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横秋便不言语了,等着梁兴扬折腾秋雁的梦境,只是他看着四面的场景总觉得有些眼熟,不由得细细思量起来。
他这些年间去过太多的地方,很多事情都早不放在心上,如今看什么地方眼熟也不奇怪。
可不知为何,看着看着,剑横秋总觉得心头有些酸涩意味。
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剑横秋按着自己的眉心,不知怎地有些不安。
是他被这梦境影响了可若是会造成什么影响,梁兴扬应当不敢不说。
梁兴扬看着眼前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来,那道人影看着有些模,也是一身有些俗艳的绫罗,眉眼间却是有些凌厉阴鸷的意味,让梁兴扬一看之下便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师兄,他似乎同你有些相似。”
剑横秋横了他一眼,又转眼去看那个人影,一看之下也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无他,这不是梁兴扬为调侃才说出来的话,而是真有些相似。
这让他觉得不大舒服。
那个不知是人是妖的家伙竟与他是如此相似这可不会是什么前世与转世,他自问也灵魂完整不至于变出一个分神来。
但他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看着这个生在秋雁记忆里的人影在原地徘徊,这人有什么秋雁不知道的心思在梦中是一概体验不出来,他们只能看见秋雁心中所想的那个人,只是越看越觉得有些奇怪,一个两个都眉头紧皱。
原因也很简单。
这人行为处处透着古怪,与秋雁相见是行踪不定,秋雁竟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作何营生的,按说高门大户里便是养个丫鬟不至于是个蠢人,小姐的贴身侍女就更该聪明伶俐些,秋雁却从未起过疑心。
剑横秋看了半晌,评价道:“看上去像是中了什么迷术一般。”
梁兴扬也觉得有些像,只是越看越觉得谜团甚多,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剑横秋说到底还是有些不耐烦,却不知道为什么不曾把搜魂两个字再宣之于口,不是因为觉得梁兴扬会拒绝,而是心中有些不想。
这便更让他好奇自己与眼前一切的关系了。
两百年前那时候他的确是曾回到过人族,是为了取一颗定魂珠把自己的魂魄安养一番,那定魂珠而今还在他身上,可是要细细回想发生了些什么,其中竟还真有些空白之处。
这不大正常。
没有人动过他的记忆,这只能是他自己抹去的。
他为什么要抹去最近的记忆
剑横秋沉默了片刻,道:“让我看看后头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这让梁兴扬反倒是有些诧异了,以他对剑横秋的了解,剑横秋应当是绝不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的。联想到之前剑横秋看着四面时那一点迷茫的神情,难道这秋雁和他还真有些关系毕竟剑横秋这五百年乃至于更长的时间里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剑横秋不说他不曾问,眼下的确一无所知。
他只是依言拨动了这个梦境,让画面径直转到秋雁为人记忆的最后时刻。
剑横秋不问,梁兴扬其实也很好奇这之中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四面是一片荒郊野岭。
一个丫鬟会来这样的地方,本就显得有些奇异。
剑横秋再回过神来,忽然发现自己是与秋雁正同乘了一匹马。
他其实也同女人打过不少交道,然而不知道是因为这梦境太逼真还是旁的什么,少女身上的芬芳滋味扑鼻而来的时候他一瞬间竟觉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秋雁看上去似乎很开心。
她说四面风景很好,剑横秋踌躇片刻也不过只能答一个好字,他看着四面只觉得这地方穷山恶水谈不上好,且他知道这附近便藏着个聚阴之地,便总觉得这男人把秋雁带来是另有所图。
她还说这些日子小姐将要出嫁,不知道来日自己随着小姐出嫁的时候还能不能时刻看见他。
梁兴扬本饶有兴趣地在一旁跟着,闻言却忽然一顿,面色凝重地看向剑横秋,道:“我想到了一种可能。”
剑横秋侧过脸来。
“你是想说这小子就是她家小姐的未婚夫婿吧我也早想过了,他就算是个妖族也未必能在那样的宅院里来去自如,应当是有另一重身份若是与自己的未婚妻见面倒算得上是一桩借口,但是他如何能把人瞒得那样紧”他冷笑道。
“妖法,然而妖法微末。”梁兴扬低低道。“我想,他可能的确是妖族,而这妖族修炼走了捷径,是用聚阴之地与女子性命修炼这荒郊野岭没什么人来,他才会处心积虑去骗女子与他来此,若是本领高强径直摄来便也是了”
他眼中满是思索之意。
“未必仅是如此。”剑横秋皱了眉头。“可能是这姑娘的八字有什么特异之处才会被盯上。”
“你对她倒是有些上心。”梁兴扬先是笑了一声,然而看剑横秋没有要接他玩笑的意思也敛了笑容,道:“究竟如何,还得看完再说。我观这四面山川地貌,何处聚阴已经十分明显,只劳烦你引她过去了。”
剑横秋的神情更难看了些。
“此事非要我来做不可你把她原本的记忆唤出来不行吗”
梁兴扬更显诧异,一时间竟是分辨不出来剑横秋是不屑于做此事还是不忍心做这种事。
半晌,梁兴扬才回过神来解释道:“不是不行,但我想挖掘出更多的秘密来,这些问题需你来问。”
剑横秋看着他诚恳的神色,怒哼了一声跟着策马前行。梁兴扬在一旁把问题念与他听,他便一条条问出来。
问秋雁生辰八字,问她受雇的是什么一个地方,问这城中是否还有其他女子失踪,剑横秋虽然智计不输旁人可眼下问秋雁话的时候却显着有些僵硬,好在秋雁是做了两百年的鬼了总有些不清不楚,眼下被这么一连串的问题抛过来只顾着一一答过,并没起什么疑心。
梁兴扬在一旁听着,偶尔抬头看一看四面,眉头是皱得愈发之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