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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九万19(1 / 1)

Chapter19

喝到后半夜,陈嘉树已经神志不清,晃晃悠悠地在沙发上东倒西歪。酒后姿态这东西,真不好说,但陈嘉树排不上好看那一类。

他嘴里不住嘟囔着:“......乔乔,错了。”

然后握住边上时盏的细腕。

乔乔是他女朋友的名字吧,时盏心里忖着,想要抽手却发现被握得更紧。

陈嘉树:“别阿乔乔——”他酒意浓重,含糊不清地挽留认错,“以后都秒回你......别走好不好啊?”

时盏腕上使劲,却依旧挣不开。一只手横伸过来,轻扣陈嘉树的手腕,她的头顶落下男人沉郁嗓音,冷冷淡淡三个字:“陈嘉树。”

闻靳深的声音有慑人魔力,轻轻一声,陈嘉树立马撒手,面朝下栽进沙发里去。

他松开陈嘉树,开始收拾狼藉的桌面,一边往桶里扔被捏扁的啤酒罐,一边说:“很晚了,你回去了吧。”

话对她说的,却没看她一眼。

时盏默默起身,平静地对他道声晚安,他恍若未闻,继续低头慢条斯理地收拾着。她觉得自己真病得不轻,光这么看着他收收捡捡都会觉得温柔。

到底哪里温柔阿?她说不出来。

明明是个表里内在都冷漠到不行的男人。

她没有第一时间离开,静静站在那里看他捡完啤酒空瓶,处理掉被陈嘉树吃得只剩残料的烧烤盒,又找来抹布将擦三遍茶几。

等他从厨房回来,发现她还在原地,“你......还有事?”

小姑娘冲他弯眉眼笑,笑意如浓夏里的茉莉,香氛馥郁,经久不息,挟裹进每一寸空气里。

她说:“就想睡前多看看你,可能比安眠药奏效。”

说完也没再逗留,可能料到再留的话会被驱赶,索性知趣地主动离开。她留给他的是抹暗红背影,还是那条睡裙,真丝顺滑的,与她肌肤相衬的。

——“你从小到大都不知道被人保护是什么滋味。”

想起那个胖男人咒骂这句话时,闻靳深正手拿空调被下楼,他替陈嘉树盖上后,上楼时频频想起这句话,有一种吊诡般的感觉。

奇怪。

想这做什么?

他更奇怪自己为此感到奇怪。

时盏久久未眠,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刷着微博,时不时和黑粉撕上两句。倏然,她心血来潮,在微博搜索栏里输入闻靳深三字。

果然,他没有注册账号。也是,一看就不是个会玩社交软件的男人。

也是在那一天,闻靳深下载微博,成为一段故事中轻描淡写的微小片段。他第一次用这种软件,点到下面一栏正中间的发现标识上,顶部上方飘着一串热搜,其中时盏有关内容霸占两条。

他停了两秒,点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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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缠绵不断的雨水摧残着港城的茉莉。接下来的几天,时盏独自一人窝在家里,不写稿,不与人社交,终日绵绵在床,像是多年的战火突然停歇,她疲软下来,只为在缝隙中虚喘上一口气。

思考的东西很混乱。

人生。

爱情。

事业。

每个名词都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个节点,在她这里又显得没什么可贵。就像是怎么个活法都行,不活的话......也行。

那晚上的门铃响将时盏从虚幻拉回现实。

她散着凌乱的长发去开门,身上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衣白裤,没有穿旗袍的她,少了很多凛冽的危险感,整体柔和不少。但当她打开门那一瞬,凌寒在瞬间拔地起。

居然是柳家墨,旁边还跟着个温橘。

没想过还和他有什么交集的时盏,当下掉脸,抬手就要关门。

“小盏——诶!”

柳家墨像早料到她会关门似的,上前用肩膀抵住门,脚也伸进来一只,“你给我十分钟,我有话要对你说,真的,就十分钟。”

该说的话,那天在工作室已经说完了。

时盏没有倾听欲望,冷淡非常:“我不感兴趣。”

柳家墨不肯退让,高大的身体一个劲儿往门里挤,一边挤一边喊话温橘:“你倒是帮我说两句话阿,温橘,傻站着干嘛。”

温橘应声而动,戚戚上前,“姐姐,老板来和你道歉的,你先听听嘛,不行再撵他走。”

柳家墨是个成年男性,单论力气时盏到底处于下风,她倏地松开门,柳家墨踉跄着进屋,手里拎着的袋子跟着沙沙作响。

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拎了东西。

时盏低眼看一眼,知道他手里的是什么。那是港城南城区一家法式甜品店的慕斯,人气爆棚到每日限量,运气好的排上几个小时能买到一份,运气不好的话,那就白跑一趟。

柳家墨知道她爱吃这个,以前惹她生气的时候就会排队去买。但以前那些,都只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摩擦,一份草莓慕斯就能让两人握手言和。

这次不一样。

别说一份,十份也不好使。

柳家墨甜品盒从袋子里取出来,摆在茶几上拆开,又细心地撕开叉子塑封搁在一旁。此刻,他的脸上,几乎带着一种放低姿态的笑。

时盏没理会,唇角挂几丝嘲意。

带上门进屋,她替自己点上一支细烟,懒懒倚在挂着电视的那面墙上。烟熏火燎的,叫人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但不难猜出,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柳家墨见她站着,也不敢往沙发上坐。他放慢脚步靠近时盏,语气也软:“小盏,是我误会你了。当时我不知道鞠婵小号发微博黑你,我要是知道,我那天绝不会那样对你说话。”

哪有那么多早知道呢。

有些话一旦出口,就有剥皮砭骨的威力。

时盏一时没应,气氛也愈发冷下来。

柳家墨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双手叠在身前,神情里有点茫然。他沉默了会,低低说了句:“小盏,你知道的,我不会离开你身边。”

天下没有不散的华宴。

她深谙此理,一截烟灰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柳家墨,我们也该散了。”

空气静了。

温橘在旁边看着,都觉得缺氧。

正好,温橘男友打来电话,说要让她过去看个东西。温橘如获赦免般,带着看似歉意的微笑说道:“不好意思阿,老板,你和姐姐聊,我就先撤了。”

离开的脚步比谁都快。

这下,更尴尬了。

换作不知内情的来看,几乎会以为这是一对情侣在闹分手。值得一说的是,柳家墨以前还真追求过她,不过被她漫不经心地拒绝数次后,也就作罢了,毕竟都男人好那点儿面子,所以再高的热忱也会被灭得不留痕迹。

柳家墨从茶几上的抽纸盒取两张纸,折回到她身边,蹲下去拾她落在地上的烟灰。她默默看在眼里,烟灰还在落,他就一直捡。

柳家墨这人,大多时候都是温顺的,有股子老好人的脾气。这下更加凸显出那天争吵的尖锐性,他的话就像是一场积压已久的爆发,没有任何预兆,就那么脱口而出。

一支烟燃到尽头。

一段故事也该有个结局。

她将烟蒂揿灭在茶几上的水晶玻璃缸里时,柳家墨还蹲在原地,手里捏着两团裹着烟灰的纸团。他面朝墙,背对着她,话音很清晰。

“小盏,你说得对,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柳家墨。可能——从以前到现在,被需要的那一方一直都是你,我在你身上尝到利的甜头,渐渐飘飘然到失了分寸,有时候觉得没有你我也行,也是个老板,别人还得喊我一声柳总。可事实上,没有你的成就,我什么也不是。”

时盏又点燃一支烟。

这几天她的就是个烟囱,每天的量三盒往上走。

长时的沉默,消耗着房子里的人气。两人的存在感都开始降低,最终被时盏的咳嗽声打破,烟一多抽,就容易咳嗽。

她这样的女人,连咳嗽都是美的,轻轻的,肩膀跟着微颤,如一朵在风中摇曳的烈焰玫瑰。

咳嗽过后的脸色多少带着点红。她灭掉今晚见柳家墨后的第二支烟,说:“柳家墨,到这儿就行。”

事业路途和你的人生,我就陪到这儿。

柳家墨能有如今成绩,他本人并非全无可取之处。至少在人际关系方面,他长袖善舞,与人虚与委蛇周全间带一张笑的面具。

应付人很有一套手段。

她当初出版第一本书时,题材较为敏感,受众人群小,那些出版社担心销量不愿意冒险,柳家墨就死皮赖脸地去守那些出版社老板,他说这么多家总有一家能被我拿下。后来真还有一家出版社老板被柳家墨说服,愿意先出五千册试试水先。

柳家墨所有手段和路数在此刻告罄,他像个江郎才尽的学子,半天憋不出一个词来。他蹲了好久好久,站起来时有些虚晃。

很轻地说了句:“小盏,你送送我吧,我,我这就走。”

时盏又开始咳。

细碎的咳嗽声持续近一分钟,面上也浮出一层不自然的红意。

她用手在胸口顺着气,问:“送到哪?”

柳家墨说:“楼下。”

“走吧。”

一程山水一程梦,最后送他一程,也无妨。

出门前,柳家墨从身后拉住她的手,她一怔,就要抽离。柳家墨握着没放,说:“我当时在网吧遇到你,拉着你的手带你下面馆子,你当时还抗拒得厉害,结果一人吃了三碗。......不提从前了,再让拉你一次,最初和你怎么相识的,就让我怎么失去。”

“......”

怎么这么像分手话阿。

柳家墨掌心有汗,能感受到他此刻的难受程度。

她想,反正也只到楼下,十年的相识不至于闹得太难看。但她从没想过,拉着柳家墨的手,会迎面遇到闻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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