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等时盏睡到自然醒的时候,发现旁边没有人。
她撑起眼皮扫一圈,房间里也没人。
空空荡荡的。
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时盏浑身酸软,赖着不想起床,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有很多未读的微信消息。
点进和温橘的聊天对话框。
温橘:【姐姐,很多媒体联系工作室,说想采访你。】
温橘:【有关你继承闻律师全部财产一事。】
温橘:【去吗?】
时盏侧躺着看着消息界面,很久很久,把每一个字都反反复复地看,最后目光落点停在“闻律师”三个字上面。
又是好一会儿后,时盏退出和温橘的微信聊天界面,手指往下滑,滑了整整三页,才看见那个熟悉的名字:千岁小朋友的家长。
右上角显示最后对话时间:2018/4/15
距离那天,已经过去整整三个月,她始终没能从他的死亡里走出来。
时盏手指轻轻一触,点进两人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是她那天发出去的晚安,没有得到回应且永远也不会有回应。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几秒后,时盏点进他的朋友圈。
——朋友圈仅半年可见——
干干净净的。
只有一首网易云歌曲分享。
《SomeoneLikeYou》
——Adele.
以及那条显眼的个性签名:你什么时候来看看花,也顺便来看看我。
鬼使神差地,时盏点击播放歌曲,舒缓低沉的女音打破一室安静,在旋律里,觉得自己开始喘不上气。
每一下的呼吸,都显得十分费劲。
阿黛尔的声线完美。
婉转动听地唱出万种的深情,每一个音都余韵悠长。
Nevermind
放心
I'llfindsomeonelikeyou
我会找到一个像你一样的人
Iwishnothingbutthebest
我也希望你
Foryoutoo
一切顺利
时盏心里慌乱,把手机扔到一旁,音乐还在放,她喘息着,爬起来想要下床找水喝冷静一下,脚下却发软,导致她重重摔倒在地。
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时盏趴在那里,听着那首歌,一下就想起自己和闻时礼坐在摩天轮里的场景,他眸色温润地看着他,眉眼含笑对她说过和歌词一样的话。
“放心,我会找到一个像你一样的人。”
又想到他给的那个新年红包,精心挑选过的字样,烫金的年年顺意。
以及那天晚上孙驰带着怒意对她说的那些话。
“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人那样保护你,不惜生命,也不求回报。”
“再也没有了。”
“”
时盏想着想着,周身骨血都变凉,四肢变得僵硬发麻,让她站不起来,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闻靳深下楼做好早餐,上楼回到房间准备叫时盏起床,一推开门,就看见爬在地上双手掐着自己脖子的时盏。
她的脸色煞白一片,眼白里布满血丝,像是根本无法呼吸。
他的心脏重重一跳,而后赶紧冲过去把时盏扶到床沿坐着。
时盏依旧紧紧掐着自己脖子,他忙用手去拉她的手:“别掐,别掐——!你放轻松,慢慢呼吸。”
闻靳深强行扯开她的手,下一刻自己的手被她牢牢抓住,覆到自己的口鼻上,那是一个把他的手当成呼吸机的动作。
她惊慌地瞪着红肿的双眼,与他对视,然后在他掌心里紊乱地开始呼吸。
五分钟过去。
时盏呼吸渐渐平顺下来,他收回手,到旁边抽出两张纸给她擦脸上的汗:“怎么回事儿呢。”
时盏没反应。
见她不说话,闻靳深注意到她的手机屏幕,显示着小叔的朋友圈,还在播放一首英文歌曲。
他伸手捞起手机,关掉音乐熄灭屏幕。
沉默一会儿后。
闻靳深缓缓在她身前蹲下,仰首看她的目光里没有任何不悦:“去洗漱一下,下楼吃早饭,吃了陪我去医院。”
“”时盏眼珠终于动了动,给了点反应,“去医院做什么。”
男人的桃花眼眯出笑弧,下颚一收笑起来:“这不是新婚期么,我粘人不也正常?”
时盏沉默着没回答。
“是这样,”闻靳深说,“我很久没去医院了,陈嘉树叫我今天过去看看,我又不想把你一个人待家里,再说你待着不也无聊么,随我一块儿去好不?”
时盏摇头:“不想去医院。”
以前她去过太多太多精神病院,见过数不胜数的精神病医生。
所以现在打从心底的排斥和抗拒。
“”
闻靳深不想勉强她,当下软口:“行,那就不去,我在家陪你。”-
等时盏简单洗漱好后,和闻靳深一起下楼吃早饭,他亲手熬的海鲜粥,还准备了小菜和煮鸡蛋。
时盏拉开椅子坐下,以手托腮发着呆,目光停在虚空里。
面前摆上一碗热粥。
闻靳深把勺子递到她手里:“今天有没有想做的事情。“
时盏:“没有。”
闻靳深在她对面坐下:“要不要出去走走?”
时盏拿着勺子在粥里搅动两下:“不想出门。”
一时安静下来。
闻靳深慢条斯理地喝着粥,心中多少有数,她的情况很严重,要是不及时积极治疗的话,只会越来越恶化。
现在的问题在于,她不愿意去医院,不愿意出门与人社交,也不愿意吃药,完全活在封闭的自我世界中。
他很清楚,不能这么下去。
闻靳深剥好一颗鸡蛋,放到时盏面前的空碗里:“把这个鸡蛋吃了。”
时盏微微皱眉:“我吃不下。”
“吃了。”
近段时间,在吃这件事情上,闻靳深总表现得格外强势,仿佛她多吃一口他就能多长一两肉似的。
时盏看了眼还剩大半碗的粥:“那这个粥,就得剩下了。”
“粥也得吃了。”
“”
他的语气温柔,却透着令人不容忽视的强势。
时盏忍下反驳的话,在他直直的目光里,以龟速把粥和那颗鸡蛋吃完。
放下勺子,只想说一句谢天谢地终于吃完了。
见她吃完,闻靳深起身收碗去厨房洗,以前请得有佣人,但他发现她变得十分敏感后,索性遣散佣人,自己亲力亲为照顾她的生活。
除开每周会有人来打扫一次外,整栋房子都只有两个人。
时盏跟到厨房,停在门口看着流离台前洗碗的男人,他正用海绵洗着碗,听见动静回头看她:“怎么?”
时盏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感觉我挺耽误你的,我就是个麻烦精。”
“说什么呢。”他立马冲干净手,关掉水转过身正对她,“你老公我呢,一点儿都不觉得你麻烦,反而很享受这样。”
“”时盏被他搂到怀里,她抬头的时候他目光也正好落下来,“为什么觉得享受。”
闻靳深眯眼笑着:“哪儿有什么原因,就单纯喜欢陪着你。”
即便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只是待在一起就会令他觉得满足。
时盏抿唇没接话。
闻靳深趁机说:“今天出去走走吧,找个清净地方散散心。”
“”
“好不好。”
时盏的确不太想出门,但与他四目相接,触到他眼底的温柔时,没忍心拒绝:“那好吧。”
他俯身低头,亲在她眼角:“真乖。”
时盏:“那我们去哪儿?”
闻靳深:“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一座山浮现在时盏脑海里。
她看着闻靳深那双含笑桃花眼,张了张嘴几乎脱口而出,却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会生气吧。
闻靳深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怎么,你有想去的地方?”
时盏犹豫:“有是有,可是”
“说吧。”他握住她的手腕指腹轻轻摩挲,有安抚的作用,“你想去哪儿都行,老公陪你。”
好一会儿后,时盏试探性地开了口:“我想去延秀山”
延秀山。
闻时礼生前住在那儿。
男人表情有微微一瞬的凝住,却又很快舒展开来。他说:“去吧,我陪你,那你现在上楼换衣服好不好,我把碗洗了。”
时盏有点不敢相信:“你真愿意陪我去?”
“嗯。”
他又亲了亲她的眼角,“快去换衣服吧,乖。”
时盏哦一声,转身离开厨房。
看着她的背影,闻靳深唇角挽出一抹苦涩的笑,说一点儿都不介意那是假的,但他现在只想要她开心轻松些。
至于他的感受,就显得格外无关紧要。
再说,他渐渐明白一个道理,爱是包容和付出,也是适度的忍让。
作者有话要说: 温橘和江鹤钦还看吗!!!
看的话写完盏盏和闻狗的番外就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