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荆骊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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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悄悄地从队伍最后边赶了上来的齐朋插了一句道:“所以说,做生意,很不容易,这才是第一关。”
榕不禁问道:“那么,我们该怎么走过这片伤林”
齐路笑了笑,高声说道:“齐朋,告诉他们。”
齐朋亮出一把明晃晃的大砍刀,说道:“榕大哥,当然是用刀了。”
齐路继续说道:“其实,在伤林里,也不是遍地荆棘。过往的商队经常穿行,日积月累,早就砍杀出了一条道路,叫做‘枯棘小径’,足够经商的马队穿过。只不过,这条小径也并非安全无虞的,来自各种暗植物的偷袭时常发生。所以,大砍刀是必备的商旅工具之一。
好了,太阳也快要落下去了。前面就是今晚的歇息地青山庄了。我们到那里休息一晚,明日起来将大砍刀磨一磨,大家再练习练习,然后继续赶路。”
按照齐路的安排,这一行七人领着马队进入了青山庄。
这个青山庄,论住户是一个不大的庄子,但却有一家规模不小的旅店,叫做‘荆骊旅店’。可以说,这家荆骊旅店就是为从这里穿过伤林的过往商旅服务的,而整个青山庄的其他住户都是为这个荆骊旅店服务的,负责为旅店提供粮食和蔬菜以及其它的饮食,还有马匹吃的草料。当然,荆骊旅店的饮食和草料光靠青山庄的庄民还是供应不过来的,还必须从别的地方收购许多粮食、干肉和豆类,供应旅客和马匹食用。为了保护商旅和货物的安全,庄子周围用插进土里的粗木栅栏围住了。旅店的后院十分宽敞,几乎占掉了庄子一半的面积,那是专门方便栓养过往商队的驮货马匹的。在栓养区还有许多的小房子,是用来就近放置商队的货物的,不仅可以上锁,晚上还有专人看守。
每到日轮西沉之时,荆骊旅店的服务员就会来到青山庄的入口处,望着从庄口横过的道路两端,看看今天有没有从江北回来的旅客,或者有没有从南边去往江北的旅客,好根据他们的商队马匹的数目规模安排相应的栓养区。
这不,荆骊旅店的服务员老远就望见了齐路他们的马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使劲地朝着这边挥着手臂。齐路挥动手臂回应了他。
等到走近了,那名服务员迎接上来,热情地说道:“这不是齐路、齐朋叔侄吗怎么,这趟生意,你们叔侄俩来跑”
齐路说道:“没错。卢倌,带我们进庄吧。”
卢倌牵着齐路马队的第一匹马的马缰绳,一边走着一边说道:“齐路,很多年没看到你走生意了。这回怎么重操旧业了”
齐路回答道:“我大哥有事情走不开,我就带着我侄儿练练手。”
卢倌又说道:“那这几位面孔生疏啊。是你们家新请的帮手”
齐路说道:“呃,算是吧。他们是我的朋友,帮我一起走这趟生意。看好你的路,给我们安排好房舍。打听那么多干嘛。”
卢倌笑嘻嘻地说道:“不好意思,习惯了,职业病。你放心,一定给你们安排上好的房舍和饮食。不过,今天卸货的杂工放假回家看孩子去了。这货麻烦你们自己卸一下。”
齐路点了点头,说道:“那得给我们送两个荤菜。”
卢倌笑着说道:“好嘞。各位,这就到了。请各位下马,跟我来。”
大家下了马,牵着马缰绳,跟着卢倌,将马队引进荆骊旅店的歇马棚中,一匹匹地拴好,然后卸下马背上的货物,搬进了卢倌提供的一间货仓里。
卢倌将货仓的门关上,上了锁,将钥匙交给了齐路,说道:“各位放心吧。马队和货物绝对安全。我们晚上有人看守的。”
齐路说道:“赶快去通知厨房给我们准备饭菜,我们都饿了。还有,给这些马都喂些好草料。”
卢倌说道:“没问题。齐路,趁着你们刚才卸货的空档,我已经去通知厨房了。他们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几个家常菜。现在你们再点上几个喜欢吃的菜,就可以坐等美味可口的饭菜上桌了。”
齐路一边领着众人跟随卢倌进到旅店的大堂,一边说道:“好,把菜单报一下。我有几年没点大菜了,快忘了。”
卢倌一边将众人引到一张方桌跟前,一边报了一遍菜名。七人商议着点了三四个菜,就在方桌边坐了下来,一边休息一边等着饭菜。
今天的荆骊旅店里客人不多,只有两张桌子围坐着几个旅客。
榕和工朝那些旅客打量着,熟悉着这个剧变后的昆初的各色人等。
齐朋低声说道:“榕大哥、工大哥,其实平常这里的旅客一直都是比较多的。今天应该算是个例外。你们不要这样老是盯着别的旅客看。看久了,别人会怀疑我们有所企图。这对谁都没有好处。如果引发了什么冲突,还会被这家旅店的老板列入黑名单,成为不受欢迎的顾客,以后这家旅店就会拒绝为我们提供服务了。”
榕和工收回了各自的眼神,轻声问道:“齐朋,那几个旅客也是过往的商旅吗”
齐朋回答道:“据我猜测,可能不是。过往的商旅一般都会好几个人一伙,以便照顾数量众多的马匹,并应对沿途的各种情况,很少有像他们那样的两三个人一伙出行的。”
工接着问道:“那他们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齐朋小声说道:“他们都是很生的面孔,看上去都不像是沿江一带的人。我猜,他们可能是过往的游侠。”
工惊讶地问道:“游侠这个时代还有游侠”
齐朋回答道:“当然。自从大熔融之后,金属稀缺,人类的武器装备水平也出现了巨大的倒退。现在一直以冷兵器为主要的武器形式。你们看到那几个人放在长凳上的刀剑没那些就说明着他们的身份。”
榕和工都点了点头,忍不住又瞅了一眼那几个人的刀剑。
齐朋又说道:“据说,最近这一两百年,北方的游侠渐渐地形成了组织,共同研习搏斗技巧,以及刀剑的锻造技术,已经形成了几股较大的势力,比如天沙派、诀空门、路引宗等等。这些门派的门徒遍布各地。相互间还经常举行一些比武擂台赛,交流技艺。其实,我们跑生意的商队还是希望能有一些厉害的游侠保护的。只可惜,那些游侠们的兴趣似乎并不在这些事情上面。”
工问道:“那他们的追求是什么纯粹的搏斗技巧”
齐朋说道:“或许,就是纯粹的搏斗技巧吧。”
榕和工都知道,那些游侠的追求肯定远不止纯粹的搏斗技巧,但是听齐朋的口气,似乎他也不知道。所以榕和工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将这个问题留在了心底。
没过多久,卢倌将一个个美味的菜肴装在陶碗中,端上了齐路他们一行人的桌子,又送上了香喷喷的米饭,客气地说道:“齐路,这两个是按你的要求赠送的荤菜。几位请慢用。有什么需要就喊我。”
在齐路和榕的带头下,七个人很快就乱纷纷地将一桌子饭菜吃得差不多了。
看着衡和工意犹未尽的样子,齐朋问道:“怎么样工大哥、衡大哥,这家荆骊旅店的饭菜味道还可以吧”
工微笑着将面前的菜碗里那最后一点青菜拨到自己的碗里,说道:“嗯,很好吃。”
衡赶紧将最后一个菜碗里剩下的一点菜汤倒到自己碗里的米饭上,用筷子拌了拌,一边吃起来,一边说道:“没错。确实好吃。”
吃过饭,天已经彻底黑了,店堂里已经点起了油灯。齐路就让卢倌带大家去到各自的房间。齐路、齐朋叔侄一间房,榕、工、衡一间房,兰和蓼一间房。大家在房间里聊了一会儿天,就简单地洗漱了,然后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卢倌就来敲门,将大伙叫醒了。原来,按照齐路昨晚的关照,卢倌已经为大家准备好了早餐,就摆在大堂等着七个人去吃呢。齐路一行七个人来到井台边,轮流梳洗完毕,这才来到大堂,吃起早餐来。按照商队的习惯,早餐和其它的餐次一样,都得准备正菜和主食,都得吃得一样饱,这样才好赶路。
大堂里没有其他的客人,齐路一边吃着,一边和大家交流起来,说道:“各位,按照我的计划,我们今天是要穿过伤林,渡过江水,到江对岸的雨山镇投宿的。那里有这家荆骊旅店的老板的兄弟开的荆驷旅店,就在江岸边不远的雨山镇。但是,我想问一下,我们之中还有谁觉得自己的骑术不够熟练,觉得自己没把握应对伤林之中的情况”
齐路的这个问题一下子问到了榕他们五个人的担忧点。
工停了停,说道:“我觉得,我骑得还可以,没什么问题了。”
榕看了看兰,说道:“我应该也可以。兰,你呢”
兰有点忧愁地回答道:“我有点担心。那些暗植物听上去就挺可怕的。我害怕到时候我会被吓得手足无措。”
衡和蓼也表示了相同的担忧:“我们很害怕像上次遇到独赢时一样。”
听取了榕他们五个人的意见后,齐路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今天在这里再歇息一天。觉得自己的骑术还不够熟练的人就抓紧时间练习骑术。另外,我们还要向你们五个人教授一下大砍刀的使用技巧,以便你们在关键时刻保护自己。”
榕他们五个人同意了齐路的提议。于是,这一天上午,兰、衡、蓼继续熟练自己的骑术,而榕和工已经开始跟着齐路和齐朋学习大砍刀的使用技巧。到了下午,就轮到兰、衡、蓼学习大砍刀的使用技巧了,而榕和工就在旁边提供自己的学习经验。经过一天的练习,五青年基本上取得了齐路的认可,觉得他们可以尝试穿过伤林了。最后,齐路在晚饭后又把大家召集到他的房间,详细地讲述了几个抵抗暗植物袭击的案例,以提高榕他们五个人的警觉意识。
第二天早起,大家吃过早饭,齐朋就带着榕、工、衡一起去捆绑货物。装货与卸货不同,讲究绑扎牢靠,所以必须自己动手才放心。
另一边,齐路在和卢倌结账。
只见,卢倌算完齐路一行应该付的食宿费用后,拿出一张纸,开始用鹅毛笔向齐路列出自己的清单。
兰凑上前去,问道:“齐路,他这是在干什么不是该我们结帐吗你怎么不付钱”
齐路说道:“付钱不,不用。这家荆骊旅店需要的一部分北货是由齐朋家的商队供应的。我们一般都是用货物抵扣食宿费。你看,卢倌正在列单子呢。我们到了北方,照单采购。这就是我们的生意的一部分。我们沿途还有很多这样的生意。要知道,制造货币是需要技术和金属材料的,而这其中,前者我们已经抛弃了,后者我们十分稀缺。所以,我们只能利用信用来完成交易。虽然这会有一定的风险,但是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或许,这就是历史上曾经很流行的数字货币的一种矮化形态吧。”
兰和蓼感慨道:“真没想到,历史居然出现了如此复杂的进步与倒退的交织。不可想象,人类到底经历了多么可怕的灾难,才宁愿躲在卑微与堕落中苟延性命。”
齐路说道:“是啊。所以,我一定要北上,去寻找拯救我们的契机,去改变我们的一切。你们会支持我们的,对吗兰、蓼”
兰和蓼回答道:“当然,齐路。我们会支持你的。”
齐朋领着大家将马队赶到了旅店门口,列好了队伍,然后对旅店大堂喊道:“三叔,马队已经准备好了。你结账结完了没”
齐路一边催促卢倌快一点列完清单,一边对外面喊道:“快了。齐朋,你把货仓的钥匙拿进来交给卢倌吧。他的订货单子就快列好了。交接完这些事我们就上路。”
齐朋说道:“好的,三叔。”
卢倌将手里的订货清单仔细看了一遍,又加上了一两种小货,然后交给了齐路,说道:“齐路,你怕有十来年没有跑生意了吧,注意长点眼。别贩给我的是劣等货。”
齐路收起订货单,说道:“怎么会呢。我齐路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我是从小贩货跑生意长大的,走不了眼。你放心,保证给你带回来的是保质保量的好货。”
齐朋刚好走到齐路和卢倌结账的柜台旁边,把钥匙往柜面上一搁,说道:“卢倌叔,钥匙给你。三叔,咱们走吧。”
卢倌收好钥匙,说道:“齐朋,我看你也跑了好几趟生意了,应该快成熟手了吧,帮我盯着点你叔给我贩的货。”
齐朋说道:“卢倌叔,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三叔不需要谁盯着,一定给你带回最好的货。”
齐路一边朝着大堂门口走去,一边说道:“好了,齐朋,别理会这个家伙了。我们该上路了。”
榕一行五人已经在旅店门口等了有一小会儿了,不免交头接耳起来,抱怨着齐路和齐朋叔侄不够利索。
齐路走到马队前部,一个翻身利索地骑上马背,对榕他们五个人说道:“各位,该出发了。做好心理准备,艰苦的旅程就要开始了。让我们协力同行。”
榕他们五个人随即翻身上马。
经过了昨天的适应性训练,今天,榕、工、兰、衡、蓼各自都骑了一匹马。只不过,为了安全,兰和蓼的马走在队伍的中间,被榕和衡看护着。工依然走在队伍的前部,陪着齐路聊天。而齐朋还是走在队伍的尾部。
没一会儿,马队就离开旅店,走出青山庄,来到了大路上。晨风吹过庄外的田野,吹来禾苗的气息。阳光照射到这一行人的身上,让榕他们五个人倍感难得。这些年,他们经常在寂茧里待着,即使到了其它的星球也享受不到昆初这样烈度恰到好处的太阳光。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齐路他们的马队来到了伤林的跟前。榕和工他们坐在马背上一边走一边仔细看去,只见这片伤林看上去十分茂密,树种杂多,花叶靓丽,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子,不时有鸟儿在树林里出没。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粗大的树枝之间垂下来的一根根粗细不一的藤条状的东西。
工指着那些藤条状的东西,向齐路问道:“那些粗大的树枝之间垂下来的一根根粗细不一的藤条状的东西是什么”
齐路严肃地回答道:“那些就是暗植物的肌化枝蔓。它们能够伸得很远很远,而且富有力量,就像蟒蛇一样强壮有力。那就是我们即将要面对的麻烦。”
齐路的这番话让蓼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当年被独赢缠住时的难受感。
衡注意到了蓼的细微表情,安慰她道:“别担心,亲爱的,有我在呢。你不会有任何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