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在陈瑜的坚持下,紫苏终于强令自己盘膝打坐以镇定心神。而陈瑜继续抬头看着石室天花板上的彩绘,看着那一团团星云,一颗颗被命名的星辰。
陈瑜记星辰名字太专注,他没有留意到,刚才紫苏吐血跌倒之时,自己心慌之下将那根儿臂粗的红烛随手丢弃。此时两只松鼠正围在红烛边,小白以凝气六层的修为,在炫耀也好满足小花的好奇心也罢,它再次点燃了红烛。
这间无门无窗的石室呈九五之势,而且在数十颗月光石的照耀下已经亮如白昼。因此红烛被点燃的光亮,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同时,小花和小白围着红烛蹦蹦跳跳,也没有注意烛焰偶尔并不正常的轻微摆动。
“金、木、水、火、土、日、月、冥八星,会不会和修仙界的八大灵根有关系”彩绘星空里,凡是被命名的星辰陈瑜都要非常留意。这些彩绘不知为何无法以玉简拓印,陈瑜必须找出规律寻找将它们记下的办法。
“当初正北方的这颗星叫北极星又叫紫微星,旁边勺状的七颗星名曰北斗,从勺口至柄依次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陈瑜饱读典藉,但他从未见过如此清楚明白的星空。于他而言,若抛开修仙理念不谈,这石室的星空,实在可令他大开眼界!
而且这些被命名的星辰很混乱,彩绘更是在岁月的侵蚀下,有些星辰已经消失不见。比如这个勺子般的七颗星辰,它们还有另外的名字: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以及,彩绘中已经消失,但名字仍然存在的左辅、右弼二星。
陈瑜终于知道,自己以星辰为阵法进行攻击时为何没有丝毫威力,因为有了这左辅、右弼之后,和其余七星所组成的,就不再是勺子,而是一道没有任何规律的图案。陈瑜感觉这个图案似在哪里见过,但这种似曾相识太不靠谱,他清楚今日之前,自己从未如此清晰的看过星图,因此并没有在意这个“似在哪里见过”。
“记住了多少”小花和小白的吱吱叫声,在空旷的石室里激荡着回音,陈瑜正潜心记忆,紫苏稍稍平息了紊乱的修为之力,来到他身边问道。
“师姐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陈瑜性子随和,向来没有主见。然而在此时此刻,他这个性子反而帮了他大忙,至少他无须像紫苏一样太执拗。
先关心地叮嘱一番,见紫苏脸色仍然苍白但眼神已经重新坚定,陈瑜道:“我已经全部记住了,师姐你看,这些被命名的星辰之间,本来是有细线相连的。只是年深日久彩绘开始斑驳,因此连接的细线变得断断续续。”
说着,陈瑜以紫微星为中宫,沿着四方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延伸出二十八星宿,直至天罡地煞一百零八星,在石室星空中都有非常清晰的脉络。
一盏茶之后,紫苏依着陈瑜找出的规律,同样记住了所有被命名的星辰。
“这些星辰,果然是真实存在过的!”紫苏的声音有些清冷,陈瑜害怕这样的师姐,拉着她的手,担心道:“师姐……”
“你想过没有,如意宗是被谁所灭”被陈瑜握住手,紫苏才发现自己的手很凉,但还是向他问了杨冬儿之前问过的问题。
见陈瑜脸上害怕的神色已经深重,紫苏僵着的俏脸挤出微笑,道:“或者你这么想,每到晚上,如意宗未什么会变得暴雨滂沱据典藉记载,即便如意宗的夜晚没有雨雪,也会被厚重的乌云完全笼罩,你可想过为什么”
小花和小白还在蹦蹦跳跳,它们的欢快的吱吱叫声,与紫苏强打起精神的声音,一起在石室中泛着回音。
“师姐,你、你到底想说什么”这天花板上的星空多少也对陈瑜的修仙理念产生了冲击,加之他刚才潜心记忆这些星辰,脑子多少还有些转不过弯来。听着紫苏的连翻发问,他感觉似抓住了什么,但翻翻找找却什么也没抓住。
“毁灭如意宗的那个人或者势力,应该拥有我们难以想象的大神通!”紫苏稍稍沉默一阵,组织了语言,道:“他们灭了如意宗不说,还以大神通创造了每到夜晚,遮蔽如意宗的乌云暴雨!”
“哪里会有这种神通术法”陈瑜心中发寒,犟着道:“若当真如师姐所言,那人既然可以毁灭如意宗,那何不直接将如意宗从世间抹去在我看来,抹去如意宗存在过的所有痕迹,可比无数年来,维持如意宗每个晚上的大雨更容易!”
陈瑜说得很有道理,就像但凡被紫阳宗攻灭的宗门,定是毁其道场、拔其宗祀、攫其典藏、焚其山门。一些想要捡漏碰运气的散修,去了那些宗门原址顶多找几株灵药,寻几颗散落的灵石,得一些无关痛痒的功法残篇,如此而已。可以说,凡被紫阳宗所灭的宗门,除了清风明月一概不留,
一个人的眼界智慧,在阅历浅薄如陈瑜和紫苏一般,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们的生活环境。就像现在,紫苏也认为陈瑜说得有道理,她从小耳濡目染,早已形成了毁人宗门则斩草除根的常识。因此,尽管有心辩解,但她也知道,比起维持术法,将如意宗彻底抹去更容易。
“那如意宗的夜晚怎么解释”紫苏性子执拗,而且她很快想到一个不是佐证的佐证,道:“你记不记得月芽湖,不论如意宗的夜晚如何的大雨滂沱,月芽湖的水位始终不升不降”
还是限于眼界智慧,其实紫苏这个佐证非常有力,然而紫阳宗的典籍从未记载过这种,只下雨不涨水位的术法,因此连她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
“师姐啊,我十岁之前刻苦读书准备考科举,虽然那时父亲能为我找来的书籍并不多,但我还是在字里行间知道,雍国有很多水利!”陈瑜自己都没察觉,他明面上似乎是在反驳紫苏,其实是在令自己宽心。
只听他道:“那些水利有夺天地造化之功,于大川大河修建水闸,明明是逆流而上,但通过水闸可以在局部河段形成顺流之势,以此保证往来船只始终一日千里。”
“至于师姐说的,任如意宗每个晚上暴雨如注,而月芽湖水住不升不降。”陈瑜还拉着紫苏的手,侧过身子看着她,道:“师姐忘了,据典籍记载,月芽湖底有很多神秘通道连接着未知之地在我想来,那些通道就是用来调节水位的。”
说着,似为了让石室的氛围轻松一些,陈瑜松开紫苏的手,双臂伸展目视着星空彩绘,豪情道:“将来等我成为一殿之主,一定要整修鉴湖,让它也成为不论旱涝水位不升不降的一处福地!”
被陈瑜松开手,紫苏还稍有些失落。但听着陈瑜的豪言壮语,她心中终于暖洋洋的。鉴湖很大,但位置稍嫌偏远,就在陈瑜这次外出时采茶的那座矮山脚下,因此灵气不占优势。
她平日只有在白鹿殿才会大声笑放肆哭,平常性子偏冷,没事的时候常常去鉴湖想少女心事。因此她知道,陈瑜要整修鉴湖,更多的是想让那里变得鸟语花香,好让自己再去鉴湖发呆之时能有个好心情。
紫苏没有发现,随着陈瑜的反驳,她的脸色终于好转,心情也变得轻松了。
呈九五之势的石室里太安静,小花和小白还在吱吱乱叫。那根红烛只有尺许长,其实不该到现在还没有燃尽。
对于这一点,小花正在鬼迷心窍没有发现,而小白在今日之前,是根本没见过蜡烛的。更何况为了让小花觉得高兴,小白一直在不断熄灭红烛,然后又重新点燃。因为如意宗关闭在即,小白这只小妖兽,很想多看看小花傻笑的样子。
“那还有一点!”见陈瑜脸上已经现出无奈之色,紫苏探手拧住其耳朵嗔道:“你还敢不耐烦你以前修炼的时候我都没有不耐烦!”
“师姐你说,我听就是了,快松手!”陈瑜耳朵吃痛投降道。
他们的举动被两只松鼠看在眼里,小白看了看自己的爪子,有些遗憾地再看看小花的耳朵。在小花的冷颤中,两只松鼠再次吱吱叫了起来。
“那天晚上的星空异象怎么解释如意宗乌云暴雨的真实用途,会不会是为了掩盖星空异象”松开陈瑜的耳朵,紫苏又变地忡忡。
事实上,若非那天晚上的异象,即便在这石室里看到非常清晰的星空彩绘,她也只会当成是如意宗弟子的涂鸦之作。但那种出现在天空的异象,再有石室彩绘相佐,就不得不令她胡思乱想,毕竟那异象,出现在令修士不得不重视的天空!
“蜃楼!”那晚的异象是根本绕不过的坎,陈瑜刚才一边记忆彩绘星辰,心中一直在推测着那晚的星空异象。
还是那句话,陈瑜始终认为,将如意宗彻底抹去更容易。至于维持着如意宗每个晚上的乌云暴雨,陈瑜认为太出力不讨好了。但是他有意或无意的竟忘了,如意宗有一座如意宫,而如意宫,不论遭到什么程度的破坏,下一轮修士进入之时,它仍然完好!
“我以前为师姐演示过小孔成像的,只要光线合理,墙壁上可映照出屋外的车水马龙。”这个解释太牵强,比如出现异常天象之时,如意宗突然有片刻的雨住云散。而且若仔细回想,正是从那一天起,如意宗滂沱的暴雨逐渐转为缠绵细雨。
但陈瑜振作起精神,向紫苏展颜一笑,道:“这说明,这间石室一定存在了小孔。说不定在我们亮起月光石之际,外面某处再一次出现了奇异天象!”
紫苏也知道陈瑜的说法太牵强,但她又能如何反驳,更何况她也不愿反驳。她希望陈瑜说地就是事实,哪怕陈瑜在骗她,她希望这个骗,是永远!
“好吧,我们继续找出口。”紫苏也振作了精神,但很快就蹙起好看的眉头,愁道:“可我们上哪找出口呢”
“师姐,我们”陈瑜确定自己已经记住了那些被命名的星辰,犹豫着向紫苏道:“我们抚去四周雕刻上的灰尘,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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