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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钰一说完,大臣们立即就领命了,也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齐王殿下那难看到极致的脸色,让大臣们都心虚了。
任谁都能看的出,齐王已经到了爆发边缘。
偏偏大臣们明显不占理:如今整个南方各省,除了南直隶,几乎反了。
东南邓茂七、叶宗留起义,涉及了福建、浙江、江西。
西南苗乱,涉及了贵州、湖广、四川。
而且现在还是苗乱初期,后面苗乱还会蔓延到广西、广东、江西等地。
现在只要朱祁钰问大臣们一句:你们就是这样辅佐皇帝、治理天下的?大臣们就会被怼得哑口无言,没法反驳。
毕竟现在南方实在是乱到没眼看了,在北方朝廷又被瓦剌打成落水狗。一帮忠臣良相,辅佐着皇帝,把天下治理成这个样子,就算再厚颜无耻之人,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称职的。
好在朱祁钰没有继续纠缠,又问道:“上午的诏旨,太后看过了吗?”
众臣见朱祁钰换了话题,都松了一口气,陈循连忙回道:“看过了,太后已经准了。明天太后、皇后备好送给陛下的衣物,使团便可以再次出发了。”
这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朱祁钰又是要给大兄送衣物,又是要给大兄纳侍妾,又是要申斥也先,命其善待皇帝,孙太后有什么可反对的呢。
至于什么索要叛变的太监喜宁,爱索要不索要,太后才懒得管这种破事呢。
陈循说完,就将拟好的太后懿旨递了过来,给朱祁钰过目。
朱祁钰只扫了几眼,就看笑了:“这旨是谁拟的?”
新入阁的商辂站出来回道:“启禀殿下,是微臣拟的。”
“贞才人?李献贞,这名字是你起的?”
商辂回道:“是,微臣以为,太后既然下旨,答应册封也先之妹为陛下才人,那就应该给才人赐汉名汉姓。
作为陛下的侍妾,肯定不能赐姓朱。那不如依大唐赐姓异族的惯例,赐姓李好了。
至于名字,是也先主动敬献其妹与我大明皇帝陛下,所以微臣取一‘献’字;也先之妹既已为我大明皇帝陛下之侍妾,就应该忠贞不二,恭顺驯服,所以微臣取一‘贞’字。
如此一来,便将也先之妹命名为李献贞,号贞才人。有不妥之处,还请殿下指正。”
“行,这样就挺好。商爱卿不愧是三元及第的大才子,所拟诏旨,有理有据,令人信服。你把诏旨交给使臣,让他们尽快出发吧。”
朱祁钰很满意,现在已经把皮球踢给了也先,看看他要怎么应对。
说到三元及第,朱祁钰细细地端详起商辂,这位乡试第一、会试第一、殿试第一,集解元、会元、状元于一身的大才子、大明科举第二人,倒真是丰姿瑰伟,气宇轩昂。
见到此情此景,朱祁钰决定再次整个小活,便向陈循问道:“阁老啊,我虽是要暂摄君位,但是不是也该大赦天下,以振军民士气?”
“殿下所言不差,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是必须的,没有任何争议。”
朱祁钰见陈循说得如此肯定,便叹口气,一脸严肃地说道:“那就给黄观恢复名誉,追谥为‘文贞’吧,毕竟都四十多年了,有什么仇什么怨也该解了。”
大臣们闻言,都面面相觑,朱祁钰提到黄观,大家都能理解,毕竟看到商辂这位大明科举第二人,便联想到黄观这位大明科举第一人,这個很正常,符合逻辑。
但是上次朱祁钰释放了建文旧臣铁铉的后人,这次又要给建文旧臣黄观恢复名誉,让大臣们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而朱祁钰也不想特别刻意地掩饰,反正自己最后是一定要释放建文帝一脉的。这也是为将来的正统性之争作铺垫,到时候给他们来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反正我朱祁钰是朱棣曾孙,你朱祁镇也是朱棣曾孙。
什么正统不正统的,整个朱棣一脉都是造反上位的,大哥莫说二弟,反正大家统统都是乱臣贼子,谁也甭笑话谁。
大臣们被整的犯了难,要说对于黄观,大臣们都持同情态度,这位大明科举第一人,不仅是连中三元,而且县考、府考、院考、乡试、会试、殿试是第一,简直就是惊世骇俗、空前绝后,被时人称为‘三元天下有,六首世间无’。
而且建文兵败之后,黄观投江自尽,一妻二女投河自尽,这是实打实的忠臣。
现在朱祁钰借大赦之机,赦免忠臣,从道理上是说的过去的。
大臣们从本心来说,绝对是赞成给黄观恢复名誉的,就是涉及到建文,有点太敏感了。
不过性格耿直的王直,身为吏部尚书,一向对这方面的事情比较上心,上次就是他第一个站出来,支持释放铁铉后人,这次又是王直第一个站出来,向朱祁钰问道:
“敢问殿下,齐泰、黄子澄又该当如何对待?”
朱祁钰闻言,不假思索,非常坚定地答道:“齐泰、黄子澄离间天家亲情,乱政祸国,贻害圣主,此奸佞之臣,永不赦免。”
得到了朱祁钰的当众明确表态,王直便放下心了,表示愿意奉诏。
威望极高的吏部尚书王直都奉诏了,其他人也就不抬杠了,纷纷表示奉诏。
朱祁钰也是见好就收,先埋下一手伏笔就行,短时间内不会再掰扯建文旧事了。
见啥都挺顺利,朱祁钰又说道:“着内阁拟旨,由徐永宁袭封定国公。”
出乎意料的是,陈循问都不问,立即领命。
朱祁钰一愣神的功夫就想明白了,反正徐永宁肯定会袭爵,也就是早两年晚两年的区别,大臣们犯不着为了这种事情,去得罪即将继位的新君。
既然如此,朱祁钰又乘胜追击,对陈循笑道:“最近三届的进士名单我看过了,白圭、项忠、何宜,就这三个人吧,让他们兼任中书舍人,平时帮我处理处理文书。”
陈循想也不想就领命了,这种小事,实在是没有抬杠的必要。
朱祁钰见自己的诏命,破天荒的,都顺利通过了,便决定见好就收,一边起身准备回家,一边嘱咐道:
”明天无论如何,我都要休息一天。要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就不要折腾我了。如果有实在实在重要的事情,你们到我府上议事,我就不过来了。”
大臣们应了,后天朱祁钰就要正式登基了,所以大臣们今天格外给面子,只要不是特别难于接受的命令,大臣们就一律奉诏了。
胡濙又补充道:“启禀殿下,按礼部拟好的流程,后天一大早举行正式登基仪式,殿下先告太庙、拜社稷坛,然后在奉天门接受百官朝贺,最后殿下入慈宁宫拜过太后,便可以入住乾清宫了。”
朱祁钰点点头:“一切从简,能省就省。其它流程都照准,但是乾清宫我不住。”
听到这话,胡濙也没再坚持,毕竟这些事情,真抬起杠来,一个月都吵不完。
到时候也先都打到京师了,皇帝还在和大臣因为住哪里吵架,那就闹笑话了。所以大臣们已经私下达成了共识,等打退了瓦剌,再慢慢和皇帝掰扯住不住皇宫、立不立皇后这些问题。
于是胡濙又问道:“殿下,按照礼法,还需要祭拜四位先帝的陵寝。”
朱祁钰回道:“命英国公祭告长陵、成国公祭告献陵、定国公祭告景陵。再命魏国公于南京祭告孝陵。”
说完,朱祁钰就顺利地回家了。明天闲散一天,后天登基完,就终于可以正式开始分配权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