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的海岱郡,街市变得冷清。
得得得!
哒哒哒!
猛地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惊扰了百姓人家。人们在睡梦中惊醒,一脸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有心思玲珑者立刻反应过来,城中一定有事发生了,而且是大事。
……
督军衙门,灯火明亮。
啪!
穿着便衣的督军周仲达一巴掌拍在身边的茶几上,实木打造的茶几登时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周仲达霍然站起,近乎两米的身高,魁梧如山:“反了!反了!”
咆哮声像在打雷:“竟敢潜入海岱郡行刺,这是要造反吗?”
目光一扫,面目狰狞:“还有你们,这么大的事,事先竟一点都没察觉?”
堂上站着数将,一个个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喘。
发了一通脾气,周仲达喝问:“胡贵……胡公子现在如何?”
一将禀告道:“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不过以他的本领,应该是找地方躲起来了。”
周仲达面沉如水:“他一定不能有事,反正不能在海岱郡有事。宋琼,你立刻点起一千神甲军,城戒严,只要发现嫌疑者,格杀勿论。”
“喏。”
一将领应命,转身奔了出去。
周仲达继续发号施令:“彭浦,杨凡,你们各领两百神甲军,兵分两路,寻找胡公子下落,务必保护他周。对了,重点搜索愿心湖附近一带,看有没有发现。”
“喏。”
两将得令,奔腾而出。
周仲达长叹一声,烦躁不已。
下面一名文士打扮的幕僚出声道:“督军,现在情况未明,万一胡公子真得遭遇不测,我们要是能抓到行凶者,是否该留活口,以应付宫里的怒火?”
周仲达苦笑道:“不能放,更不能留,必须当场格杀,这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文士猛地想起这批袭杀者的身份来历,明白过来,不再吭声了。
周仲达又问:“郡守衙门,道庭都督府,他们应该都收到消息了吧?”
“有快马前去禀告了,胡公子的手下,侍卫们,都急疯了。”
“谁不疯?我都要疯了!”
周仲达嘟嚷了句。
只差一晚,按计划,明天一早胡子宁便会启程返回寿安,他一走,天下太平,整个海岱郡上下,都完成了任务。
哪曾想今夜便出了事?
今夜可是中秋佳节啊!
该死!
周仲达越想越暴躁:“来人,披甲,我要去道庭都督府一趟。”
……
道庭都督府。
内庭。
灯火照出人影绰绰,坐着十多位道者,都是上了年纪的,长须飘飘,隐隐彰显仙家风度。
只是他们的脸色,一个个却是烦躁不安的样子。
“疯了,真疯了!”
“还真敢追过来下手,简直蔑视朝廷,这是要反了吗?”
道人们嚷道。
“肃静!”
坐在上首处的一位老道沉声一喝:“遇事心乱,这修的什么道?”
众道人很快安静下来。
老道又道:“事情已经发生,如何谴责,如何懊恼,都于事无补。当务之急,应该先找到人。只要人没死,便能挽回。”
一位道人说:“督主,那边可是派来了一位中郎将,力袭击,胡贵人又负伤未愈,恐怕……”
老道正是海岱郡道庭都督府的督主,法号“通玄真人”,赫然是天下三十六真人之一,一身修为颇为了得。
通玄真人哼一声:“没有什么恐怕的,一切未有定论,胡公子何许人也,怎会轻易送命于此?周督军那边,应该出兵了,我们提督府也要力配合,立刻把道士们召集起来,发动人员,四下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顿一顿,又问:“胡公子今夜去愿心湖泛舟赏月,可有人同行?”
众道人面面相觑,俱是摇头:“他的手下侍卫并未提及有谁。”
原来是那胡嬷嬷有所忌讳,下令封口,不许侍卫们跟外人说关于“陈有鸟”的存在。
当袭杀事件发生,守在岸上的侍卫们没了主心骨,只得分头向郡守衙门、督军衙门等告急,不过在禀告的过程中,自动忽略了陈有鸟。一方面为了胡子宁的名声;另一方面,陈有鸟只是个无关重要的小人物,可能早在袭击中死于非命。提不提他,完没有影响。
“督主,周督军来了。”
“来得好,快请。”
通玄真人精神一振。
今晚发生的事故,后果不是海岱郡任一个衙门所能单独承受得了的,必须联手,一起面对,共同承担。
现在周仲达来了,相信不用多久,郡守曹元奇也会赶来……
……
却说陈有鸟背着胡子宁,大步朝着宅院方向逃去。但在路上,他一直在思考带人回去是不是个好的选择。
现在情况乱糟糟的,身后又有追兵,如果被对方跟踪而至,杀上门来,岂不是把王伯、画眉他们给连累了?
其实陈有鸟最想是把胡子宁送到道庭都督府、衙门那等官方地方去。
然而胡子宁身份未明,在晕迷前,其又说过,身边出了奸细,不能信任。
如果他被侍卫出卖,那衙门的人,又怎能托付?
把人送过去,万一是送羊入虎口,那不是害人害己?
一时间,心神烦乱,不知何去何从。
“嘤咛”一声,背上传来动静。
陈有鸟把胡子宁放下,见他神情萎靡不振,但好在是醒了。
“有鸟学长,怎地停了……不能停……”
陈有鸟没好气地把自己的顾虑说了,进退两难,能不停下来好好想清楚去处?
胡子宁有气无力地道:“想多无用,快走,走得越远越好,只有这样,才能摆脱追杀。”
陈有鸟环顾四周:“我们已经走很远了。”
“不够……还不行,继续走……我身上有气息,他们能嗅闻得到……”
闻言,陈有鸟吓一跳:“你不是吓我吧?”
“生死关头,谁有心情吓你?听我的,我们想要活命,就得赶紧逃。”
胡子宁说着,又是一阵干咳,咳出了血。
陈有鸟眼角一瞥,见到那血色泽浑然不同,竟仿佛是淡金色的,也不知是否是在晦暗的环境下看错。
他不好意思凑过去看个仔细。
胡子宁似有所觉,低声督促:“快走!我感觉到,他们追上来了……”
这也能感受得到?
千里眼?
顺风耳?
陈有鸟吃一惊,但下一刻,他猛然抬头看去,见远处的一片屋顶之上,一道身影正在上面跳跃而行,他的形态十分古怪,手脚并用,像一头兽类,行动迅猛至极,一边走,一边嗅闻。
这,这还算是人吗?