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自成为凶兽以来,小花跟着陈瑜远没有从前那样惬意。不说其他,只是昏迷过去,短短一天一夜,小花已然经历了两次。如果它还只是寻常小兽,说不得进入如意宗之前,陈瑜会将他交给四方照顾。这样一来,误打误撞之下小花反而最安全。
从进入如意宗开始,陈瑜一直依赖着小花的灵觉天赋。它也从没让陈瑜失望,好几次明明自己非常虚弱,但还是出声为陈瑜示警。就像这次。
直到黑亮虬劲的树根缠满陈瑜全身,他还在喜悦着小花终于苏醒。待心中升起强烈的危机感之时,陈瑜脸上的笑意甚至还在扩大。
一切发生地太过突然,便是离陈瑜最近的那一层,被垂吊着的四十多人都只是觉得眼前一花,然后要解救他们的陈瑜,就被树根缠地密不透风。
最上面的司马错、白知云等人,因修为神识被禁,谷底又有雾气笼罩,他们看不到详细情形,只知道浑身散发着淡紫色光华的陈瑜,突然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八息!”司马错、白知云等人,凡是目睹陈瑜第一次将筑基宝剑插入树干的修士,一直在心中默计着时间。如今陈瑜被树根死死缠绕,他们只能在心中哀叹着这个数字。
才八息,距离雷弧击毁筑基宝剑只剩两息。所有修士心中都有一个荒谬的感觉,他们有生以来浪费的时间又何止十个、百个时辰,而真正决定他们生死的,却是这区区两息时间!
司马错心中计着时间,一边将目光移向陈瑜第一次插入的筑基宝剑。其他修士也是同样动作,他们如今只能期待,陈瑜将宝剑插入的足够深,枣树妖在最后的两息之内,没能将宝剑拔出。
然而目之所见,却令司马错等人的心直往下沉。只见此时在那宝剑上,无数细小树藤,奋力之下已然将宝剑拔出了一寸、两寸。宝剑正在不断被拔出,依着眼前速度……司马错轻轻闭上眼睛,他知道两息之内,树妖定会将宝剑拔出并且扔向远处!
再说陈瑜,只觉眼前一暗,浑身被虬劲的树根紧紧绑缚。枣树妖明显已经盛怒,它的树根勒地太紧,直勒入了陈瑜的肉里。
这一次树妖并没有留下陈瑜的脑袋以方便其他人辩认,油亮水滑的树根,带着异常难闻的气息死死勒在他全身上下。陈瑜被勒地喘不过气来,心中却在想着,怀中小花恐怕又要被勒晕过去。
八息!陈瑜也在计算着时间,但除了一阵阵的窒息令他很不舒服之外,他的心中并没有恐惧之意。这一次,他总算给自己留了后手,在脱开树藤掉落下来之前,他将一枚替身符塞进了司马错的衣领。
只要这些树根再用力一些,只要这些树根将他的身体勒断,那时枣树妖会发现,自己擒获的,只是一张正在焚毁的符宝。而陈瑜将在二十多丈高空,以受伤之躯重生。
时间过地可真慢,被树根缠绕了全身的陈瑜,在窒息下只觉得眼前金星乱窜,他都不想继续计算时间了。
九息,还有一息……
突然,一道闪电在树妖茂密的树冠形成,并且真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雷弧霎那穿过树冠,直直击中在树妖粗壮的树干上!
陈瑜将筑基宝剑插入地太深,如今在无数细小树藤的奋力之下,筑基宝剑被拔出了足足一半。然而树藤太多太密,宝剑每被拔出一寸,立即会被树藤紧紧缠住。如此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露出树干的剑身,永远只有不到一寸!
山谷不太大,雷弧击中树干之时,喀嚓之声立刻在谷中炸响。被垂吊于半空的司马错、白知云等人,在树冠被击毁的瞬间,只觉身子一轻然后脑中轰然。
这一记雷鸣加回音,令他们心神剧震心思大乱。正在向地面掉落的他们,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自己计错了时间,还是如意宗的雷弧,其实只需九息就可出现。
正在等死的陈瑜,有树根缠地太紧反而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他只是隐隐听到一记雷鸣,而此时他才数到九。心中虽然诧异,但浑身突然一松,却实实在在的告诉他,如意宗的雷弧真的只需九息就可以出现!
迅速运转修为一个周天,驱散心中各种不适,陈瑜猛地浑身用力,嘣嘣几声脆响,缠绕在他身上原本油光虬劲的树根尽作粉碎。
树妖死了!
尽管它有着令人羡艳的漫长寿元,但它终究只是凝气十层境界的妖修。雷弧可以瞬间击毁筑基法宝,同样可以瞬间将它击杀。
地面因树根的拢起已然不复刚才的整洁,最粗可达丈许径圆,最细仿若毫发的树根上,油亮的光泽正在迅速退却。离地面最近的那一层修士,已经纷纷掉落。他们的修为神识一时没能恢复,无法控制身形只能砸中地面的树根。
已经不再油亮的树根,只是瞬间就像风干了数百年般,于咔嚓脆响中被众修士砸成朽木。
抬头看去,更多的修士正在吱哩哇啦惊叫着掉落。还好这里的修士都各有手段,高处的修士很快恢复了神识修为,纷纷各施手段召出或飞剑或楼船,甚至还有以飞梭、盾牌为飞行法宝之人。一时间各显神通,尽量不让自己成为修仙界被摔死的修士。
陈瑜看去的,却不是这些修士的本事,而是刚才那一记雷弧之后,天上云朵一阵搅动,有阳光自云缝里透出。
这是怎样一翻美景啊,谷中雾气尚未散去,朦胧的阳光在云缝里穿行,拖出一道道朦胧的光柱。而天上的云朵,似被不奈烦的仙人乱揉一气,只片刻,就为阳光誊出了地儿。
天亮了。
浑身被勒的酸痛慢慢散去,伸手入怀轻抚着小花柔软的毛发,感受着它微微起伏的小腹,陈瑜终于放下了心。他是真怕刚才树根勒地太狠,将还只是凶兽的小花给勒死。
“陈师兄看什么呢”司马错终于落地,也直到此时,他才知道这棵枣树需要足足四五十人才可合抱。看看地面上一片狼藉的树根,来到陈瑜身边问道。
“让司马师兄见笑了。”陈瑜收回目光,向谷中众修士看去。这里上千修士有的向陈瑜抱拳一礼算是谢过,然后驾着法宝迅速离去,但还有更多修士留下。
陈瑜看看身侧巨大的妖树,心中冷笑一记,向司马错道:“自早春时节下山,我在外已经漂泊了大半年。刚才看到天上云彩不断翻涌,想起我在泽薮院的观海楼。不同的是,以前我居高临下看云海翻腾,今天仰望着看去,竟别有一番景致。”
“陈公子……”这时,黄翔几步来到陈瑜附近,嘴型不断变化似正在说着什么。然而陈瑜之前在枣树干上插入了足足三把宝剑,第一把宝剑引动了雷弧击杀了枣树妖解救了众多修士,如今第二个十息已至,又一道雷弧击毁了景植的筑基宝剑。
这道雷弧的轰鸣声,令整座山谷都震了一震,黄翔说了什么,陈瑜竟是根本没听到。
黄翔一句话说完,与陈瑜对视几息。他等着陈瑜回应,而陈瑜希望他再说一遍。
“黄兄再说一遍吧,刚才我们没有听清。”还是司马错想明白其中关键,离开陈瑜向黄翔靠近几步,道。
“我是想说……”黄翔脸上浮现怒气,狠狠瞪陈瑜一眼才再次开口。
但刚才说了,陈瑜插入树身上的,共有三把宝剑。黄翔好巧不巧的,再次开口时第三把藏拙剑引动了雷弧,山谷中再次雷声轰鸣,而陈瑜仍然没有听见。
众修士抬头向枣树看去,原本萦绕于树身的濛濛青芒,遭了三次雷击之后已然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表皮枯燥再无丝毫生机。而且原本高可达二十多丈的参天巨木,此时只剩下堪堪十丈的样子。只是眼前枣树仍然粗壮,残留下的十丈树干,仍然需四、五十人才可合抱。众修士看着妖木残体,目中不可抑制的,全都露出了强烈的贪婪之色。
其他人都看向枣树之时,陈瑜仍然愣在那里并不作答,黄翔顿时恼羞成怒,大吼道:“你敢耍我!”
只见他轻拍储物袋,瞬间擎出一把雪亮的宝剑。这是一件筑基法宝,黄翔手握宝剑全力催动间,竟纵身跃过两人之间狼藉的树根,直冲陈瑜一剑斩来。
这一幕太过突然,谷中其他修士被雷呜所震,一些修为低弱之辈在接连两声雷呜轰隆声中,此时正头晕眼花,见得这一幕纷纷大惊。这黄翔是疯了还是傻了,他们刚才可都立下了道誓,如今谁敢向陈瑜出手
心中大怒!陈瑜是真没听到他说什么,但陈瑜性子再和善却从不会逆来顺受。右脚轻抬幽光乍现。手中并无动作,幽光剑在陈瑜神识控制下,嗖地一下向黄翔攻去。
黄翔右手握剑令其右助空门大开,幽光剑飞行之际血光乍现。同时黄翔啊地一声痛呼,还在半空的身子被幽光剑大力一带向后落去。
待其刚刚停稳身形,似想要重整旗鼓再次向陈瑜攻来。这时,幽光剑神出鬼没地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直指着他的眉心。
“黄翔你干什么”陈瑜当真大怒,盯着右助血流如注,将半边身子已经染红的黄翔道:“有什么话你再说一遍,刚才我确实没听清!”
感受着右助传来的剧痛,然而令黄翔心中大惊的却是,身为修士受伤之后第一时间以修为止血,但修为运转到右助伤处突然出现迟滞,任他如何努力竟是难以止住鲜血狂流。
再看陈瑜,他已经说了三遍想要眼前这株妖木,而陈瑜竟至今装作没听到,还装地那么像!有心再次出手,但右助传来的剧痛太过猛烈。黄翔骇然看一眼指着自己眉心的幽光剑,再充满怨毒地看陈瑜一眼,竟驾着自己的飞剑冲出山谷霎那离去。
“他到底想说什么”收回幽光剑,陈瑜低声喃喃几句。再次看向谷中修士,向他们抱拳一拜道:“各位,在下定会遵守道誓,绝不与各位抢那劳什子人皇令牌。不过在下终是救了各位性命”指了指身后巨大的枣树,道:“这株妖木,在下要带回宗门,为家师炼一炉丹药。若各位再没有其他事,还请就此别过!”
众修士相互看了看,一些人准备着就要离去。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凝气十层的灰衣修士突然一拍储物袋,取出一件筑基盾牌祭起挡住头顶。同时,只见他双手法诀连连变幻间,凝出数十颗炙热的火球,呼啸着向陈瑜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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