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以来的第一天非常不好过,李顺祖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就因为一句话说错,被动卷入了辽军和京军之间的争斗。
这件事看上去是辽军和京军的小小摩擦,但个中内情却完全不是如此。
这件事涉足容易,想完全脱身却是非常困难。
把赵泰正法,的确能稍解关宁军兵物资被克扣的燃眉之急,但只是杯水车薪,很多人都不看好李顺祖真的能完全解决关宁军的问题。
但李顺祖之所以敢拿李家直系的名誉起誓,就是因为知道这段历史,后来崇祯是怎么处理的。
历史上随着袁崇焕被抓,辽军大将祖大寿起营东溃,没几天就跑路了。
督师被抓、大将东溃,余下的辽军士气也低落到了谷底,根本不是八旗军的对手。
皇太极卷土重来,辽军在京城脚下连打几仗,先败于永定门,再败于广渠门,军官就战死了二十余人。
辽军接连战败,连带着整个京城都是人心惶惶。
其它各镇援军那时候都还没到,崇祯皇帝能倚靠守城的也就只有辽镇。
逼不得已,崇祯只好一面急召帝师孙承宗赶往京城督军,随后连下圣旨,给足物资还不够,又承诺既往不咎,这才是安抚住了那些还没跑路的辽军。
所以说崇祯不是不给,是还没把他逼到那个份上。
李顺祖需要做的也很简单,大饼画出去,然后静静等着朝廷自己把事情解决。
啥也不用干,既增加了在辽军中的名望,又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何乐而不为呢
这件事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作为皇帝的崇祯本身就信不过辽军,上行下效,京营的人才敢如此张狂,以至于赵泰竟然明目张胆的克扣物资。
如何安抚关宁军,这对李顺祖来说根本不是个需要考虑的问题,按照历史上按部就班的走就行。
祖大寿那帮人,是不可能看着袁崇焕被抓而无动于衷的。
辽镇多半还是要东溃,接下来那一两仗辽军多半也还是要输,然后用不着李顺祖去做什么,崇祯皇帝自己就会绞尽脑汁的安抚军心。
关宁军要是真跑了,谁来抵挡八旗大军
靠那些畏敌如虎的京营老爷兵吗
京营的花架子到底有几斤几两,整个京城除了崇祯,其他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李顺祖耿耿于怀的,是最后袁崇焕忽然点名对自己说的那几句话。
那一番话,李顺祖到现在也没想通到底是什么意图。
听起来既像是对自己的提点,又像是裸的威胁要干掉自己。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袁崇焕这个节骨眼上说的肯定不是废话,他是为了什么才说出来的,只不过在场人太多,表达的很隐晦。
从广渠门的关宁军大营出来,按照记忆一路回到家门口,李顺祖吃了一惊,还特意确认了一下是不是找错门了。
当确认这的确是历史上那位原身居住的祖宅以后,李顺祖眉头锁得更深了。
庭院破败,围墙半塌,花木四处乱长,还有藤蔓沿着残破的门楣和窗棂盘缠而上,这就是一处再普通不过的一进小院。
打开陈旧的木门走进院落,地上也是杂草丛生,瓦砾遍布。
“这是能住的地方”
李顺祖看着破败的小屋,根本没有走进去的心情,这还不如穿越前一千多块钱的出租屋。
“堂堂一个三品锦衣卫南镇抚司指挥使,宁远伯李成梁的直系,如今辽东李氏大长房的长子,竟然住这种地方。”
“这低调的有点过分了吧”
李顺祖走到屋子里看了看,松了口气。
还好,院落比较破败,但屋子里还说得过去。
屋内的停当布置很简朴,甫进门是面积不大的中厅,厅内只是坐北朝南处置放了一套桌椅。
想找到原身居住的房间也很简单,因为这屋子里是两室一厅的,除了进门的正厅,就剩下东西两侧偏房了。
西偏房应该是祠堂,墙上挂着李氏大长房历代先祖的画像。
东西两侧各有一间偏房,看起来东侧应该是原身常居住的,因为房间内的被褥还凌乱的铺在床榻上。
“连个丫鬟也没有”
李顺祖吐槽了一句,这和后世电视剧中勋贵子弟的生活不太一样啊。
坐在床榻上,李顺祖叹了口气,终于只剩下自己了。
从穿越开始,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令李顺祖目不暇接,根本没有空闲去理顺思路。
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经历最初的嘈杂,坐回到房间内以后,空虚和对后世父母亲人的思念接踵而至。
深夜,躺在床榻上,身边却空无一人。
李顺祖睁大眼睛,顺着窗檐望向漫天的繁星点点,全无睡意。
来到明末崇祯二年的第一个夜晚,李顺祖失眠了。
人要是睡不着,就容易胡思乱想。
李顺祖虽然不是什么野心家,但也是堂堂七尺男儿。
在后世是个穷打工仔,看周围这副寒酸样,在这一世难道还要这么活
拯救大明什么的李顺祖没太大兴趣,但是让自己换个好点的地方住,有权利在南镇抚司呼风唤雨,先享受个十来年,对这些他还是很感兴趣的。
当南镇抚司的一把手是第一步,但首先就要把冯亮祖干掉。
一提起冯亮祖,李顺祖就恨得牙直痒痒。
要不是知道历史走向,今天没准就让他扣了个督办不力引起兵变的帽子。
官场如战场,不把对手干掉,那被干掉的就是你。
从记忆中,李顺祖得知,原身其实不是就这点产业。
至少在京城地界,李顺祖名下就有一处三进三出的大宅院。
袁崇焕至少有一件事是说对了,李成梁的直系在京城的确是被针对了。
原身之所以放着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不住,搬回这个鸟不拉屎的老宅里来,为的就是避祸。
自十四年前李成梁死后,其直系留在京城任职的,要么远调边疆内地,要么被言官弹劾而罢官去职,现在还留在京城任职的,就剩下李顺祖自己了。
原身这样做,其实是在示弱,希望足够低调,那些人就不会再来找他的麻烦。
事实这并没有卵用,历史上的原身后来也突然在某一天销声匿迹了。
今天的事让李顺祖很不舒服,去不去做一件事,完全要受他人的指派,没有任何的自主权。
这样下去,就算自己再能预知未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迟早有一天也要栽,还是免不了突然消失的结局。
或许那些被打压的李家直系子弟,就是李顺祖可以看见的未来。
对于那样一个结局,李顺祖接受不了。
手里没有权利,干什么都要受人鱼肉。
与其受人鱼肉,不如自己做那个鱼肉别人的人。
李顺祖换了个姿势,开始仔细回想历史上乙巳之变的细节。
既然乙巳之变就在眼前,何不利用这场事变先上位
换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宅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再纳上十个八个小妾,家仆不要男的全买丫鬟,这不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吗
想要知道袁崇焕所说那些关于李家的那些秘事,想要抵抗那些人的针对,唯一的办法就是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让他们害怕!
想到这些,李顺祖愈发觉得思路畅通,这处老宅真是一天也住不下去了。
有钱有人有权,至少自己可以跟他们鱼死网破。
“砰!”
第二天一早,随着轰然一声,房门被人踹开。
“李老弟!”
“该起床啦!”
来人身着一身黄色锦服,正是南镇抚司的另一个指挥使冯亮祖。
但进门后,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床榻之上的李顺祖正紧紧盯着他,语气冰冷。
“你爹没教过你怎么敲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