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葛番断开那几根悬丝般的妖气后,平台边缘处涟漪一闪,最后一位嫡子终于赶了过来,看其样貌,是一头浑身步履悠然的母狮,一副空怀若谷的姿态。
正是葛番所说八位嫡子当中的猱狮。
在九位嫡子之中,包括世子在内,共有三位嫡子乃是女儿身,除开世子和猱狮,雪狮也同样是头母狮,三人头颈间略无鬃毛,与其他六位嫡子站在一处十分抢眼。
猱狮带领着自家队伍走到高台前归了位,高台上此前发话的那位老者一步迈出,终于开始了大比帷幕。
“咳咳,现在九位嫡子都已聚齐,那我便来说说大比之事。”
老者清了清嗓子说道:
“大比千年才开得一次,到了如今,当初上古之时先祖们设下的大阵不停运转,其进入元猊山祖地的阵门正好落到了这一座山头,此地之上,虚空之中,就藏着另一方洞天世界。”
莫鸠抖抖耳朵,心下了然,一下子明白了此前世子所说这里防守外松内紧是什么意思。
“这元猊山的祖地被大阵困住,也相当于给整个祖地加了一层防护的手段,如若不是元猊山内掌事之人,其他宵小之辈没有大阵运转的估算,根本找不到进入祖地的方法,这样一来,只为了监察嫡子们带来的化形,开灵之类的小妖,只消私下藏些大妖,以防意外便足够了。”
想到此处,莫鸠又向平台四周看了看,一时间突然觉得这块地界也没有看起来那么普通了。
莫鸠脑中想法不过一瞬,台上老者的声音仍是没有停顿,继续说道:
“你们九人都知道,我元猊山代代传下的规矩,族内幼子,自诞下起,至大比之前,不立长序,不记字号姓名,只要是哪位嫡子没有经过大比试炼,与其余血脉子嗣一较长短,那他在元猊山之中,不管其血脉如何强横,修为如何高深,只能算作一团襁褓,毫无意义。”
老者苍老的脸庞满是肃然,横秋老气的说道:
“我元猊山鸿蒙初判,开天之后便存于世间,所循乃天道天理,弱肉强食,从不信似于人族那般的繁缛礼节,以什么劳什子按齿排班,唯有修为实力才最能倚仗,你们九人,狻猊,黄狮,抟象,白泽,伏狸,猱狮,雪狮,影狮,还有元狮,”
说道此处,老者语气稍稍一顿,朝世子的方向飞快撇了一眼,眼中颇有些复杂。
但台下的世子只是闭目养神,似是听出了老者声音之中的停顿,耳朵微微一动,再没了反应。
“你们几人现今都只以各自一脉的名号作为代名,大比过后,孰强孰弱自有分晓,到那时,就是你们被授以名号,立下长序之时,也是你们真正成为元猊山嫡子的时候。”
老者的话句句不离九位嫡子,这让高台下各洞的妖怪们不觉漫不经心起来。
但紧接着,蓬发老者便开始正式讲起了大比之中的规则,稍稍引回了众人的注意。
进入元猊山祖地之时,老者等九位高台上的大能将把各支嫡子的队伍随机传送至祖地当中的一处,嫡子之间可能相隔千里,也有可能近在咫尺,谁都不知道是何结果。
祖地内,瑶草奇花,珍果修竹,灵禽玄鹤,夺取的一切天珍地宝都可算作实力、功绩,至脱离祖地之后,这便是比较的凭证,甚至,老者在话语之间更是隐晦的提到,若是嫡子之间相遇,大打出手抢夺他人所得的珍宝,也无不可。
总之,一切各看运气,也全凭本事。
“嗯,这元猊山评判嫡子的要求还真是宽松的离谱,但是,细细想来,这其中对嫡子们各个方面的考量,或许要比简单听上去要细致的多。”
莫鸠表情肃然,细细品味着老者好似什么都没说的大比规则,隐隐咂摸出一丝粗中有细的意味。
首先,若只是死循着老者口中弱肉强食的道法,以实力修为至上,那还不如直接将九位嫡子拉到一处,两两捉对一放,各自打斗一场便能决出胜负,实在用不着摆开如此大的阵仗,莫鸠自己这些选来的妖怪也没了用处。
但若是以这般,拿搜刮的天珍地宝充作评判之本,其中的变数便大大增加,心性智慧,运气实力,识人断事,都能让嫡子们手上所攥筹码或涨或降,而这当中也不乏真刀真枪,以实力相搏。
拿来考量各个嫡子,绝对算是个公平妥当的办法。
想到此处,莫鸠不禁微眯起眼睛,长出了口气。
元猊山作为妖族内一块巨孽之所在,其强横之处,不仅在于血脉、实力,连一些细微地方都能显现出不同。
“可能这就是洪荒遗种的底蕴吧。”
莫鸠抿了抿嘴,默然想到。
“当然,大比远远不止如此,”
老者又缓缓开口道:
“我也诚知你们各洞的妖怪征选而来,莫不是想要夺一份机缘,攀龙附凤,以得好处,这也算不得什么,但你们都要给我知道,那就是尔等小妖所见还是太短浅了些。”
此话一出,所有嫡子身后的妖怪都被点了一遍,每个人顿时为之一肃,一口大气不敢多喘。
“大比过后,不仅是嫡子,你们这些人也都有重奖,想来你们早也知道,不过切不要以为在祖地之中搜刮的微末东西就是你们所得,说出去反倒是让人笑掉大牙,丢了我元猊山的脸面。”
“嫡子大比,千年一开,大比之中远远不只是让嫡子们拼出个高下,大比之中定下的名次,将会决定元猊山各脉千年的资源供奉!”
“嘶”
台下的群妖顿时发出一片酸倒牙的吸气声,没想到这大比之中还有这样的隐秘。
而前方,九位嫡子都是面无异色,好像这些话已经烂熟于心了一般。
老者又说道:
“若是你能争上头筹,那便是处处优待,挑精拔萃,所在的一脉皆能蒙你余荫千年,头脸自有荣光;但若是你排至,那等着你和你一脉的便只剩下吃糠咽菜,仰人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