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灵苦笑了起来,她可从没想过自家师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能藏许多的秘密,叫各路人马乃至高高在上的妖皇都要来掺上一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究竟是什么样的‘璧’,能让这许多存在趋之若鹜
她盯着那个石台,忽然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
“我似乎是见过它。”玄灵低低道。“在我还没化形的时候,这东西应该是在地上的——有一天晚上我还看见它发出光来,几天之后东西就不见了,原来是被藏了起来。”
“这么说,那些毁了山门的家伙所找的正是这东西。”梁兴扬迟疑着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摸一摸那石台。然而紧跟着他又收回手来,好像石台上是有火在燃烧,会灼伤了他。
若是妖皇亲自来寻这东西,区区一个血咒定然是挡不住他的,这样的障眼法本身并不难以破解,他们先前转而用玄灵的血,也不过是因为不想再破坏此地,换而言之就是这血咒连他二人都能解开,更不消说妖皇,在妖皇面前这东西只怕顶多算是纸糊的,若他当年要找的真是这东西,也轮不到后来人再来烧杀掳掠一番。
但那些后来者又为什么要找这东西呢如果梁兴扬所料不错的话,这石台对天下人而言没什么用处,便是摆在他们面前,这也不过就是个最普通不过的石台,而若这东西的秘密当真现于世间,妖皇又绝不会放任不管,事情变显得有些扑朔迷离。
“这东西只怕对他们没什么用。”剑横秋倒是没什么顾忌地抚摸着石台,他是知道其中秘密的,不过眼下这情形算得上人多眼杂,是以他并没把事情挑明,石台在他手底下也散发出一点蒙蒙的光,这景象与玄灵记忆中的那一幕重合了,她走上前去也想摸一摸这东西,却听梁兴扬和剑横秋异口同声道:“不要动!”
玄灵愣了一下。
梁兴扬叹了口气,道:“这东西对你有害,它同镇妖塔同出一脉,我们两个我们两个身上都有道门术法,自然不大怕它。”
他说是不怕,然而也没有去碰那石台。剑横秋的手在石台上轻轻一抹,已然感觉到了手掌上传来的隐约灼痛之感。
不过那灼烧的感觉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一时半会还伤不到他。
所以他没有撒手,但这东西对妖族尤其是修为尚且低微的妖族其实还是有些妨害,至于他能想象到当年还在山上的人是为了什么把它隐藏起来,那一定是个比师父更加滥好人的存在,藏这东西一是为了绝旁人觊觎,二来定是因为山上人妖杂处,怕伤了妖族。
“就是因为这东西被藏了起来,才会越传越玄,引来灭门之祸。”剑横秋的手很用力地握在石台上,他并不是成长于此,但依旧能感到那种悲痛与愤怒。以他的性子自然是愤怒要压过悲伤许多,蝼蚁一样的人,也敢对他师父背后的门派动手若非玄灵已经复仇过无数次,他当下便要去将那些胆大妄为之人挫骨扬灰,叫他们魂飞魄散!
似乎是感觉到了剑横秋心中的杀意,石台上发出了一点红光。梁兴扬忽然把自己的腕子往身后一藏,沉声道:“你这样剑拔弩张的,如今又有什么用”
感知到了近在咫尺的同源之力,梁兴扬手腕上的链子已经躁动起来,隐隐勒进了他的皮肉之中,但这点痛苦还不能叫他如此惊慌失措,他只是怕把这秘密毫无必要地再泄露出去。
剑横秋把手一松,他的掌心已经是一片焦黑,只是在他注视这伤口的当儿,那些焦黑的皮肤便寸寸剥落下来,而后新的肌肤长出,连掌纹的模样都不曾变化分毫。他垂眼看着自己的掌心,冷笑道:“这东西也配与镇妖塔同源么挠痒痒一样。”
若非这东西生长于此,眼前又怎会成一片焦土人的贪欲是永无止境的,贪欲能引来多大的祸患却永远不会被任何人记住,哪怕最初的那场劫难就是由一个贪字引起。
剑横秋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他知道一切,可也依旧贪恋于强大的力量,又有什么立场去指责旁人呢
梁兴扬也没有反驳剑横秋,只活动了一下自己被勒得发紫的手腕,淡淡道:“事情是早已发生的,甚至连当年动手的人也已经死了千万次,比起这个来,我更想知道妖皇究竟是来找什么的,他既然不知道这里有与镇妖塔同源的存在,又是什么能叫他对人族地盘上一个贫瘠山头感兴趣呢”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喉头忽然一窒。
有什么一直以来都被他遗忘了,现下忽然很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从被围攻的师父与他,到这个寂寂无名的山头被妖皇光顾,这之间那条联系的纽带,似乎正是他们的师父
梁兴扬与剑横秋对视了一眼,头一次从对方的眼里发觉了一点同质的东西。
那是恐惧与不甘,另有一点难以置信。
他们的师父,忽然之间便与妖皇扯上了关系这简直是他们这近千年的岁月之中所听见的最耸人听闻的消息。
剑横秋忽然又低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有一点歇斯底里,隐隐约约流露出一点疯狂的意味,叫曹华和曹明都显得有些不安。
“看来你们接下来的旅途是注定要提心吊胆了。”剑横秋一抬头,神情有些森然。“我也要去见一见妖皇,叫他明白有些人看似一手便可以碾碎,实际上却是碰不得的。”
凌无名打了个寒战,剑横秋却是横了他一眼,淡淡道:“看来你已经清楚尸妖之间的联系了,不过你已经修炼成了妖丹,我再取丹也要耗费些精神,还是不划算的。”
梁兴扬倒是很满意这个结果,他本就不敢把曹氏姐弟与剑横秋一起留在山上,眼下便是把剑横秋赶走了也不能保证他不会再折返回来,若剑横秋真要与他们同去,倒是省了他不少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