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着双马尾辫子的小丫头气势汹汹,脸色很是不快,伸手抓着儒杉书生的袖袍也是加重几分,怒气汹汹的盯着他。
陆止双手笼袖,走到一边与阿甫站在一起,在他们对面,满脸幸灾乐祸,笑道:“子锦诶,你什么时候招惹的储玉丫头,她的身份可不一般,别到时候人家家里来人,还得挨一顿打,你道歉都是没有用了,快快快,还不把那金色符箓还给人家,你作为儒家四君子之首的人物,金色符箓虽然极其珍贵,可也不是你这样做的,快些还给人家。”
阿甫小花没了看莲花的兴致,两个小家伙的目光都被这一大一小,拽着袖子的两道身影吸引过去。
年轻道士双手笼袖,靠在种植别样莲花的水缸沿壁上面,一脸的幸灾乐祸。
储玉拽着子锦袖袍衣角的力度又是大了一些,眼瞅着就要讲儒杉袖子撕个缺口。
望着一脸讨债模样的道袍丫头,儒杉书生面不改色,低头笑道:“金色符箓我也只能算是没收,给你倒也不是不行,我有一个问题,你若是能答的上来,那我就把符箓原封不动的还给你,如果回答的好,我可能顺便还会送你一件别的东西。”
储玉没好气道:“哪有这样的道理,符箓本来就是我的,凭什么你拿了就不给我,还得我回答问题,这不公平,我不要。”
储玉气的腮帮子都是鼓了起来,松开抓着袖袍的手,双手叉腰,盯着子锦,两只大眼睛都是要差点冒出火来。
这个符箓的珍贵程度储玉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当时可是自己求了好久才从师兄庞北斗那里讨要来的,说是出门在外,下山游历,防身用,大先生交予这金色符箓之前还特意叮嘱,切莫不允许用这东西随意捉弄人,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就算是遇上上五境的厉害修士,亦或是武夫,这个金色符箓依然能给予对方以及一击重创,可是现在打人不成,还被人以大法力抢了去,拿了符箓,就算自家师兄来了,即使能将符箓拿了回来,但是那样到头来也落不到自己的腰包里了,到最后自己还是啥都没得到,白白损失了个符箓,一项压箱底足以羡煞旁人的保命手段。
名叫子锦得儒杉书生面不改色,动身绕开众人,走到水缸旁边,望向水中莲花,伸出一手轻轻抚摸荷叶,荷叶居然通了灵性似的,眼巴巴的往他手下来凑,供他抚摸。
子锦说破天机,笑道:“你这符箓一看就是家里长辈给的,你的身份我自然稍稍推演就会知道,你家里人给你符箓的时候应该和你说过此物杀力极大,开弓没有回头见,今天若是随意路过一位十境以下的修士武夫,亦或是儒家门生,很有可能就会当即躲闪不急死在你的手里,幸亏今天遇到的是我,这才让你没有差点酿成大错,就算你家里长辈来了,你也是不占理的主。”
说着一脸笑意的点了点手下荷叶,绕缸而行,自上而下打量荷花根径,继续说道:“如今我给了你补救法子,只是要你回答一个问题,也算是对你的考量,答对,一切好说,答的好了还有其他好东西要送给你,若是答的不好,咱们也不是不可以从长计议,亦或是让你家长辈来找我要。”
儒杉书生风轻云淡的一番话语,落在储玉耳中是那样的刺耳,好似自己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不可饶恕一般,这更加让她火冒三丈,哪有拿了别人东西,反倒指责别人的道理。
小姑娘施展金色符箓本事好意,担心身后黑袍几人追赶过来,自知不是对手,才直接拿出这压箱底一般的大杀器,储玉自然觉得没有什么,自己正当防卫,哪里错了,反倒是这读书人居然如此不讲道理,拿了别人东西不还,还一直咄咄逼人,一番长篇大论,想要颠倒是非,把是非对错都扣到她储玉脑袋上,门都没有。
陆止一改脸上笑意,面无表情,察觉情况好像有些不对,低头嘱咐小花和阿甫回去屋里搬谢凳子在廊道下面等着,自己则是走到子锦身后一丈之地。
储玉所想皆是表面,陆止稍作思量便知晓其中缘由,院子里的这位儒雅非凡得读书人,作为儒家天下四大君子之一,可是响当当的儒家圣人,虽然没有位列文庙,可这丝毫不影响他在天下修士心中得地位,亦或是儒家地位。
读书人的心思,怎么可能贪图那张金色符箓,不过笑话,使他真正在意,故意刁难储玉的原因正是小丫头的态度,那种漠视众生的态度,不论青红皂白就是大杀器递出,话里话外都是写着打死了又怎么样,就算误杀了又能怎么样,也正是这一点惹恼了这位享誉一整座天下的读书人。
读书人不是只会读书,说些书上道路。
读书人打架也是不差的。
满腔怒火憋在心里,储玉满脸涨红,伸手指着那游走于水缸边沿赏花的儒杉书生,就要破口大骂,“你……”
绕圈观赏荷花的读书人突然抬头,储玉吓得欲言又止,他一双眼眸微微眯起,面色冷淡,满面春风早已不在,直直得盯着那怒火冲心,胆大妄为敢拿手指指着自己的道袍丫头。
陆止一旁连忙提醒,“还不把手放下去,你以为你指的是谁,快放下去,要不然一会你师兄来了都救不下你。”
小丫头脸色不再涨红,小脸煞白,读书人的眼神让她通体生寒,怒火上头影响的她,差点忘记了眼前这个家伙的真实身份。
一座天下的君子,
天下读书人的楷模,
儒家四大君子之首,
颜子锦。
小丫头顿时低下头来,老老实实的上前一步,弯腰低眉,打了一道道门稽首,“先生教训的是。”
陆止笑着点了点头。
已经搬了板凳在廊道下等着他们过来的两个小家伙翘首以盼,看到原先怒气冲冲的储玉小姐姐居然一改脸色,大气不敢出,很是恭敬的在对子锦叔叔行礼,子锦叔叔刚刚好像生气了呢。
小花坐在板凳上,双手拖着腮帮,问出来心中所想,“阿甫,你说储玉姐姐刚刚对子锦叔叔还一副吃人的样子,现在怎么如此和颜悦色,变得这样乖巧,与先前简直判若两人。”
和小花一样坐姿的阿甫,却是没有两手托腮的可爱模样,而是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他看了一眼那道儒雅背影,转头说道:“可能是储玉姐姐惹他生气了吧……唉,或许我们不应该叫他叔叔。”
小花问道:“不叫叔叔叫什么?”
阿甫也不是很懂,强行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要不我能叫他先生?刚刚储玉姐姐就是这样叫的,储玉姐姐是个见多识广得山上神仙,学着她做肯定没事。”
小花听的云里雾里,小脑袋一通乱晃,陆止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二人身旁,伸手扶住小花摇摇晃晃得脑袋,就地找了已经搬好的板凳坐在二人身旁,笑道:“可不能这么叫,那丫头这样叫完就是山上规矩,按照天下的礼仪来说,他这一声先生喊的不屈,但是你们不能这么喊,不知道还以为你们的子锦叔叔什么时候收了两个小徒弟呢。”
小花转头看了一眼年轻道士,收回视线,继续刚才的坐姿,只是小脑袋瓜子里一直在叔叔和先生这两句称呼之间来回打转,始终定不下来。
阿甫伸出双手揉着两边脸颊,看着庭院里的二人,若有所思。
颜子锦绕过莲花水缸,来到道袍丫头身前站定,语气平淡,大有教书授课之意,“你的脾气终究是被你自家先生师兄给惯的嚣张跋扈了些,今天在这里你与我说,我听到了,我可以本着那些山上交情对你提点二三,若是以后出了这道门屈,依然如此行事,横行无忌,对于人命视如草芥,别人或许介意你的身后背景不敢如何,可是天下总有不长眼的,蒙了心的人更是大有人在,到时候你再想起我今天的这番话,可就有些迟喽。”
“都说人的名,树的影,你的先生,你的师兄,哪一个说出来名字,在当今天下不是被人提到就是要竖起大拇指的人物,在你这可不能断啊。”
“哦对了,还有,不要叫我先生,你的先生是天机山上那位,可不是我这个让你讨厌的读书人。”
儒杉书生说完终于恢复往日脸上微笑色彩,笑看储玉。
储玉心思活络,再次行礼,“多谢儒家圣人提点,小女受教。”
至于是不是真的受教,谁也不知道,要说明白,或许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了吧。
儒杉书生莞尔一笑,言归正传,“现在总该要听一听我要给你的问题了吧。”
储玉站直身子,恭敬道:“圣人请讲。”
儒杉书生抬头看天,天际云端起伏,有流光闪过,他微微一笑,问道,
“问啊,这世上什么东西一生都在过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