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孟飞浅怎么现在走了”陈瑜揉着太阳穴看着楼船前方,无数正在飞逝的流光里,有一道属于孟飞浅。
“他被李重楼追杀,如今身上又带了更多宝物,当然要早点离开。”曾新瑶重新坐下,道:“李重楼必然以为,孟飞浅会跟我们在一起,直到养好伤势。但孟飞浅反其道而行,趁传送阵还在运行的当口至少离开金镛城范围。”
“你离我远点!”
当所有人都在感叹祖地修仙界之惨,都在感叹曾新瑶同样心机深沉,都在感叹紫阳宗弟子个个逆天之时,只有纪妃月还在嫌弃自己的兄长,顺带着连郑惜云也被她嫌弃。
尽管换了衣衫,但是说实话,郑维新等人身上的恶臭,远不是换几件衣裳就能掩盖的。
“陈兄知道我会在半路上等你”郑维新喝口茶掩饰尴尬,与幻音谷弟子斗法,输了固然没命,可赢了之后的处境更令人抓狂。
微微一愣,陈瑜揉着太阳穴,苦笑道:“实不相瞒,我今日头痛欲裂,并没有心思想其他,也没想到刚才竟不是偶遇。”
“被人夺舍,记忆被人肆意翻搅,侥幸未死,区区头痛也就算不得什么了。”卢沐林安慰陈瑜道:“放心吧,据典籍记载,这种头痛过两天就会缓解。”
“嘿,我被人夺舍已经有了经验。”陈瑜双目弥漫着血丝,苦笑一句道:“这次,我没让黄砀看我的记忆。而且不用等两天,回去吃一副安神药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
本来打算连夜前往宁州,但陈瑜不适合颠簸,而且小花初晋凝气九层,它也需要时间稳固境界。
原本看陈瑜一副憔悴模样,郑维新想着要不要向曾新瑶请教。听他这次没有给黄砀看自己记忆,这一点令他极为吃惊,陈瑜被夺舍了多少次,竟练出了这一手。
或许陈瑜比曾新瑶更厉害。怀着如此想法,郑维新道:“之前在确山,陈兄将噬金兽卖给那么多人,应该意有所指吧实不相瞒,在下有意对付幻音谷,但思来想去不知该如何下手,还请陈兄指点一二!”
“嗯——你身上太臭了,你就不能去远处走走吗”纪妃月再次捂着鼻子大叫。
“妃月姑娘、青禾姑娘还有郑姑娘,我们不跟他们同席了,我们去别桌擦些粉吧”见纪兴言似要发怒,而且郑维新已经有些不耐烦,曾新瑶率先出声,阻止他们发作。
“怎么,纪姑娘仗着有纪大长老膛腰也就罢了,现在连你也敢如此嫌弃我吗”郑惜云却以为,曾新瑶这是假擦粉之名,实际上也是嫌她身上有味。
“郑惜云!”郑维新不敢冲纪妃月发火,对郑惜云却没任何顾忌,当即沉声道:“跟新瑶姑娘去另一桌!陈兄,请!”
“你吓到我了。”陈瑜从满是血丝的眼睛里揉出泪水。曾新瑶带着几个女子另设几案,而令这里所有人都无语的是,纪兴言竟跟着郑惜云,一起去了女子那一桌。
这一幕,连纪妃月都觉得丢人而当作没看见。
陈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此时装作思索道:“到目前为止,那些小宗门先且不论,不惜重金从我这里买走噬金兽的,有荥阳郑氏、魏国、南郢恒氏和天理教。”
“郑兄或许可以建议贵家主,邀请其他三家,通过噬金兽一起参悟幻音谷功法的秘密。”陈瑜建议道。
幻音谷太强大,强到连中洲五柱都不得不重视;幻音谷的手段太惊人,除了役使妖虫,他们还能役使尸体。如此强大的幻音谷,在诸方势力争夺人皇大位的当下,令人不得不重视。
“陈兄有所不知,若能一窥幻音谷功法秘辛,我荥阳郑氏可独战幻音谷!”郑维新闪动着小眼睛道。幻音谷太强,强到任何人都会觊觎其无数岁月积淀下的底蕴,甚至若能将幻音谷收服,那么在接下来的大乱中,绝对是一股巨大的助力。
“我知道郑氏有很多老不死、呃老前辈……”陈瑜赶紧改口,但赵抽、雷被已经笑出了声。见郑维新的小眼睛里闪动着不满之芒,陈瑜扭头道:“新瑶姐,你帮郑大公子解释一下。”
“一边儿去!”曾新瑶轻斥陈瑜一声,向司马青禾道:“你想问的不是慕容纵,竟是司马钧”
“新瑶姐,帮司马钧一把!”陈瑜突然心中一动,向曾新瑶传音道。
“何须新瑶姑娘解释,郑氏如果独力攻打幻音谷,那么吃亏甚至覆灭的定是郑氏!”遇到孟飞浅这前,陈瑜和赵抽正好在秘谋怎么灭了幻音谷。此时由赵抽接过话头,问郑维新道:“你认为,当郑氏大军开拔之前,幻音谷不会向恒氏、天理教甚至楚国求救吗”
郑维新浑身一震,他是当局者迷,被赵抽稍稍点拨即省悟,要灭幻音谷,郑氏绝不能单独行动。
缓缓点头表示理解,郑维新继续问道:“可是参悟幻音谷功法秘辛期间,如果别人率先有所发现却秘而不宣,又当如何”
“如果参与之人,由各方元婴前辈主持呢”陈瑜留意着曾新瑶,向郑维新建议道。
“说起司马钧师兄……”曾新瑶从精致小盒子里舀出脂粉,似在思索般道:“先师和掩月宗掌门、诸长老非常熟,但我们这一辈弟子还没来得及接触。不过观司马钧师兄在如意宗的表现,此人才智之高实属罕见。”
“不过得知司马钧投在司马氏麾下,陈瑜却感叹,他选了最难的一条路。”前面一段废话之后,曾新瑶已经理清了思路,此时揉着脂粉抛出诱饵。
“最难的一条路”司马青禾果然上钩,小心护着掌心脂粉,身子前倾道:“此话何意”
“我听说,司马钧当初向贵家主提出的,只是想要脩武城卫军区区一介队正之职”曾新瑶问道。连这种隐秘的细节都知道,曾新瑶对司马钧,绝不似她所说的那样“不了解”。
“没错。但家主认为他人才难得……”司马青禾辩解道。
“陈瑜的师父,也就是紫阳宗大长老陈三思师叔,以区区筑基境界执掌紫阳宗达四十余载。”曾新瑶打断司马青禾,道:“如果换了陈师叔,他最终也会以土围城打发了司马钧,但他一定会先允了司马钧所请。毕竟脩武的城卫军,乃是由司马氏核心子弟组成!”
“可是,这跟司马钧选了最难的一条路有什么关系”曾新瑶暗指司马坚秉无容人之量,司马青禾心中不满,引曾新瑶重新回到话题。
“贵府和南秦最近那场战事,青禾姑娘应该也听说了吧”曾新瑶有自己的节奏,道:“我和陈瑜虽没有详细战报,但根据传来的消息我们认为,那场大战应该是由慕容纵指挥的。青禾姑娘,司马钧将自己的全部兵力,交给了慕容纵!”
“慕容纵为司马钧效力,司马钧将兵力交给慕容纵,这很合理啊”纪妃月一边轻轻往脸上傅粉,一边语带娇憨道。
“新瑶姑娘的意思是,我伯父无容人之量,而司马钧可以任手下纵横驰骋。”司马青禾苦笑着为纪妃月解释。
“这就是陈瑜说的,司马钧选了最难的一条路。众口铄金、人言可畏啊!”曾新瑶看着司马青禾,道:“当今世上,只有紫阳宗和掩月宗相互相信,我们对什么天下什么人皇不感兴趣,但别人决不相信,比如司马芒。而在如意宗,司马钧杀了一个叫司马德明的人。”
“你是说,司马芒那个妖修小妾生的庶子,竟敢在家主面前挑拔离间”司马青禾轻蔑道。
司马芒的母亲是妖修这可太意外了,可他身上并没有妖气啊
“青禾姑娘啊,司马钧师兄的目的是重建掩月宗,那么他必然会放下身段,身边必然会聚集起大量才智之士。而为了重建掩月宗,他决不会将身边才智之士交给贵家主调用。”曾新瑶道:“人言可畏、疏不间亲,当司马钧的势力足够强大之后,贵家主必然要出手压制!”
“司马钧将来会引起伯父的猜忌,这便是最难的一条路吗”司马青禾看旁边陈瑜一眼,问曾新瑶道:“如果换了陈瑜,他会怎么做”
“陈瑜修仙资质太差,但心思太多太聪明,他时刻都让自己处于不败之地。”曾新瑶微微一笑,道:“就比如,他其实可以去丹鼎派,去溟沧派,甚至现在就可以拜王德闲前辈为师,但这样必然会引起金鳞阁弟子的非议。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他宁愿冒险参加大比,以轰轰烈烈的大胜堵住悠悠众口。”
“司马钧、陈瑜……他们果然不一样。”纪妃月娇憨的品评道:“司马钧为了早点获得强大的势力而不顾以后的麻烦;陈瑜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宁愿现在就冒险,他们刚好相反啊!”
女孩这里聊着司马钧,另一边正在密谋怎么灭了幻音谷。这时,巴巴的紧跟着郑惜云的纪兴言,竟出人意料的来到陈瑜这里。
“陈师弟,听说你这里还有东海蚌珠”纪兴言问道。
还以为他突然转了性,没想到还是为了郑惜云。
“啊,有,还有。”陈瑜道。之前请胭脂铺以东海蚌珠,给曾新瑶和黛姝炼制了好几盒脂粉,如今确实还有些剩余。陈瑜取出一只储物袋,将剩下的蚌珠全都递给纪兴言。
正要接过。
“陈瑜,你不是说,这些蚌珠是给紫苏姑娘准备的么”赵抽突然道:“你给了纪公子,在紫苏姑娘面前该怎么交待”
交待什么,刚才还好好的,赵抽这是哪根筋不对了
因了风狸、诸葛荇以及景蕊的原故,陈瑜曾多次陪她们去东海杀蚌取珠。有一次遇到一只老蚌,陈瑜一招不慎被其合进蚌壳,他不得不动用幽光剑才将其斩杀。
一般来说,每只蚌妖体内十几颗蚌珠乃是寻常,但这只老蚌体内,只有五颗。而且是依着五行,红、白、绿、黄、黑五色各一的五颗珠子。
这才是陈瑜为紫苏准备的,这套五色珠子甚至不需要祭炼,只要磨粉就是世间顶级的驻颜之宝。
纪兴言的手尴尬的悬在半空,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很是为难。他和陈瑜都没有意识到,刚才郑惜云指责曾新瑶敢嫌弃她,这番举动惹恼了赵抽和卢沐林。
“没事,纪师兄拿着吧。”大比之前,姜惟、熊恍和楚铭都会来金镛城,到时候让他们带些蚌珠就是了,陈瑜说着,就要将储物袋交到纪兴言手上。
“不行!”郑维新突然厉喝一声,正色道:“这些珠子既然是给紫苏仙子准备的,陈兄就不要再给别人了。惜云姑娘想要蚌珠,在下帮她想办法!”
“一些珠子而已,你是哪根筋搭错了不成”陈瑜也恼了,怒叱郑维新一声,然后直接将储物袋塞到纪兴言手上。
“紫苏仙子之物,岂是他人敢染指的”猝不及防间,郑维新从纪兴言手中隔空夺走储物袋,惹得纪兴言大怒。但他不为所动,而是郑重其事的双手递还给陈瑜。
“这不是还没给她吗……”陈瑜不接,道:“而且这是我给纪师兄的!”
“陈瑜、郑公子你们别争了!”曾新瑶看不下去了,犯了直女毛病道:“这珠子给了纪公子,他还要送去胭脂铺。所幸黛姝那里还有几盒,明天见了她,直接要一盒送给郑姑娘就是了!”
“黛姝”郑惜云在这个时候也犯了蠢劲,竟尖声道:“她那么黑,要那么多脂粉作什么”
“住口!”陈瑜、赵抽、郑维新三人异口同声。
“黛姝姑娘也是你敢品评的,你好大的胆子!”郑维新快要吃人了,怒冲冲将储物袋塞回陈瑜手中,起身几步上前粗爆的拽起郑惜云,随意一礼,当即一跃出了船舱。
“郑姑娘……”纪兴言脸上极为好看,他又是气恼郑维新的粗暴,又心疼郑惜云有没有被拽痛,匆匆起身就要跟上。
“纪师兄,这个你拿着!”陈瑜将储物袋又塞给他,目视着吴润秋也一起离去,心道这是怎么回事,今天这些人怎么一个个的都犯了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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