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仁之初
——————————————
随着介沐清点亮了黑暗之颗、迁基星和妖宇之脐，褚羽继续介绍道：“第九个阶段，胜利之钟，主要阶段目标就是大举扫荡，肃清黑暗之颗的妖军、迁基星上的魔军，摧毁他们的基地，并一路追击到妖宇之脐，争取将子午树一线的妖魔联军全都荡尽。当然，这需要我们在第八个阶段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在这个阶段，我们的战术原则以自由发挥为主。各支战队自由追击，收服失陷区域，驱逐妖类和魔类，洗涤被妖魔污染的星区，为这场战争敲响胜利之钟。还有，子午树前线的胜利并不是全胜，只要我们荡清了子午树前线，我们就必须驰援昆初和郁悒星战场。只有三线告捷，我们的这场龙择试炼之战才算是最终尘埃落定。”
听完这个九连环的作战方案，众多指挥官纷纷鼓掌欢呼。虽然对细节还存有一些意见，但这个九连环的作战布置大体上是精彩的。剩下的问题可以待会儿在发言讨论阶段共同商议。
这时，央火说道：“另外，我们已经对这场战争的最后结局有了一定的预计。我们是仁择军团。我们与妖类和魔类这些入侵势力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秉承万恶平衡的法则行事，而我们秉承仁择善正的法则行事。在战场上，妖类和魔类，尤其是魔类，可谓是嗜杀成性。这是由他们的本性以及所服从的命令和法则决定的。但是我们仁择军团不一样，我们不是滥杀的屠夫。我们对这些战败的妖类和魔类，还应该秉承仁择善正的精神，以宽恕的仁爱之念对待之，能不杀就不杀，能少杀一个就少杀一个。最终，我们基本上是不可能将那些进入此宇的妖类和魔类都消灭的。我们难以做到这一点，也不应该这样对待他们。他们肯定会鸟兽纷散，躲藏到此宇的各个角落。这才是这场战争的最终结局。央火现在还不知道如何看待这个必然的结局。这个问题就留给我们慢慢思考吧。总之，我们必须不忘仁择善正，必须以仁爱不仁，以仁恕不仁。这才是真正的仁择善正。”
听了央火的这番话，众多指挥官纷纷向央火欠身致意。大家再一次重新认识了这位赤子——一位愿意将仁爱推及妖魔的不凡青年。
仁择军团能够一直秉承仁择善正的行事精神，并扛着这面大旗坚持到现在，跟军团上下的齐心努力分不开，更跟央火的引导和坚持分不开。不管是胜是败，不管是身处顺境还是身处逆境，央火始终没有放弃仁择善正的精神，仁择军团也始终没有放弃仁择善正的大旗。正是因为这一点，仁择军团才成其为仁择军团，才能担纲这场救拔此宇之战。指挥官们的礼赞行为就是对央火最好的肯定，对仁的肯定。
央火向大家欠身回礼，然后说道：“战术计划就是褚羽介绍的这些。当然，具体的安排有什么不合适之处，我们现在就可以各抒己见，共同商议。下面，我们开始发言讨论。”
于是，仁择军团的指挥官们纷纷开始小声议论起来，议论的内容当然就是褚羽和介沐清刚才一起介绍的战术方案。很快就有指挥官要求发言。战术布置会议也就进入了实质讨论和方案修订阶段。总体上来说，褚羽所介绍的方案获得了大多数指挥官的整体认可，但是在一些局部安排上，不同战队的指挥官有不同的考虑。围绕着这些战术细节如何修订，褚羽、介沐清等战术参谋开始跟指挥官们逐一商讨。
最终，一个能最大程度满足各支战队诉求和全局目标的战术方案被修订出来了。央火他们几位决策指挥官当场发表意见，并共同议定了这份最终的战术行动方案。介沐清将最终战术方案存储到那个全息立体战场态势演进图景中，做为战斗打响之后的作战蓝本，并根据战情阶段的推进临时分发到各个锋线单位，以做对比参谋之用。
经过整整一天时间，这场战前布置会才算是开完了。战术计划敲定了，各项战术安排也布置下去了。随后，众多指挥官就将遵循决策组定下的战术计划，分头制定各支战队的阶段进攻方案。那么，今天的战前布置会议结束后，按照央火的安排，该是大战开始之前的欢宴环节了。自从仁择军团在兕弦星集结以来，这支队伍已经很久没有进行一场特别安排的欢宴了。为了让军团上下的官兵们都好好放松一下，养精蓄锐，以利大战，央火特意安排了这次欢宴。各支战队也相应安排了轮值和欢宴的班次。
在长羽号里，灯火已经亮起了。为了增添欢愉的氛围，长羽号里特意亮起了彩灯。彩灯之下，仁择军团的众多指挥官欢聚一堂，或是品尝果点，或是举杯约盏，或是欢笑叙谈，气氛确实是难得地轻松。大家现在聊的都是一些日常的话题。有感慨征途漫漫的，有思念故园乡景的，有嘀咕生活琐事的，有感叹同伴逝去的，也有自顾自地鼓劲打气的。当然，大家虽然情绪欢欣鼓舞，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阴霾的。就决策组最好议定的战术方案来看，最令大家担心的还是黑暗大罗、魔宇魔种和十大邪器着三个极其难以对付的不确定对手。聊着聊着，大家渐渐都说到了最后的希望之寄托——神亦，也就顺理聊到了央火。
鹿皇语旸忍不住走到了央火的身边，说道：“央火，我知道你心中坚信我们能取得最终的胜利。我也知道你为了领悟运使神亦全部力量的法门付出了艰苦的努力，甚至去了光明大罗的巍峨殿国之中游历。央火，你现在是道器生，我原本不应该再有什么犹疑，然而，我还是忍不住想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有把握吗你真的能够运使神亦，跟十大神器配合，击败黑暗大罗、魔宇魔种和十大邪器的联合攻击吗”
央火没有立即回到语旸的问话，而是微笑着看向其他指挥官。很快就有不少指挥官围了过来，带着同样关切的目光，看着央火，期待央火再次表态。
终于，央火微笑着说道：“诸位，央火无法向谁保证这一点，但是，央火可以向任何仁择军团成员宣称，央火确信能够做到这一点。
诸位，经历了如此多的命运颠沛之后，央火深深地明白了，自己有多渺小。不仅央火的力量渺小，诸位也一样。甚至神亦的力量，在这个寂寥无垠的宇宙之中，也只是如同一片树叶一般。同样的，黑暗大罗和魔宇魔种也没有他们所自视的那么强大，在此宇面前也不过是一片草叶。十大神器的力量尚且不能跟神亦比拟，那么十大邪器在神亦面前就更只能说成是披风之叶靡潮之柯。
回过头来看，央火虽然渺小，但心中却又一颗涓滴成洋的种子。这颗种子就是仁。怀着这颗种子，我们的心灵就能相互戚与，相互依息，将我们这些渺小的力量连为一气，汇成一体，成为宇宙间的洪流，成为大化洪流之一股。这样的力量，这种集群的力量，才是我们最终取得胜利的基础。
至于神亦，央火以为，他只是这场明暗法则对决，这场龙择试炼之战的判官。神亦将会为我们判决，到底是仁择善正胜出，还是万恶平衡更朴。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竭尽全部身心意力，让神亦和十龙都认识到，仁择善正的宇宙，比万恶平衡的宇宙，要可爱那么十万百千亿分之一，要有趣那么十万百千亿分之一，要欣喜那么十万八千亿分之一。诸位，我们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消灭万恶平衡的法则，因为这法则是鸿钧大道亲自裁定的。我们只要能让仁择善正的法则胜出那么十万百千亿分之一，就算是至伟之功了，就足以说服十龙了。”
听到这番话，众多指挥官纷纷为央火鼓掌称道。央火的话说出了这场龙择试炼之战何其艰难。仁择军团付出无数牺牲，最终却只能让仁择善正的法则胜出那么十万八千亿分之一。央火的话更说出了，宇宙间的超越平衡法则有多么高妙深奥，光明的法则和黑暗的法则之间是如此势均力敌，难差毫厘。央火的这番话更是说出了这场即将取得的胜利是何其珍贵。
这时，豹王望月说道：“央火，我们一直都听你谈论仁，之前也曾听你们人类简单地解说过几次仁的观念。我现在很好奇，很想深入了解你们人类所说的仁这一高尚观念。央火，人类盟友们，你们能给我们再解说一番何为仁吗”
一时间，很多盟族指挥官都看向央火他们几名人类。甚至对人类文化比较了解的惠义君也看向央火他们。显然，大家都对这个问题有很大兴趣。
离鸿说道：“是啊。我们都参加了仁择军团，到头来如果连什么是仁都不甚清楚，那不是名不副实吗而且，作为宇宙访问学者，我们晶鸿族也很想了解何为仁，很想在《千宇辰林》中特别记述一下人类的这一独特文化观念。”
央火说道：“我们人类对仁的理解源远流长，深奥非凡。说实在的，我们几个所知道的也仅仅是一些通常的理解。我们倒是不忌讳跟大家分享一下，只是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
新羽诧异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宫晴说道：“一般，在我们人类社会之中，都是很有学问的人才有底气公开谈论仁这种深奥高妙的话题。我们几个都是小青年，底气不足啊。”
崆铭说道：“那景绳将军年纪大些，给我们说说总无妨吧”
景绳笑了笑，说道：“我空有一把年纪，还真的所知不多。景绳把半辈子的精力都奉献给了昆外远征军，实在是在这方面有所疏失。”
听到这些话，众多指挥官不免露出失望之色。
这时，楚荇说道：“让我们宣讲我们确实不大好意思，不过，如果我们一起举办一场论坛，一起研讨对仁的理解，我觉得我们都能积极参与。”
听到这话，叶茗茗欣然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惠义也说道：“我也很想参加这个论坛，增进对人类文化的了解。”
一时间，好多指挥官都举起酒杯，表示愿意参加这个论坛，一起聆听大家都仁的认识，一起研讨何为仁。
央火欣然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这么办。只是，我们这场论坛估计会流传下去，那该取个名字的，叫什么名字好呢”
宫晴说道：“《说文解字》上说，仁，‘亲也，从人从二’。二人相会而礼，言益近，情真，关系乃亲。这大概就是仁最初的生发意，也就是人际关系的萌芽义。在人类的文化初源之中，人们大概就是从这种最为质朴的人际关系角度来理解仁的，定义仁的。所以，我提议，我们的这个论坛就叫‘人二论坛’。”
央火说道：“宫晴的这番话仿佛说出了仁这一观念的初源。我很欣赏这种观点。我赞成将这场论坛叫做‘人二论坛’。”
这个名字很快获得了通过。紧接着，湖山少年们，还有更多的人类成员，以及盟族成员，都参加到这个论坛之中，热切地研讨仁的话题。
熊宇真说道：“在昆初，关于仁的观念之中，人们最为熟知的就是，仁者，爱人。自古昆时代流传下来的观念就是这样的，认为仁的最本初意义就是爱，是亲类之爱，亲族之爱，亲与之爱。”
叶茗茗说道：“还有一种观点说，推己及人，乃是发心仁爱的天然形式。所谓推己及人的意思就是，由血缘所生的亲缘之爱，推及没有直接血缘的对象，而生亲与之爱，生仁爱，进而再推及更多的关系更疏远的人，生出亲族之爱，亲类之爱。最终，这种仁爱之心，可以推及所接所待之每一个人，推及所有良善之人，达至四海之内皆兄弟的泛仁尚义，达至博爱之仁。而推己及人，就是生发博爱仁心的天然方式，是人类之群类性的天然善德。”
褚羽说道：“仁心遍具，出于自然，随处可萌，随处可观，随处可映。仁心萌于禾草之梢，萌于露晖之芒，萌于雷鞭之末，萌于春雨之滴，萌于彬礼之睐，萌于天心之恻，萌于善德之隐……”
楚荇说道：“所以说，人心天然具有仁性之根种。只不过，有人心质浑浊，昧了此心此性，尚不自知，以为自己天生就是个愚夫蠢汉。有人心质含混，也觉出此心此性，只是守不住此心此性，坠了世相洪流，只能随波逐流，终究可惜了这点机缘。有人心质璞净，观见此心此性，便觉珍贵可亲，遇人待物无不清楚分明，知行知止，知善知恶，知从知检，自持自省，做得个可赞可亲之人。更有人心质通明，此心此性，卓然灵耀，遇人观物，仁爱自然流衍，感召四处，得善者敬，得混者佩，令恶者畏，使世界多显几分亲爱，成世间一段佳话。”
宫晴说道：“正所谓，恻隐之心，仁之端也。仁，萌于柔软的心恻，但生生不息，澎湃不止，自强不弃，终至于拳石华岑涓滴沧溟。所以说，自强曰仁。人而有恻隐，恻隐而生爱，爱己爱人而发心自强，自强而仁人，以其利己利他而推成仁之大德。君子以其自强不息而仁及胞与，择善立正，成世间一极，故能胜出万恶平衡一筹。仁，始柔弱，而终刚强，为世间第一伟力，无他能胜之。”
议论到这里，惠义君说道：“这么说，仁是世间最强的武器了”
显然，宫晴不好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大家的目光引向了央火。
央火看了看大家的目光，说道：“央火是这么认为的。”
惠义君说道：“那神亦呢不是说神亦才是道之第一锋，才是至上神兵吗”
央火思索了一番，说道：“从兵器的角度来说，神亦绝然就是此宇之间最强大的兵器，是此宇的至上神兵。但是，从武器的角度来说，神亦这样的兵器还需要极其强大的意志去运使，才能发挥效力。在央火的理解里，仁心才是那个配得上神亦的运使意志。”
听到这番话，惠义君点头说道：“倒也有理。”
央火接着说道：“央火觉得，神亦只能在此宇之中算是至上神兵，而仁心不仅在此宇之中是最强大的武器，在诸宇十宙之中都是最为强大的武器。”
惠义君说道：“这么说，你认为诸宇十宙之中都有仁心存在了”
央火说道：“当然。”
惠义君说道：“央火，你何以如此肯定”
央火说道：“惠义君，你觉得自己心中有仁心之根种吗”
惠义君说道：“我心似乎是对仁有所感触。大概我心之中有仁心之根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