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显示出自己的种种纷乱心绪来,只是对着梁兴扬冷冷一笑道:“那你待要如何杀入城主府,把那颗鸟头砍下来”
这话听上去有点像是在骂人,可蓝玦的头的确是一颗鸟头,是以也没人能说得出什么反驳的话来,梁兴扬听出他的不满与讥诮来,也不过是微微笑了起来。“师兄,你说出这样的话来可真是叫我大吃一惊——可我还想活着从无终城里走出去,自然不会用这么蠢的法子。”
他抬头看着城中那一座富丽堂皇的城主府,同这处处阴沉的无终城相比那一座府邸是流光溢彩的,蓝玦毕竟是一只孔雀,世上的孔雀总都无法拒绝让自己的住地富丽堂皇起来,梁兴扬与蓝玉相交也不算泛泛,又因着先前想要一块孔雀石的缘故对孔雀一族下了力气研究,很轻易就看出蓝玦在哪里用了心思,他甚至能猜到蓝玦是住在什么地方。
孔雀一族,从不愿意屈居人下,蓝玦所在的地方一定能看见这城中一切的风景,是整个府邸的最高处。
梁兴扬望着那里,嘴角有冷冷的笑意。
他道:“我更想让他主动来见我。”
剑横秋狐疑地看着他,心想自己这个师弟是不是疯了在说些胡话,却见梁兴扬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根羽毛来。那是孔雀的冠羽,若说孔雀的尾羽尚算有迹可循的话,这冠羽就很难寻得了,一来是太过小巧二来是很叫孔雀一族看重,更不用说梁兴扬手中这一根颜色略略深沉,一望便知道是龙雀的冠羽。
“是你那位故交的冠羽罢”剑横秋嗤笑一声。“这东西他也肯给你”
梁兴扬却淡淡道:“是我趁着他被烧成秃毛鸡还在昏迷之中时拔下来的,这根冠羽有些特殊连天火都未曾焚毁,我想肯定是有些特殊之处,后来旁敲侧击,知道龙雀看见这冠羽便会知道它曾经属于哪一只龙雀,虽然还会再长出来但长得不算快。”
说着他忽然忍俊不禁起来。“所以我再见蓝玉的时候,看见他头上仿佛还是没有长整齐。”
剑横秋不与他玩笑,冷着脸问道:“那你待如何”
梁兴扬冲剑横秋一笑,手上动作倒是快,只见他屈指一弹,那根冠羽便化作一道流光不知何处去了。
剑横秋一愣,又问:“你在上面施了定踪咒就不怕被蓝玦知道这东西不是他族人送来的”
梁兴扬却是一头雾水地望着剑横秋道:“他当然会知道这不是蓝玉送去的,你会把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拔下来给敌人送去么只是他看了这个一定会来,也知道该来什么地方。”
入夜,无终城一角的高塔之上。
这座高塔其实已经很破败了,是从前人族修筑而起的,此时人族已经不在无终城生息繁衍,塔却是留了下来,只可惜疏于管理而破败不堪,若是不会御风而行的一定不敢上这塔来,是怕自己会一失足掉下去。
猫都是喜欢高处的,玄灵在塔里倒是呆得自在,梁兴扬不许她和凌无名上塔顶去,她便饶有兴致地拉着凌无名四下里游荡,倒是凌无名总是一脸的担心,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张望一番,他还没习惯于自己已经能够凌空行走这件事,总以为踏错一步就会摔个粉身碎骨。
而梁兴扬和剑横秋正在塔顶。
他们到塔顶的时候,那里已经站着一个男子了。男子穿着一身蓝色的衣衫,衣衫上织锦描金十分富丽堂皇,即便是在月色下都足够叫观者眼花缭乱。
男子在月下一回头,梁兴扬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是看见了蓝玉。
一样是绝色昳丽的一张脸,眉梢眼角都有细细的金线,在月色下闪着光。只是那眉眼不像蓝玉一般温柔,是凌厉而有些阴狠的,再多看一眼便能看得出分别来。
梁兴扬瞧了他一眼,便很笃定道:“蓝玦。”
蓝玦低低笑了起来,他的声音有微微的沙哑却并不显得难听,倒是显得更勾魂摄魄了些。
“我见过你,蓝玉知道你手里拿着这东西么”
“他不知道。”梁兴扬知道蓝玦是认出自己来了,可是一点也没有慌张的意思,只含笑道:“你竟还记得我,可见你的记性不错。”
“怎么能忘呢”蓝玦的声音起初如同梦呓,渐渐却激动起来,似乎恨不得将梁兴扬拆骨扒皮。
“我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杀了我亲爱的弟弟,他以为在人族的地盘上渡劫就能瞒过我,我本可以成功的,如果不是你横加阻拦,现在我就不是什么无终城主,而是孔雀族的王了!”
“这话你可不要叫你的陛下听见了。”面对蓝玦凌厉的气势,梁兴扬却是没有任何的退让。他甚至是姿态闲适的,就好像在欣赏这凋敝之地的景色与塔顶呼啸的夜风一样。“在你心中,这个城主比不得一族之王么也对,你毕竟是一只孔雀,不大喜欢屈居人下,可是你就算是王,上面也还有皇者。”
蓝玦被他激得两眼血红,终于忍不住出手。他仰头发出一声厉啸,四面的风便像是有了意识一样冲着梁兴扬和剑横秋席卷而来,每一缕风都像是利刃一般袭来,可梁兴扬依旧只是笑,甚至还有心情调侃一二。
“当心些,可不要把这座塔给拆了。”
他手上托着个什么东西,在狂风里发出莹莹的光来,另一只手则放在剑横秋肩上。剑横秋不大习惯这种太过亲密的举动,但他也没有动弹,因为四面的风很厉害,他要抵挡总是要废些力气的,只要和梁兴扬显着是一个整体,那些风就不用他去费力气抵御。
“你竟有定风珠。”剑横秋讶异道。
“意外之喜,我本以为是旁的东西。”梁兴扬也悄声回答,剑横秋当然知道他这意外两字从何而来,只怕是梁兴扬在收集奇异玉石时偶然遇见到了定风珠,不想他竟有这样的运气。
蓝玦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风没能起到作用,于是风渐渐停了,梁兴扬听见他冷声问道:“你是为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