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尖似是突然被柔、软的羽毛拨弄了一下。
让江云萝晃神了一瞬。
随即反应过来,赶忙后撤两步,胡乱在脸上擦了两把。
“不就是沾上点灰吗?我去洗一下。”
说着,转身跑走。
凌风朔这会儿倒是没粘着她,只是看着她背影消失,便转身打量起这处不大的居所来。
唇角不自觉便勾了起来。
能与她两个人生活在此处,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就这样一辈子,似乎也不错……
她同他讲的那些家国大义,还有两人身上的责任,他都明白。
甚至在听到战场之时,心底还隐约生出一股熟悉的躁动。
与……挡不住的疲惫。
他想不起从前的任何事,心底却能无比清晰的察觉,不想再回到从前的生活中。
究竟是什么让他如此抵触?
是……
有关于她的事吗?
院外,江云萝的脚步声又传来。
凌风朔瞬间调整了神色,将思绪全都压进了心底。
直到晚上——
江云萝双手环胸坐在床边,余光扫向十分自觉坐在另一侧的凌风朔。
凌风朔:“瑶儿,该休息了。”
说的一本正经。
且理所当然。
且欠打。
江云萝:“……”
装傻是吧?
想着,她干脆直接挑明:“可以,你若是不嫌地上硬,就这么睡吧。”
说着,直接翻身上床。
随即便听到:“我身上还有伤。”
“所以呢?”
江云萝停下动作看他,随即应道:“好,那床让给你,我去地上睡。”
不就是装傻吗?
她也会!
想着,双脚已踩在地上。
随即便听到耳边传来一声重重叹息。
“哎……”
随着声音落在耳畔,肩膀也被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掌环住。
“凌风朔你别……”
得寸进尺四个字还没说出口,某人已抢先“卖惨。”
“不能一起睡吗?”
他问的直白,板着江云萝双肩直直望进她眼中:“我只是想和你同而眠,想头痛发作的时候能够抱着你,想睡前醒后看的人都是你,半夜冷了帮你捂手捂脚,渴了便帮你端茶递水,你行行好,了却我一桩心愿,如何?”
他竟把往日里下人才做的活说做是“心愿。”
江云萝闻言一顿,越发觉得眼前的人似乎只是有着凌风朔的躯壳。
内里,却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直白,毫不遮掩。
推翻她对他所有的认知。
可……
“瑶儿……”
手臂突然被轻轻晃了晃。
江云萝猛地回神,便见他正小心翼翼看着自己。
又来了。
从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居然有撒娇的技能!
还这么熟练!
下一瞬——
“你不说我便当你答应了!”
眼前的人突然便自己决定了答案!
话落,竟揽着她的肩膀便带入了被褥中!
“凌——”
“嘘,该睡觉了。”
凌风朔憋着唇角的笑,掌心突然轻轻盖上她双目。
“瑶儿可要听故事?”
江云萝:“……”
听个头。
凌风朔却已自顾自的开始讲起来。
“从前……”
“闭嘴。”
江云萝冷冷拉下他手。
凌风朔顺势握住她手,贴上心口。
“那便不讲了,瑶儿早些休息。”
掌下还能感受他衣衫内缠着的绷带。
无声的提醒着江云萝今日在那岩浆崖边,他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
凌风朔就是仗着自己身上有伤!
江云萝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若是用力挣扎,定然会触到他身上伤口。
半晌,终于凶巴巴道:“睡觉,多说一个字,你知道后果。”
夜风呼啸从窗外吹过。
却吹不散凌风朔唇角笑意。
因为心底的迟疑在一起被印证。
她会对他心软。
如果是因为自己如今什么都记不起来。
那他宁愿永远都做一个没有过去之人。
次日——
睁眼在舒适的房间内,让江云萝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随即想到还有许多事要忙,便早早起来收拾了一番。
第一个要处理的,便是凌风朔身上的伤。
用水沾湿帕子擦掉昨日残留的药渣,江云萝刚打算为他换上新的,便听到——
“江姑娘!”
月牙儿娘竟找了过来!
江云萝并未关门,下意识转头,便看到她手里拎着一条新鲜的鱼,已站在门口。
凌风朔今日不比昨日。
刚刚睡醒,衣衫大敞。
男人胸前与臂膀精壮的线条尽数果露在外。
且白。
空气似乎安静了一瞬。
没想到自己竟接连两次撞到这种场面,月牙儿娘先是一怔。
随即看到江云萝手中帕子,赶忙笑了两声:“那个……江姑娘,你在给你家男人换药是吧?”
与世隔绝的村落到底不比城中文雅。
整不来“夫君官人”之类的称呼。
江云萝果不其然的被“你家男人”这质朴称呼震在原地。
凌风朔也赶忙将衣襟拉了起来,脸上快速闪过不自然的神色。
月牙儿娘却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快步上前道:“将姑娘,你这……用的是什么?”
“这个?”
江云萝垂眸看向手中沾着碎屑的手帕。
“这是我从山中菜的草药。”
“草药?”
月牙儿娘更不解:“怎的不用榔头草?”
“榔头草还能治外伤?”
江云萝亦是满脸疑惑。
话落便听到月牙儿娘笑了起来。
“怎么不能?榔头草可比这些草药好使多了!你将他敷在你家男人伤口上,用不了几个时辰,便会结痂,快得很!”
江云萝再次被这称雷了一下。
见她沉默,月牙儿娘又催促:“听我的准没错!你给他敷些榔头草,很快就好了!”
江云萝回过神来,和凌风朔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这“榔头草”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名字不起眼,功效却这么多?
她还当只能内服,现在竟还能外敷?
见两人都不说话,月牙儿娘又道:“怎么了?我昨日见你们似乎采了榔头草,是不够用吗?那我一会儿去……”
“够用,谢谢嫂嫂提醒。”
江云萝赶忙道谢。
说罢这才看到,她手里竟还拎着一条大鱼。
月牙儿娘也想起正事,一拍大腿——
“哦,对!这鱼是月牙儿他爹今早现从海边抓的!他感激你们昨日救了月牙儿,但嘴笨,不会说话,我猜着你们也该起了,便给你们送来了!”
“还没问你们,怎么样?这房子住可还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