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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2年2月24日,德意志。
深夜,熏醉的星星在黑色冷寂的天空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视角转向德意志南方,初冬的寒风凛冽吹刮着的古老城市黑兴根的行道树的枝叶,树叶沙沙作响。
朽木色的街灯连成一处处光影,照亮了暗青色石板一笔铺开而成的街道,街上行人寂寥,黑色小巷中传来空洞的幽冥声。
透过街道两旁错落交织的房屋窗口,仿佛可以听见人们的正在窃窃私语。
黑兴根的市民正是享受晚餐的时间,烛火的光影在暗色朽木的窗框里左右摇曳像一个个天生的舞者般自由舞动。
顺着道路向前走着,慢慢离开街区,一条通往城外的道路豁然开阔,沿着低矮的坡道,一架妆点豪华的马车慢慢驶出城市,沿着道路向远处的山丘前行,山丘上耸立着一座庄严肃穆的古堡。
不久,马车行驶到古堡门前,持枪的卫兵看清来者后打开城门,马车慢慢驶进古堡。
马车里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黑兴根地区的统治者,普鲁士王国的康斯坦丁亲王。
黑兴根原本是德意志东南部的小国,是霍亨索伦家族的发源地,如今是普鲁士霍亨索伦省的一部分。
推动黑兴根加入普鲁士王国的决策者就有这位康斯坦丁亲王,名康斯坦丁·冯·霍亨索伦。
劳累奔波一天的亲王康斯坦丁终于回到家中,正准备回到房间休息。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从走廊里传来,来者是老管家凯诺。
“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凯诺惊慌失措的向康斯坦丁汇报。
“怎么回事,凯诺,不要急,慢慢说?”康斯坦丁镇定自然的说道。
“今天王子殿下骑马时突然昏倒,现在医生正在诊断,老爷,快去看看吧!”凯诺连忙解释。
一听到是儿子出事,康斯坦丁那股上位者的威严绷不住了。他顾不得满身的疲惫,随着管家疾步来到儿子卧室门前。
家仆们正候在门前大气不敢喘上一口,小心翼翼的等待老主人的到来。
康斯坦丁不好说些什么,就自顾自地推开卧室门,走进去一看,儿子恩斯特正躺在床上。
看着眼前已经“苏醒”的恩斯特安然无恙,康斯坦丁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看着一旁等待的医师,康斯坦丁询问到:“医生,情况怎么样?”
医生不敢怠慢,恭敬回答到:“尊敬的亲王阁下,王子目前没有大碍,不过昏倒的原因还不能确定,极大可能性是疲劳过度导致,我们还是稍后询问下王子殿下为好。”
康斯坦丁小心翼翼来到病床前,握着儿子稚嫩的小手询问起来:“恩斯特,感觉怎么样?”
……
恩斯特感觉整个人都懵懵懂懂的,心里有些沉闷,突然听到有人问话,也不敢表现太过刻意,细声到:“呃,感觉脑袋有些糊涂,现在还有些不清醒。”
“那你还记得我是谁么?”康斯坦丁亲王急切的问道。
“当然,父亲,可能是我昏倒的后遗症,应该没有大问题。”
康斯坦丁转过头看看医生,医生连忙回答到:“亲王阁下不用太过担心,王子的各项身体状况之前都检查过,非常健康,可以先休养一阵,再观察观察,如果有情况我会及时跟进治疗。”
看着窗外已经漆黑的天色,康斯坦丁亲王思索了一下还是说道:“嗯,好吧,你们都下去吧!让王子好好休息一下。”
所有人安静的退出房间,老管家离开时顺手把门关上,松了一口气的康斯坦丁亲王才发现自己身后出了一身冷汗,康斯坦丁亲王把手放在胸前,虔诚的说到“感谢主的庇护!”
恩斯特王子,作为霍亨索伦家族黑兴根系唯一的独苗,从小就是康斯坦丁的心头肉。
康斯坦丁五十岁时才有这一個孩子,在恩斯特出生不久,妻子欧珍妮·德·博阿尔内就因为感染风寒离世了,所以康斯坦丁亲王格外疼惜恩斯特王子。
当然,历史上康斯坦丁是没有子嗣的,从恩斯特出生那一刻起,历史的时间线就发生了变动,从主杈上开出新枝。
此刻,恩斯特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躺在床上当起了鸵鸟,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其实是个穿越者。今天突然觉醒了前世的记忆,所以昏倒,前世自己是个“祖国人”,不说做牛做马,也算死而后已,偶尔看些小说解解闷,在群里宣泄情绪。
当然,恩斯特来到这里已经十二年了,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是个穿越者,这算重活一世?颇有种庄周梦蝶的感觉。
好在前世学来的知识和常识是骗不了自己,加上历史事件的佐证,比如已经死去,威震大陆的拿破仑大帝,松散的德意志邦联,还在发展中的普鲁士,雄威尚在的奥地利帝国,以及自己身为霍亨索伦家族一员的身份……
说起霍亨索伦家族,那是大名鼎鼎,不过恩斯特家和那个赫赫有名的普鲁士勃兰登堡的霍亨索伦还是有些区别的,自己所在的家族是霍亨索伦的幼支,位于前世德国西南部,旁边还有一支霍亨索伦家族的幼支-锡格马林根,和自己所在的黑兴根同属施瓦本分支,这个锡格马林根恰好恩斯特浅薄的知识里有所了解。
历史上图谋过西班牙王位,未来出过罗马尼亚皇帝,这样看来,除了自家,都是史书留名的显赫家族。
如果要问为什么没有黑兴根霍亨索伦什么事,嗯……因为历史上的黑兴根一系绝嗣了,但是,恩斯特的到来改变了历史。
在恩斯特还在整理脑回路和记忆时,康斯坦丁已经回过神来,开始询问:“感觉好些了么?恩斯特。”
“是的,父亲,我想睡一觉后我就可以又生龙活虎了。”恩斯特故作轻松的回应到。
“没有事就好,你未来是要继承爵位的,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哪怕是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也无所谓,我不求你上进,但是一定要健健康康的成长,平时要多注重休息,多吃健康的食物,不要学那些败家子和纨绔子弟过度放纵……”
巴巴拉拉说了一大堆,康斯坦丁才作罢,掖好恩斯特被子,嘱咐好好休息,有事就呼叫仆人,才起身退出了房间。
烛光微弱的闪烁着,照亮了幽暗的墙壁,房间里陷入一片沉寂。
恩斯特蜷缩在被子里,让身体更暖和一些,开始整理起了思绪。
说起来,前世的恩斯特干着一份有前途的工作,被公司派往非洲担任工程顾问,在非洲的日子是无聊的,自己经常随着工地迁徙。
前世自己的工作的地方基本上是与世隔绝的荒郊野岭,时常停电断网,有时还会遇到供给短缺,好在工资还算过的去。
在非洲的日子极大的改变了恩斯特的认知,恩斯特前世工作的地点是坦桑尼亚,一个遥远的非洲国家。
在坦桑尼亚工作的日子让恩斯特重新认识了非洲。在没有亲自去非洲前,受到媒体和新闻的影响,恩斯特印象中,非洲是落后,贫穷,自然条件恶劣和动荡的代名词。
但正真工作和生活在那里,恩斯特推翻了之前的想法,网络上的信息大多以偏概。
单从环境来说,整个坦桑尼亚的温度和降水条件就好过自己的老家华北平原。
原本认知中非洲是酷暑难耐的,庞大的热带雨林,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撒哈拉那种地域庞大的沙漠深刻的映照在恩斯特脑海里,但是到了坦桑尼亚,恩斯特发现这里的温度在十几度到三十度之间,不冷不热。每年雨季也是降水充沛,雨热条件优良。
坦桑尼亚是默默无闻小国,因为工作原因,恩斯特开始熟悉这里,通过互联网上的资料查询,和实际对比,会发现这个国家出人意料。
这里虽然地处热带,但是因为高原地形,反而成为了宜居的地方,类似巴西高原。
土地平坦,植被茂密,稀树草原占多数,这也改变了自己的认知,因为非洲的草原和自己传统认知的草原发生了冲突。
在没有亲眼见过稀树草原之前,恩斯特脑海里自然而然的把世界的草原想象成蒙古草原那样。
但到了非洲,恩斯特看见了不一样的景致,稀树草原可以说是树木和草原结合的独特景观,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水热条件远超蒙古草原,从小到大的历史中都将蒙古那个地域形容成国家北方的苦寒之地,而非洲的稀树草原却是实实在在的自然天堂。
这里的农民一般也能有个不错的收成,而且是建立在粗糙的种植方式上的,当地农民最大的苦恼可能是取水灌溉比较费劲,缺乏水利工程和基础的农田灌溉系统。
当地人的生活水平也不算太差,比较粗糙的生活方式也能让贫苦的非洲人安然自乐。
因为地处热带草原的原因,水果和肉食可以得到一定的补充,加上粗糙的小农经济形态,比古代东亚王朝末期的农民生活水平还高一点。
当然生活态度也是重要的因素,在近百年的殖民史中,被西方人硬生生从原始狩猎生活方式拉到现代社会。
非洲人的观念没有及时转变,在东亚人复杂而精细且又天经地义的生存模式在非洲是难以体现的。
工业条件在非洲也有一大特点,这里的矿产资源不像网上所说的那么优越,仅以坦桑尼亚为例。
这是个矿业开采出口的国家,但是很多主要矿产资源实际上没有想象的丰富,煤铁铜石油都有,但是相比那些真真的资源大国反而不太多。
很多资源在世界上都排不上号,但是因为极低的工业化水准造成了矿业资源的富裕。
自己的印象里东亚是贫矿国,实际上和东亚的高度工业化有关,但是拿出实际的矿产资源储量对比坦桑尼亚就是弟中弟。
单丛煤铁石油这三样来说,东亚都有世界级的大矿,最次的石油也有好几个数的上名的大油田。
坦桑尼亚在发现东部海岸石油前也算是贫油国。但是坦桑尼亚却不是人们传统认知里的小国。
从国土面积来说,94万平方千米,几乎是东亚的十分之一,但是东亚单西北的沙漠就占去近四分之一的面积,还有海拔过高不易开发的高寒高原,数不清的山脉,只有东部具有可观的农业开发条件。
坦桑尼亚主体是高原,但是高原海拔不太高,地势起伏相对平缓,而且赤道穿插而过,温度适宜,降水适中,反而造就了非洲知名的农业国,坦桑尼亚的综合自然农业条件在非洲估计仅次于尼日利亚。
从人口上看,坦桑尼亚也是国际上标准的人口大国,已经越过了五千万人口大关,还在极速增长中。但是坦桑尼亚还有许多未开垦的土地,渔业资源没有充分开发,人口极限不止于此。
至于说工业条件,虽然矿产资源不是很丰富,但是要看和谁比,至少欧洲的一群中小国家望尘莫及。如果满足初级的工业化是完够用的。非洲整体矿产资源在各大洲中不算丰富,资源集中在南非和西非,以及石油资源独树一帜的北非,坦桑尼亚的矿产资源在非洲也是中等之资。
交通上坦桑尼亚也还不错,位于印度洋传统的商业航道上,达累斯萨拉姆是非洲少数知名大港,在苏伊士运河开通之前,是重要的世界级商业节点,印度洋畔的明珠,历史上一时兴起的阿曼帝国就在此建立了分号——桑给巴尔王国。
由此可知坦桑尼亚的各方面条件都不差,那为什么发展水平这么低呢?
在恩斯特去非洲工作之前,受传统媒体影响,认为非洲贫困的原因只有一个,非洲人很懒,靠天吃饭。
但是来到非洲之后恩斯特发觉这种想法的片面性,这是一种表象。
多种因素才是造成非洲贫困的来源,在殖民者到来前,非洲大陆整体文明水平就很低,撒哈拉沙漠的隔绝导致非洲南部大多数地方是文明沙漠,只有西非和东非的埃塞俄比亚发展出了独立的文明,且极大受到了阿拉伯人的影响。
西非的班图人是最早向南开拓的人群,但是班图人也只是发展出了早期国家的文明特征,技术水平极低,向南迁徙还要穿越刚果雨林,和中非大草原这种野兽遍地的区域。中东的阿曼帝国在此扩张也仅限于桑给巴尔岛和东非沿岸,文明没有向非洲内陆扩张。
在中南非洲,广泛的存在着以狩猎为主的部落社会形态,蒙古草原上的部落受中原文化影响,发展出了政权。而在非洲却是政权的荒漠。本土土著过着和野兽抗争的生活。
西方人的到来,把这个以原始部落为主要形态的地区硬生生拉入了现代社会的体系中。
根据恩斯特自己的经验,这种破坏性的方式是难以使得本地土著融入现代社会形态的,就比如东亚天府之国的西部山区,在共和国成立之际还是奴隶制,经过近百年的融合和扶持还是难以改变当地人的一些习性。
何况不是扶贫而来的西方人和社会形态还不如奴隶制的原始部落制社会的非洲。
其实部落制对于当时的非洲人来说已经是十分先进的制度了。
当时的非洲很多地区还存在家族和村落这种最基础的形态,怎么说呢,就是非洲草原上的狮子也是以这种家庭为存在形式的!
所以非洲人的文明起点就很低,几乎等于没有,和史前文明保持在同一水准。
非洲在西方人的枪炮中被迫走上了开化的道路,这也是非洲独立后战乱不断的诱因。
坦桑尼亚当然不存在大规模战乱的影响,近代坦桑尼亚整体稳定在非洲国家里名列前茅。
但是坦桑尼亚人缺乏治理国家的经验,无史可鉴,起点低,社会固化又造成整体进步不大,虽然也有些发展,但是和整个世界比起来微不足道,就像后世的东亚和中东都远超非洲。
但是对比非洲一杆国家,坦桑尼亚已经可以说是非洲最成功的国家之一了。
恩斯特回想前世的生活经历不禁感到唏嘘,从一个基础建设完备的地区到一个基本没有基建的地区工作,就是灾难,后来恩斯特慢慢也就适应了那种生活。
当然现在不是回忆前世的时候了,自己可是穿越了历史回到近代的欧洲,新生活再次和自己招手,自己即将在历史的洪流之中寻求自己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