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庄的宴客厅里,上百来号人挤在一堂,有说有笑,互通款曲,趣语连珠,好不热闹。
张天龙被妙义法师一掌伤了心肺,经过一夜的运功调息,康复了个七七八八。攀谈间,虽偶尔有着一两个轻微的咳嗽声,好在众豪杰海量汪涵,渐渐习以为常,不伤大雅。
张一帆见两个儿子跟众豪杰们相处融洽,应付事情起来极为得体,跟宾客们几句客套话说过,心安理得地离开宴客厅,走向了他的静修之地——柳杏斋。
柳杏斋,坐落于庄园东北边的一个小山丘上,山下柳树成荫,山上杏花满院,景色怡人,润人心脾。三间瓦房坐北朝南,只要太阳没落山,房内房外都是阳光充盈。
张天龙为给父亲张一帆营造一个仙境,住的舒适,过的开心,很是用心地请来能工巧匠,在三间房子的四围载种了不少奇花异草、珍稀树木。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就属那‘岁寒三友’,松树,竹子,梅花。松树寓意坚定、贞洁、长寿,最受张天龙的偏爱,因张一帆在他心中就像松树一般。
张一帆回到柳杏斋,观赏着身边的花花草草,听着虫鸣鸟唱,心情愉悦闲适。看什么都顺眼,听什么都顺耳,玩什么都顺心,就连吸进去的空气都带着几分香气。
忽闻春尽乐登山,只为偷得半日闲。
正当他要为了一朵开得最为鲜艳的杏花叫声好,借机修炼一下那激荡人心的密宗功法时,小山丘下传来一个声音,极不尽人意。
“爹,白玉天快到山门了,要去迎迎吗”
张一帆听过,郁闷装满一腔,牢骚塞满一嘴。向柳杏斋那三间瓦房的窗台望了一望,朝着山下走去。
出得山门,见张天龙等在一旁,问道:“来了几人”
张天龙回道:“潜伏在浮萍客栈附近的探子飞鸽来报,就他一人一剑出得浮萍客栈。”
张一帆同着张天龙下得小山丘,边走边说道:“凡事要小心为上,不可粗心大意。他竟敢勾连上白虎堂的崔莺莺,自不是什么心地坦荡之人。”
张天龙道:“爹,其中是不是有所误会。白玉天这次护送三妹回龙虎山庄,两次跟黑衣人交手,救下了不少人,还在擂台之上跟丹阳子大打出手,不像与白虎堂之间有着勾连。”
张一帆停了下来,眼睛一横,厉声道:“你懂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越是大奸大恶之徒,越善于伪装。人前道貌盎然,好事做尽;人后心狠手辣,作恶多端。”
张天龙本想再说上两句,又怕父亲生气,只好回复道:“是,爹。”
两人进得庄园正殿,刚坐下来,一个庄丁进来禀报道:“禀报盟主、副盟主,白玉天已到山庄外,等着盟主传话接见。”
张一帆回话道:“去将他引到这里来。”
“是,盟主。”庄丁出。
张天龙起得身来,道:“爹,我这就去请江湖朋友们过来。”向大门走去。
张一帆一把叫住,道:“去惊动那些蠢货做什么。有那群没头没脑的莽夫在,好事都会变成坏事。”
张天龙听过,甚觉张一帆言语有失。但张一帆是他父亲,不容理论,好听的就听着,不好听的就装着。走了回来,温言道:“爹爹想单独会他”
张一帆道:“那是自然。他出自天门山纯阳门,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江澄清可不是善茬,杀人不眨眼,眨眼不杀人。”
张天龙有些疑惑,道:“爹,那江澄清二十来年没在江湖上露过面,说不定早死了。就算活着,以爹爹现在的武功,加上龙虎山庄日益见隆的江湖威望,已无需将他放在眼中。”
张一帆道:“龙儿,你记住了,江澄清虽朋友不多,但就武功而言,个个都是当今武林的绝世高手。若跟他结下了不可调和的冤仇,别说我们一个龙虎山庄,就是西北的碧落湖,怕也难是其敌手。轻易招惹不得。”
“是,爹。”
话说白玉天等在山庄外,见前去通报的庄丁走了来,对卓一飞轻言细语道:“你到庄园的东北角外等我,若他张一帆对我不怀好意,我自会从那里出庄。”
卓一飞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奸佞身后拿刀锥。记得当走就走,切莫过多驻留。”转身离开。
庄丁走近前来,很有礼貌地说道:“白少侠,张盟主有请。”
白玉天随着庄丁走入龙虎山庄,趟、拐、绕,来到一栋张扬着富贵之气的屋子前。庄丁引着白玉天在玉石阶前停下,上去通报道:“禀盟主,白玉天少侠到。”
张一帆听过,立马挂上笑脸,带着张天龙迎了出来。走下石阶,一个拱手,欢言道:“哎呀!白少侠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白玉天见张一帆热情非凡,连忙打开笑容,回礼道:“那里那里,盟主贵人多忙,实不敢当。”
张一帆微笑道:“白少侠,若不介意,请到后山叙话,那儿有我珍藏了几十年的佳酿,一品女儿红。”
白玉天听过,好生欢喜,没想到张一帆还是个酒中知己。笑答道:“这么好的酒,让它浪费在我的肚子里,甚为可惜,极不应该。”
张一帆笑道:“白少侠,你这话可说错了。昨日你一出手,就赶走了丹阳子那伙歹人,足已名满江湖。这酒,只有入得你的肠胃,才能真正体现它的价值。请!”在前边带着路。
白玉天话别张天龙,跟在张一帆身后,心情舒畅,朝着张一帆的秘境小居柳杏斋走去。
张一帆走在前头,步子不够轻盈,身形不够优美,黑亮的头发闪烁着几根银丝。让人一眼看过,像极了一句言语:“小白,我这么大年纪了,还想着请你喝酒,你该深感荣幸,知足常乐。”
两人一前一后,跺着闲散的步子,左转转,右绕绕,半个兴致,几片言语,来到一院门前。
两颗硕大的青松站立两旁,笔直挺拔,肃然起敬,像极了岁月卫士。
白玉天入得院门,满山满地的杏花挂入眼前,数以千计的蜂蝶乱舞,嬉闹声一片又一片,景色融融,趣兴涟涟。
张一帆见白玉抚摸过一树腊梅枝,一脸陶醉,好生问道:“白少侠,这地儿怎么样,还够格把酒言欢吗”
白玉天跟上张一帆的脚步,笑答道:“蜂蝶开道,银杏送香,景色满园,美酒千杯不醉。”
张一帆迈开两个大步子,走到柳杏斋的大门前,推开虚掩着的房门,礼遇着白玉天走了进去。
入得房内,白玉天还未来得及将屋内陈设打量一番,两张美丽的笑脸扑面而来,姿色生辉,趣乐成韵。
张一帆见白玉天受到惊吓,连忙介绍道:“白少侠,这是柳柳,这是杏杏。”
柳柳跟杏杏朝白玉天一个礼拜,娇声娇气地说道:“奴家见过白少侠!”言语散开,四只玉手轻抚过来,将白玉天当成古琴,弹拨得有声有色。
白玉天见仙女热情非凡,不好拒绝,被拉到左厢房坐了下来,几个芳香闻过,迎来一个金丝围边的大木盒,里边金光闪闪,黄金百两。
张一帆将木盒往桌上一放,一个甜人的笑容甩出,嘴角生辉,道:“白少侠,今日让你动步,无以为谢,略表寸心。”
白玉天笑答道:“那里那里,盟主召见,岂有不来的道理。”
柳柳一听,娇媚满怀,就是一个姿态优美,提起酒壶。从壶嘴流出来的酒水被阳光一照,瞬间幻化成一道浓缩过的彩虹,沁人心脾。
杏杏两眼星光璀璨,端起酒杯,温润的酒水滑落进她的口腔,粉嫩的桃红小嘴就朝白玉天凑了过去,来个美人当杯。
白玉天觉得杏杏那酒水颜色太厚、香味太浓,自己色谈意寡惯了,将头一偏,拒不受领。
柳柳一见,展开半支舞姿,从身边拿来一个金丝绣着的布袋,一把将木盘里的金光藏起来,放到白玉天的身边,脆语道:“酒水太轻,这袋子刚好,望白少侠随身携带。”
白玉天两手无力,没接住,站起身来,打开天门说亮话,道:“盟主,我白玉天命贱,无须你这般礼遇。你有什么事就直说,能力所及,无有不从。”
张一帆一听,欢言道:“白少侠,不知你听说没有,黄河一剑古槐不满黄河水混,怜爱长江水清,南下作妖,昨日在乱石岗竟杀害了六名江湖侠士。不知少侠觉得此事如何处理是好”
白玉天笑答道:“武林之事,全由盟主做主。”
张一帆欢欢一笑,道:“昨晚经大伙儿商议,一致认为,当血债血偿,叫他古槐有命过长江,没命回黄河。”
白玉天深感为难,道:“盟主,我昨晚刚跟古槐前辈喝过结交酒,话尽友谊。若是一觉醒来就将情义抛之脑后,未免有损江湖道义,别人会说我闲话的。”
张一帆赔礼道:“恕我刚才失言,白少侠莫怪。”
“盟主,我还有事,失陪。”白玉天拱手话别。
张一帆挽留道:“白少侠,已到饭点,吃了再走也不迟。”
白玉天道:“多谢盟主美意,可惜晚辈还有一本书未读完。”
张一帆笑道:“不知是本什么好书,用得着白少侠如此上心”
白玉天轻轻一笑,道:“六经勤向窗前读,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马多如簇,书中自有颜如玉。我凡夫俗子一个,对这些美好的事物自是乐在其中,难以自拔。”
张一帆一听,笑声满怀道:“白少侠志向高远,定能心想事成。”
白玉天手一拱,就向外头走去,张一帆相送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