的封王强者姜惜文府上的马车。
尚九熙手拿拂尘一个个过去拜会,掀开门帘的时候,来的都是六部正主,都来了,都坐在马车里没有下车,尚九熙走过去嘘寒问暖,之后就是依次告诉了一番皇帝陛下交代的事情,没有大肆宣扬,马车身后御道那边实在喧闹,兵部维护起来也是不耽误胆大的人过去瞧上两眼,大家心里可能有着法不责众的心理观念,所以一窝蜂的涌上去观看,让那些兵部维护人员一阵阻拦,两边你推我挤,僵持不下。
一辆马车说完,点头示意,就会放下门帘,由车夫驾车离开这边,依次下来,六部大员的马车悉数离开。
按理说姜家地位远比六部任何一位大员来的厉害,可是尚九熙就是最后一个去说,因为一直以来,被皇帝陛下册封的大唐最年轻的异姓王,武王姜惜文从不亲自前来皇宫,很多时候都是派遣府上的人来,又不能步行过来,怕落了面子,所以府上下人在这个时候也有了乘坐马车来的待遇和惯例。
尚九熙不再卑躬屈膝,站直腰板,走到第七辆马车那边,看了车夫一眼,很多时候姜家马车都是这位车夫拉皇宫,所以眼熟多看了一眼,车夫神色不悦,看着尚九熙得眼神有些同情亦是有些愤怒。
这位大内总管不明就里,心说自己哪里得罪这小车夫了,和以往来的时候都不一样,他站在马车旁边,很是奇怪,怎么马车门帘没有自己打开,往常姜家派遣下人进宫都是主动掀开门帘出来受意,今天怎么回事,方才自己在那边伺候六部大员的时候这边就没反应,现在自己都走过来了,对方还不拉开门帘,难不成现在姜家下人都已经到了如此目中无人的地步了?
尚九熙咳嗽了几声。
车夫无奈的看了尚九熙一眼,心说你特娘的咳嗽个屁啊,再怠慢一会车厢里的那位伸手脑袋都给你拧下来。
车厢还是没有动静。
门帘没有自己打开的意思。
尚九熙询问的眼神看向车夫,后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回给他,心说你尚大总管以往都以心思缜密,八面玲珑著称,如今怎么傻成这样。
这个时候,车厢里突然传出打鼾声音,里面有人睡着了。
尚九熙大惊,双目瞪大,看向车夫,后者无奈的点了点头。
尚九熙吓得立刻走上马车,将手中拂尘别在腰后,毕恭毕敬,慢慢掀开门帘,看向车厢内部,坐在宽敞椅子上的熟悉面孔,眉清目秀,气质温润,,头戴紫金冠,身材修长挺拔,身穿宽松象牙白一般的大袍,腰上挂着白玉腰带,脚踩白色官靴,好似一位儒家学士大佬一般坐在那里闭着眼睛,打鼾声音就是他传出来的。
尚九熙恨不得猛扇自己几个大耳光子,对方可是大名鼎鼎的武王姜惜文,自己居然一直怠慢到现在,心里翻江倒海,脸上立刻挂上灿烂笑脸,小声说道:“武王?武王醒醒……”
声音谄媚,车头车夫都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站起来抖了抖身子。
尚九熙几番轻声细语呼喊之后,车厢里的儒雅男子悠然醒来,伸手捂嘴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本来在家里睡得好好的,偏偏出了这劳什子的事,这件事情不同以往,再让府上下人过来就不好了,只能自己过来,路上太困就在车厢里睡着了,睁开眼就看到掀开门帘站在门口,一脸谄媚的大内总管尚九熙。
姜惜文笑道:“尚公公啊。”
尚九熙连连点头称是心思滚动,,“见过武王,方才见您睡得正香就没好打扰,一直在外边候着。”
外面车夫撇了撇嘴,真是当太监的,拍马屁的功夫一个比一个熟练。
尚九熙很是殷勤的为其掀开门帘,将手放在门框那里防止撞到,姜惜文笑了笑,走出马车,来到地面,尚九熙跟着下来,站到对方身后,丝毫不敢怠慢,要是早就知道马车里坐着的是当今武王,他肯定第一时间越过六部大员,第一个就和对方禀报。
眼前这个身穿宽松象牙白大袍,腰挂白玉腰带的挺拔男人,看似满面春风,一身儒雅气息,待人和善,但是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浑身上下透露着儒雅气息的男人是那名震大唐的武王,一身武道修为攀升,当今天下大唐武夫距离那道门槛最近的人,手下不知镇压过多少边关妖族来犯,看似满面春风,实则不按常理出牌,可能笑着笑着,你人就没了,还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姜惜文看了一眼四周空无一物的宽阔场地,问道:“其他人呢,记得来的时候六部的马车可都来了。”
尚九熙如实回答:“回武王,其余六部大员已经领了陛下旨意先行回去。”
生怕对方知道自己故意最后一个才告诉他,急忙补充说道:“先前注意武王您在休息,就没敢打扰,就先告诉了其他几位大人,他们就先回去了,我也是着急回去给陛下复命,所以这才叫醒武王,还望武王莫要怪罪才是。”
姜惜文大笑出声,左手扶着腰间白玉腰带上面,右手拍了拍尚九熙的肩膀,笑道:“尚公公真是有心了,本王哪里还能谈得上怪罪,尚公公胆小了不是,不过希望下次不要这样了,因为本王很不喜欢。”
他再次大笑,最后拍了拍尚九熙的肩膀,力度明显很不一样,后者整个人往下降了一个高度,脚下地板碎出一个脚坑。
尚九熙额头冷汗直冒,顾不上肩膀上面来的疼痛,连连点头称是。
姜惜文转过身望向御道方向,自语道:“今夜的长安很热闹啊,难得,难得啊。”
男子没有转身,场上两人也不敢说话,就那么恭敬站着,没有出声。
过了一会,姜惜文转过身,问道:“陛下说了什么。”
尚九熙连忙将先前传话再次重复一遍,看向高大男子脸庞,转瞬间低垂脑袋,不敢久视。
姜惜文呼了口气,爽朗道:“不见就不见嘛,行了,走了。”说完迈步走向马车。
车夫原地未动。
尚九熙微微使劲将脚从坑中给拔出来,快走几步,想要为他掀开门帘。
姜惜文挥了挥手,尚九熙停步。
车夫上前为其掀开门帘。
高大男子转过身,双眼微眯,伸手从尚九熙的腰后拿出拂尘,塞到对方手里,后者赶紧接住拿好。
姜惜文伸手理了理对方拂尘凌乱毛发,再次拍了拍对方肩头,随意提醒道:“好好拿着拂尘,当个太监就要好好当嘛,看,这多像。”
说完这些,男子转身,一手扶住腰间玉带,大笑几声,便大步流星,走上马车,进入车厢。
“回府!”
车夫放下门帘,驾马驱车,调转车头,马蹄踩在地板上,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下一刻就是踏入御道,驶向宝来街的方向。
尚九熙拱手相送,良久之后直起腰身,先是肩膀生疼,低头看向地面,自己双脚已是又踩进了一个大坑之中,擦了擦额头冷汗,自语道:“武王姜惜文,好生厉害,方才那句话,算是警告吗。”
不敢多言,艰难将脚移出大坑,活动一番筋骨,迈步走向惩妖司的方向。
跨过御道,省的赶路耽误时间,尚九熙干脆御风前行,拔地而起,最后落在惩妖司总部大院内。
之后没多久,四道不同色彩虹光自惩妖司再次拔地而起,划过夜空,身形很快落在那条宝来街后方隔了几条街的楼巷拐角墙下。
四人站在小塔面前,身形高都几乎一样,又有提前遮掩好的黑袍罩住身,遮住样貌,就连说话声音都是刻意改动过的。
从左到右数第二位,开口说道:“听说是个七境修士,有必要派我们几个一起来吗,咱们好歹也是杀过八境修士的人,是不是有些杀鸡焉用牛刀了。”
第一位斩钉截铁道:“废话少说,陛下特意指派,尚公公亲自来我司下令,此次所拦之人定不一般,你少说两句,漂漂亮亮的完成任务再说这些牢骚话也不迟。”
其余几人没有说话,点了点头,刚刚说话那人在他们四人之中排行老大,三人心中都是默许听他话的。
之后四人一鼓作气,化作流光涌入小塔之中。
小塔表面底部泛起丝丝青色光晕,之后随着几人进入其中,慢慢淡了下去。
时间流逝,长安城内各条街道行人,围观看热闹的人大多已都散去,有的打着哈欠回去补觉,而有一些趁着人多作乱,手脚不老实的也被巡视官兵一一拿下,带回衙门问话。
最后,大大小小街道上的看热闹的都已悉数散去,只有兵部新增巡视御道的官兵队伍来回巡视,不敢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