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这是陈瑜自修仙以来,遇到的最强大的攻击。攻击尚未临身,铺天盖地的威压已经笼罩。就像是,一座巍峨高山在面前轰然崩塌,而陈瑜就像一只弱小的蚂蚁,他想逃,但高山崩塌之势如此剧烈,在这一刻,他心中承受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跃起的身子轰然摔落在地,陈瑜心中充斥了无力,令他甚至没有感到疼痛。在这道攻击面前,他的种种手段所有底蕴,全都无用武之地。
倒也没有恐惧,或者说心中承受了太多,令他已经忘了恐惧。而且尽管睁大了眼睛,尽管曾新瑶、赵抽等人跟他同样摔倒在地,但他什么也看不见。
仍然没有恐惧,广场的天上地下到处都是人,但在这一刻,陈瑜的眼前一片漆黑,就像整个世界霎那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但他仍然没意识到自己应该恐惧。
说时迟,那时快。
当这道攻击袭来,铺天盖地的威压刚刚笼罩,叭叭叭声响中,陈瑜、刘叉等人相继摔落地面之际,早已神色大变的周兴国,提着李姑娘立刻降落到陈瑜等人身前。
只见他吐气开声,轰然一着拳击出。
隆隆闷雷般的巨响,伴随着来回激荡的回声,令人耳膜生疼,几乎令人刹那失聪。
“何方鼠辈,安敢偷袭金鳞阁弟子!”一拳接下攻击,周兴国心中微凛,对方乃结丹后期境界。不得已,他只能抬出金鳞阁,希望对方能够知难而退。
一个身穿白色锦衣的中年,缓缓自南边步入广场。
此人相貌清矍,留有三缕微须,双目炯炯有神。腰背挺拔,身形清瘦,带着些许儒雅之气。若年轻一些,白衣中年想来应该是个美男子。
“前辈咳、咳,前辈如何称呼”陈瑜哼哼唧唧站起,刚才跟都剋一番斗法受了伤来不及处理,鲜血染红了他身下地面。此时拭去嘴角血迹,问白衣中年道:“晚辈想来,应该没胆量得罪前辈”
“竟是刘长老”达奚常怀看着刘衣中年,有些意外道:“刘长老在刘家庄闭关数百年,不想今日竟出现在这里”
其他人也相继站起,听着达奚常怀的惊讶,刘叉轻咳两声道:“陈瑜,他咳咳,他是陈佩佩和包金忆故事里的刘家子刘孝宽!”
刘孝宽,结丹后期境界。达奚常怀称其“刘长老”,并不是他在城主府任职。刘孝宽在宁州刘氏,挂名传功堂长老,其实数百年来一直闭关不出,以至于刘叉介绍陈佩佩和包金忆时,虽提了他却并没有特别在意。
“原来是他。”陈瑜再咳两声,胸中气闷终于舒解,道:“只是在我感觉他还是个少年,怎么已经这般风霜”
刘孝宽功力精湛,而且多年来养尊处优保养的极好,但随着他不断靠近,陈瑜仍然能够清晰的看到,他的头发已经斑白。
“那是四百年前!”刘叉恼怒的瞪陈瑜一眼,上前向逐渐靠近的刘孝宽恭敬一礼,道:“晚辈刘叉,见过刘前辈,多谢前辈刚才手下留情。”
是的,一招逼的陈瑜等人无法遁走,来势之汹汹令陈瑜至今思之后怕,但刘孝宽已经手下留情了。要不然,凭着他结丹后期的实力,并且出其不意的偷袭,周兴国是拦不下这一击的。
“见过刘公子!”很奇怪,刚才达奚常怀打招呼他不理会,如今刘孝宽却向刘叉抱拳一礼,道:“老夫年轻时拜入了房山派,房山派的掌门,曾拜在溟沧派一位长老门下。”
原来如此。
中洲五柱除了自己的亲传、内门和记名弟子之外,还允许麾下宗门世家遴选优秀子弟前来学艺,就像如今在金镛城叫嚣着,要跟陈瑜一较高下的那个卫抗。
刘孝宽再行几步,在周兴国前方十丈处停下。他和陈瑜一行人之间,隔了一只身形庞大的凝气境小老虎。
似是如梦初醒,终于察觉到有些不妥,小虎妖匍匐着身子,掉转过头小心翼翼的想要远离此地。它的前方是刘孝宽,后面是陈瑜等人,左边数十里外是枫林镇,也不知它是怎么想的,稍作犹豫之后,它也进了西面群山。
“听闻陈公子即将拜在王德闲前辈门下,陈公子如此年少有为,切不可因琐事误了前程。”上下打量陈瑜一阵,刘孝宽微皱了眉头,语带威胁的道。
“刘长老万不可被他的资质所误。”达奚常怀哈哈一笑,道:“只凭本都督一个举动就作出判断,我在他这个年纪这个境界,可绝没有如此机敏的心思!”
达奚常怀问蒙面男子其据点何在,得到答案后,立刻以传音符向城内汇报,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担心走脱了如意楼的刺客!
以城主府的实力,要对付区区一座庄园,还能让刺客跑掉,除非这些刺客拥有极其惊人的逃命神通!
而之前在枫林镇外,达奚常怀曾经与人激烈斗法,如今却独自出现于此。能跟他斗法之人,必然是结丹修士,而结丹修士保命手段繁多,很难须臾间授首,因此他的对手一定是逃走了。
如果达奚常怀的对手,那个家园酒楼地下消息集市的蒙面人,就是陈佩佩和包金忆的后人,他必然也精通移形换影。达奚常怀见识了移形换影的神奇,这才等不及派人回城报信说明详细情况,而是立刻向城内传音。
达奚常怀向城内传音的举动,令陈瑜等人几乎已经确定,给李姑娘和她兄长馍馍之人,就是地下消息集市的掌控者,也就是他们此行要找的人。
如此,只要李姑娘在手,那人必然会自己找来,因此陈瑜等人才强抑着激动,想要立刻离开此地。
“多谢刘前辈教诲,晚辈绝不会为了小事去拼命。”陈瑜抱拳一礼道。
移形换影绝不是小事,而是事关他们什么时候对元州发难的大事,这位李姑娘,他是绝不可能交给别人的。
“呵呵,这里好生热闹。”陈瑜话音刚落,又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一个蓝衣老者的身影,缓缓的进入月光石的光明。
此老者满头白发但脸色红润,身形富态却给人干炼之感,离地远远的,其身上竟隐隐有药香传来。而令陈瑜有些心惊的是,老者的三角眼,正在满是杀意的向他看来。
他又是哪个
“范兄,原来你还活着。”刘孝宽看老者一眼道。
姓范陈瑜口中一阵苦涩,初至宁州的那个夜里,宁州丹鼎司长老的嫡子晋阶筑基境界时,死于天劫。
“怎么办,今天还能不能活着离开此地”陈瑜心念思转,目光不断在幻音谷和娄山派那里逡巡,并且暗自向曾新瑶示意。
“刘兄真爱开玩笑。”范长老紧盯着陈瑜这里,皮笑肉不笑的道:“四百年了,刘兄躲在家里四百多年,可把我们这些老友给急坏了,我们还等着喝刘兄的喜酒呢。”
“范邺,你找死!”刘孝宽勃然作色。
当年他央求了师父和父亲,在陈氏家主寿宴时商议和陈佩佩的婚事。那天,陈佩佩已经怀了包金忆的孩子,那天发生的事,已经成了他的心病甚至成了他的心魔。而范邺甫一见面就旧事重提,刘孝宽这里已经有了杀意。
“二位怎么一面见就掐起来了”都说祸不单行,又一道陌生的声音远远传来,一个黑衣老者迈着矫健的步伐进入场中,深深的看陈瑜一眼,换了笑脸向范邺道:“少喝一顿酒又不会少一个儿子,范兄至于如此刻薄吗”
范邺勃然作色时,黑衣老者又向刘孝宽道:“范兄就是这样的人,刘兄这些年修身养性,就不要跟他计较了。”
“他又是谁”陈瑜问刘叉,道:“难道他也有儿子被雷劈了”
“这谁知道”刘叉没好气道:“再说你在宁州杀了那么多人,一不留神杀了人家儿子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彭宇泰,你怎么来了这里”达奚常怀居高临下,看了一眼黑衣老者,不禁感到奇怪。
“原来是少城主。”彭宇泰抱拳一礼,老脸上作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道:“不怕少城主笑话,彭氏自老祖之后再没出过元婴,但在下心有不服。听闻陈公子手上有一把元婴宝剑,在下不揣冒昧,想要求得此宝。哈哈哈,其实很多人跟在下同样想法,只是他们好面子不肯出来。”
彭宇泰称达奚常怀为少城主,那他就没有在城主府任职,甚至在彭氏也只是闲人一个。
而且他这番话像是在向达奚常怀解释,其实是在施压。现在只他彭宇泰一个出来,其实黑暗中,还有很多人想要夺取陈瑜的紫阳剑。他在告诉达奚常怀,不要犯了众怒!
“陈公子,看在王前辈的面子上,今日你可以离去,老夫绝不为难,但你要留下李姑娘。”听闻黑暗中竟还有人,刘孝宽担心节外生枝。
突然,广场前方传来嘎嘎嘎一阵难听的大笑。循声望去,却是幻音谷顾长老正在以浑浊的双目,满是怨毒的看向陈瑜,边笑边道:“陈瑜小畜生,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新瑶姐”陈瑜心生怒意,向曾新瑶问道。
点点头,曾新瑶道:“开始吧!”
“刘前辈,李姑娘只有区区凝气境界,你要她何用”得了首肯,陈瑜先不理会顾长老,而是向刘孝宽问道。
“老夫要通过她,找到陈佩佩那贱人!”刘孝宽道。
“找陈佩佩前辈”陈瑜看疯子般看着刘孝宽,道:“都四百多年了,陈前辈一介弱质女流漂泊在如此凶险的修仙界,前辈认为她还活着吗”
“她若死了,老夫就找她的后人。”抬手指了指李姑娘,刘孝宽微微一顿,道:“找她也行!”
这是什么冤孽,又是什么仇恨,竟令刘孝宽成了这般模样
摇摇头,陈瑜伸长了脖子看向顾长老,大声道:“顾前辈,你当真不知道都剋为什么要逃吗”
指着展夜南等娄山派灵修,陈瑜道:“大批灵修进入宁州,你认为大都督会不知道他既然知道,为何前辈多次泣血苦求,大都督却不肯现身”
又带着满脸血污,给展夜南一个大大的笑脸,而后看向顾卫兰,陈瑜道:“顾姑娘,我刚才就说了,你只有嫁给都剋,才能活得长久。我的意思是说,你作为幻音谷顾氏贵女,应该夫唱妇随,刚才就应该跟着都剋一起逃走!”
“小混帐!”微瘦的符师兄叱骂陈瑜一句,突然右手伸出,隔空向顾卫兰那里抓去。
“姑姑救我!”顾卫兰花容失色,拼尽全力一边抵抗,一边向顾长老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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