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妮并不住在阎王沟,自从父母离异之后她就跟老妈在县里生活,这次是趁着放暑假的机会回村探亲的。
我感觉阎王沟早晚要出事,出于谨慎考虑,希望能说服秦妮,让她早点离开。
谁知秦妮却不肯,很坚决地摇了摇头,“我不,爷爷和我爹都受伤了,小叔又……家里发生这么多事,我必须留下来照顾他们一段时间。”
“傻妹子。”
我和慧真对视一眼,都不由得苦笑摇头。
难为她一片孝心,只是这个时候留下来,到底是福是祸害很难料。
隔天一大早,我便和慧真带上家伙,准备去镇上买些祭奠亡灵用的香烛纸钱。
秦老爹要留下来操持村里的事,秦勇胳膊脱臼一直没痊愈,没办法替我们带路,出村的人只有我和慧真两个。
很快我们走出了村口,来到被雾瘴笼罩的那片山林,慧真边走边说,“真奇怪,山的雾瘴也太离谱了,我都进村超过三天了,怎么浓雾还是没散?”
我苦笑道,“何止啊,我比你提前三天进村,那时候浓雾就已经覆盖了这座山头,胖子,说真的,我现在预感很不好,总觉得这些雾瘴的出现,很有可能跟后山的秘密有关。”
慧真抽了下鼻子,环顾四周道,“或许吧,一切只能等我师父下山后才能搞清楚了,也不晓得他老人家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聊起这个,我也是满心无奈,之前玄真子托我送信的时候,曾经保证过自己会尽快跟上来。
可这都过了一个星期了,那老匹夫还是没现身,别是路上又出什么意外了吧?
想到那个导致玄真子受伤的红发老头,我心里更加的不安。
花了两个多小时,我和慧真才翻越了大山,重新返回了山脚下的集市。
这次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为了节省时间,我和慧真各自跑向不同的店铺去购买香烛。
完事后我提前回了约定好的地方,站在电线桩下等待慧真,这时身后却出现了一个年轻人,直接把手搭在我肩上,用很不客气的语气说,
“小子,向你问个路!”
我回头看向问路的人,是个身材笔挺、皮肤白皙的青年,个子高高的,长相英俊,浓密的一字长眉,搭配上高挑的鼻梁,有点像年轻时候的费翔。
只是这家伙长了一对三角眼,眼神有些阴鸷,破坏了整体的面相,让人看起来格外的不舒服。
见我没吭声,年轻人不耐烦地皱了下眉头,“我问你话呢,耳聋啦,没听见?”
我被他的语气搞得心里不舒服,冷冷地说,“大白天问路,你找不到爹了?”
“臭小子你说什么?”年轻人把脸一沉,看那架势好像要教训我似的,我心情本来就很不好,冷冷地抬头瞥他一眼,警告他别找事,要问路找其他人问去。
这小子还来劲了,皮笑肉不笑说,“果然是个没教养的乡下人,找你问个路怎么了,是不是想要钱,大爷我可以给你。”
说完这小子拉开皮包,取出一沓钞票,趾高气扬地在我面前晃了晃,
“乡巴佬,没见过这么多钱吧?只要你帮我带个路,这些钱都是你的了。”
我已经很不耐烦了,有钱了不起啊?甩甩头没打算搭理他,心里还在琢磨阎王沟的事。
这小子见我不开腔,立刻扬起了高傲的眉,话里话外体现着城里人的优越感,
“你怎么傻了吧唧的,有钱也不赚,是不是没见过世面,不认识我手上拿的是什么?”
我已经很不高兴了,黑着脸说,“我不要你的钱,也没打算给你带路,镇上这么多人,你随便换个人问吧。”
这小子还不服气,哼了一声说小爷就要找你,我就不信了,还有拿钱办不了的事,你开个价吧,多少钱我都给,只要你能带我去阎王沟就行。
“等等,你要去哪儿?”
我脚步一僵,回头一脸诧异地看着年轻人。
阎王沟究竟藏了什么秘密,怎么一个个都上赶着去那个鬼地方?
年轻人显然会错了意,一脸桀骜地掏出更多钱,故意在我面前扬了下胳膊,高高在上的眼神仿佛在质疑我怎么还不来跪舔,
“钱都给你,这总行了吧?”
我最看不惯这种盛气凌人的姿态,冷笑着耸肩,失去了继续搭话的兴趣。
自己确实很穷,陪玄真子在山上待了五年,连内裤破了都舍不得扔,但我打小有志气,从来不稀罕不属于自己的钱。
年轻人的脸已经垮下来,把眉毛一拧,露出很深的戾气,说小子,你别给脸不要,带个路也磨磨蹭蹭的,果然乡下人就是缺教养!
我实在压不住火,回头怼了一句,“城里人了不起啊,你这么高贵,不一样来乡下找爹了吗?”
“兔崽子,你特么找死!”
他眼里蹦出一抹凶光,搭在我肩上的手指一直用握紧了。
我冷笑一声,自从吃了我娘留下的尸丹,加上玄真子五年的培养,虽然术道修为不怎么样,可力气还是有一把的,跟一般人动手从来没吃过亏,正打算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可当我把手搭在他胳膊上的时候,心里却狠狠震了一下。
这小子很有劲,筋骨健硕大异常人,而且身上有一股很明显的“气”,估摸着跟我一样修过法。
我一脸惊讶,同时这个满脸桀骜的年轻人脸上也闪过一抹诧异,看了看被我抓痛的胳膊,很吃惊地抽回手,瞪大眼说,
“你……呵呵,没想到乡下的野小子也练过功,不知道从哪里学了点皮毛,居然在小爷面前撒野,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我内心已经很愤怒了,看向那张趾高气扬的脸,有种问候他八辈祖宗的冲动,刚要说点什么,慧真已经扛着一大袋东西走来,
“周玄,你怎么还在这里啊,咱们赶紧回村吧,晚上还有正经事办呢。”
“没事,我这就来!”
慧真的声音让我压住了火气,懒得跟这小子一般见识,匆匆跟了上去,那年轻人却还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表情揶揄,仿佛再说你小子等着,早晚要你好看。
慧真不了解事情经过,边走边问我,“周玄,你脸色不太好,刚才咋了?”
“没事,遇上一个自命不凡的家伙,差点跟他干起来。”
我甩甩头,并没有在意这段小插曲,心里还惦记着等回了阎王村以后该怎么做这场驱邪法事。
谁知刚走了不久,我就听到附近农舍里传来一声野狗的狂吠,一扭头,只见一头身材高大的狼狗正龇牙咧嘴地扑向我。
这狼狗眼里冒着凶光,脏兮兮的狗嘴挂着不知名的黏液,边跑边对我龇牙,那副凶巴巴的表情就跟我刚抢了它骨头似的。
握草!
农村长大的孩子都有过被狗咬的经历,我特别怕这个,当场吓得尥蹶子。
慧真也吓坏了,扭着大屁股跟我一块跑,边跑边呼哧嘴,“这谁家养的狗,怎么也不系绳子?”
“别特么废话,赶紧找树林!”
我小时候被狗追怕了,直到现在还有心理阴影,眼看那条大狼狗要追来,吓得一头扎进树林,绕着大树不停转圈。
哪晓得林子里很快又传来更多的狗叫,吓得我菊花一紧,扭头看向狗叫声传来的方向,少说有十几条土狗正恶狠狠地朝我扑过来,一副等着开饭的节奏。
这些畜生嘴里喷着腥臭的口水,眼珠子发红,看我的眼神比磕了春药还要激动,我吓得脚下不稳,差点摔在地上,慧真忙捡起了一根木棍,用力驱赶这些野狗,恶狠狠地喊着,
“瘪畜生,快滚。”
“胖子,别打了,赶紧找棵树爬上去。”
人不能跟狗一般见识,打输了丢脸,打赢了也不光彩,还得随时防备被咬伤,我大喊慧真快过来,指了指身后的树干,招呼他跟我一块爬。
慧真吸了吸大肚腩,哭丧着脸说,“你见过狗熊爬树吗,能爬我早就爬上去了。”
我这才想起他两百多斤的体重,根本上不了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那群野狗却直接抛开了慧真,全都奔着我一个人冲上来。
“什么情况,它们怎么只盯你一个人?”
正在打狗的慧真愣了一秒,扭头看向那些疯狂追逐我的野狗,一脸奇怪。
“我特么哪知道啊,胖子你皮糙,赶紧帮我挡一挡!”
我被野狗群吓得都快尿了,一个劲往慧真身后躲。
慧真却好似发现了什么,忽然拦了我一下,把手伸到我后背,很快就在我背上揭下来一张被叠成三角形的黄符,脸色一沉,赶紧把黄符用力丢开。
接着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原本疯狂追要我的野狗纷纷转向,全都扑向那张黄符,不顾一切地撕咬,被咬破的符纸中间则出现了一撮黑色的鬃毛,散发着一股腥臊的气息,这种毛色我见过,好像是从野猪身上拔下来的鬃毛。
难道这些野狗之所以追我,是把我当成山里的野猪了?
我目瞪口呆,慧真则皱了下眉头,绷着个大脸看向我,
“你被人整了,有人利用这张符给你下咒。”
我也意识到了什么,脑中不自觉浮现出一张桀骜不驯的脸,气得把眉毛竖起来,
“靠,就因为几句口角,那孙子居然下咒整我,真特么不是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